第4章 拓印
王索明拿着几本书回书坊，又琢磨了一阵儿，有意在摆内壮篇里姿势和动作的时候去调节发力部位，很多姿势渐渐有酸胀麻痒的感觉，他猜这是练对了，就先按这个路子练着吧。
搞定了练功的法子，王索明又去隔壁厨娘那里用几个铜子换来几把黄豆，跟侯二河算起了常见书本里声韵母的出现次数，侯二河每念一个字，他就把两个黄豆扔到对应声韵母的筐里，数十日地算下来，侯二河念的是声音沙哑，他扔黄豆也是手指酸痛，意外之喜扔豆子的准头倒是大大提升。
声韵母频率统计完成，王索明侯二河码起字来效率骤然翻倍，这几天每日印量就那么多，饭后就干完了无事可做，但多休息一会儿总归是好的，二人在版房里磨叽一会儿，再去找李来学习新手艺。
“这调墨、定版、刷涂、拓印、揭边等活，没有排字那么累人费眼，但需小心翼翼，更加考验手上的功夫。”
“调墨，就是用碳粉混上各类胶质形成墨汁；其中碳粉要碾成细小的微粒，胶的比例适当才能调出合适粘稠度，胶少了墨很难留到纸上，胶多了把纸粘坏。”
“比如这松烟墨，是我们齐心印社最上等的几种墨了，松烟粉选阴干的松木烧好碾碎筛细，辅以丁香、干漆、鱼胶煮制，你们之前每旬都要帮我烧木头，以后这混料，搅拌的事情，都要交给你们。”说到这里，李来看了看两个小伙子迷茫的脸，突然低声说道：“知道为什么莱州城只要印松烟墨都来我们家，掌柜的给配的香料，不止是丁香，还有麝香。”
给初学者泄露商业机密真的好嘛。干货全拿走，开店就赚钱？王索明在心里偷偷吐槽。
“加麝香其它家都知道，也都加过，但就是没我们家的味儿好。”
“所以说这个配比很关键，你们记好了。”
王索明和侯二河都默不作声地竖起耳朵。
“松木、丁香、干漆、鱼胶、麝香的比例是……”
李来教学徒还是很有一套，愿意教也懂得激发学徒们的兴趣。月余时间过得很快，李来和两个学徒都很忙碌。
“定版，主要解决字模高低很难一致的问题，把母版下层的蜡烘软，让字模在母版里受力可以上下移动，用平木板将阳文字模压齐到同一平面，待蜡固化后字模上的字就都在一个平面啦。”
“刷涂说起来最简单，用刷子把墨刷到字模上，但是力度大小决定了墨汁浓淡和均匀，就在这一刷的手上功夫，你们还是要多练。”
“拓印是墨印到纸上最关键的步骤，手不能抖，纸不能皱，拓浅了脱墨，拓深了字走样变形，前面功夫全部白费。”
“揭边就是把拓好的纸从字模上取下，不同的墨、不同的字取法都略有不同，这个你们以前也帮我干过，手脚麻利注意别把纸弄破。”
在学新东西时王索明发现，凝悟法在技能学习上不可谓不快，李来一教他就能理解吃透举一反三。但到实操阶段，他做起来还是比李来差一截。想来是很多技能操作依赖肌肉记忆，需要不断习练才能形成。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两个人用一沓沓废纸反复练习，直到袖子上的墨渍一层层结成墨浆，一个月时间，李来总算是点了头。
主要是照顾小兄弟，虽然李来大呼索子这小子开了窍，但王索明还是陪着侯二河一起，不疾不徐地完成入门阶段。
齐掌柜不愧是生意人，听说两个学徒拓印入门，当即把一些低价文字交给二人，但是排字的活还得干。李来揉了揉腰总算能歇口气，王索明和侯二河却是心中暗自骂娘。幸好凭借声母选字法能在排字的时候悠哉一阵儿，二人谁也不敢往外说，唯恐齐掌柜知道了继续派活。
“要我说，这还不如排字呢”侯二河苦着脸蘸着墨。
王索明没接话，怔怔地神游天外，水墨把纸都洇透了。侯二河瞅见了不敢打扰，他犹然记得索明那几天也是这般，后来就想到了声母选字的办法，颇为厉害。
王索明也确实是使劲儿在回忆前世的印刷术，这拓印是印刷术里最重要的环节，记忆里科普纪录片里讲的活字印刷用的泥活字，其它倒就是这么回事。
德国人的活字印刷有三个地方不太一样，活字材料是锌铅合金，墨水是以动物油为主的油墨，印刷采用印刷机而非手工。
其中锌铅合金的软硬程度适中，易于成形和保存。
使用油墨也是为了配合金属，因为水墨在金属上附着性不好。
印刷机和常在革命电影里出现的印刷机区别不大，一个工作台面，一个龙门悬架，一个压杆。
金属活字、油墨、印刷机，这些东西都不是自己一个身无分文的学徒能搞定的，还有之前的多层选字转盘，没钱什么科技树都攀不起来。
搞钱，怎么搞钱呢，按道理在书坊肯定是写书最方便，自己增幅后的脑筋写书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齐掌柜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东西，要把他搞定才行。
考功名倒也是出路，但考试报名听徐师说要开证明；一共三个证明，家属证明，一同参加考试的其它五位考生的承诺书，还有本地德高望重读书人的推荐信。第一个好弄，后面两个要么混圈子，要么拿钱砸，钱，还是钱！
搞点其它玻璃肥皂之类的小玩意儿，这街上可不太平，光有钱没势力就等着生意做大其它人给你使绊子，一个子儿你都落不下。嗯~
在能够有足够实力自保前，任何财富都是为他人做嫁衣。王索明脑海里又闪过了那本名为内壮篇的功法。看来破局之道，当在此处，目前只能把赚钱的冲动按下，强行躺平，苦练真功。
王索明把未来一顿规划，找到了大致的方向，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侯二河见他露出神秘微笑，不由好奇：“有甚妙计，速速道来。”
“你如来神掌练好没？”
“已有几分所得，但真气尚不能外放，和我如来神掌什么关系？”侯二河纳闷。
真气尚不能外放，哈哈，听到侯二河的回答王索明心中一乐，这小屁孩倒是有一套自己的说辞。
“你想，你如来神掌要成了，对着印版真气外放个大巴掌，几十页纸他不就印好了吗？就不用一张张刷了啊。”
竟有此般用途？侯二河一惊又是一喜，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早日把掌法练好。
两个人此刻一个躺平一个卷，不晓得命运后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