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已跃高山
谢青炀喷出一口血，闭了闭眼，猛然从幻象中醒来，他怒视着上空的叶微尘，每个字都好像在从血肉里钻出：
“叶！微！尘！”
原来自萧时出现，他就入了对方的幻阵。
叶微尘白衣翻飞缓缓落下，他走近望着仅剩下最后几口气的男人，一脸淡漠：
“几十年前我成就元婴，前往玄阴山杀了贵派长老时就说过，临安城，还有更多未知的小城，这累累白骨，都会让你付出代价。”
他声音愈发清冷：
“死在改自阴傀之阵的幻阵中，是你应有的结局。”
谢青炀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又喷出几口血，那些因果怨力已经完全侵入他的紫府，他甚至无法使用“天命”，是连一点逃脱的机会都无。
此时此刻，他居然有种迎来最终结果的释然，目光扫过旁边站着的脸色惨白的萧时，脑海中突然浮出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他眼神恍惚了会儿张了张嘴，用气音说出最后几个字：
“师兄……这是你……第二次杀了我。”
正在逼毒的萧时一顿，还没想明白转瞬便咳出更多的血，兰泽见了连忙将他扶远。
谢青炀眼中的光缓缓消散，他望着天空，好像听到少女在耳边轻声开口：
“谢师兄，我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变成一只小鸟，飞过山头，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他眼中，好像真的有一只小鸟衔着花，越飞越远，越飞越高，直到飞跃那座高高的山，飞进了太阳里。
谢青炀死了。
他的尸体在因果怨力的侵蚀下慢慢化成齑粉，随风一吹就消散了。
一块白色的碎片猛地从中冲出，被早做准备的叶微尘出手如电地控制住，赤色的火焰转瞬封锁，又消失在他的掌心中。
叶微尘望着消失的衍天碎片，眸色深了几分，他转身望着高空中还在被十二剑侍把控的幻阵之剑，低低开口：
“太快了……”
他掌握这幻阵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点。
远处兰泽挥着手，他目光扫过已被十二剑侍收起的噬魂珠，缓缓走了过去。
萧时挡下兰泽扶着自己的手摇了摇头，他用灵力自外面运来些土，缓缓将那寒潭盖上。
少女的脸庞被泥土覆盖，终于在数百年后迎来了自己真正的长眠。
萧时站了片刻，从袖中拿出一个有些旧的荷包，荷包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一只飞鸟，因为绣者女红水平太低，倒像是只笨拙的鸭子。
他从中倒出些花籽，落在那些土上，吸收了灵气的花籽飞快生根发芽，由于特性反而在这寒气充沛的地方长势很好，此刻随风摇晃的样子像是谁在打着招呼。
萧时见状笑了下，又从怀里拿出一只做工有些粗糙、但被主人保养得很好的机关鸟，那鸟被他一触鸟喙就叫了起来：
起初是一个甜美的少女嗓音：师兄！师兄！
后来是一个羞涩的少年声音：师兄，师妹！
最后是无奈宠溺的青年声音：师弟，师妹。
萧时抚摸了下，将机关鸟放在烂漫的花从中，转身离开。
他身后，许是这寒气入侵，本就粗糙的机关鸟越发不灵光起来，到最后竟变成少年和少女的声音一起响了起来：
“师兄，师兄……”
“师兄……”
轰隆——
石门缓缓关上，叶微尘将阵法刻完，转身望着面前悬谷的两位：
“迷阵已成，只要不是阵法造诣高于我的人，即使用强力破开最少也要合体后期的修为。”
萧时露出微笑：“多谢叶峰主了。”
叶微尘：“谷主客气。”
兰泽皱着眉有点担心：“谷主还是先去调养吧，为了让谢青炀入阵，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点。”
萧时摇头，最终没说什么，嘴角的笑淡了几分。
兰泽与叶微尘交换了个眼神，各自向不同的方向离开。
夜深，问剑峰顶的禁地中，叶微尘端坐在临渊池中，灵气缓缓吸收进体内，他闭目沉入识海深处。
那种被拖拽的感觉袭来，他放任自己沉浸进去。
再次张开眼时，就来到很久未到的“问剑峰”。
叶微尘迈步走进内殿，烛火一簇簇燃起，整面墙壁的水镜波光粼粼，却不见一个已经很久未出现的身影。
他眸色微凉，心念一动，被赤火封锁住的白色碎片已经落到掌心上方。
他观察着这片神秘的碎片，心中略做思考，顺着镜面缓缓送进去，在将要完全脱手的刹那，碎片上的赤火一下燃起，好似扯出什么东西往主人方向飞来。
叶微尘下意识接了，瞬间被带入一段苍茫记忆中：
……
一片碎片从天而降，被几个穿着古韵的老人意外所得，他们聚在一处，不知是研究了多久，转手将碎片供奉到族群的祭坛深处。
供奉没多久，族内突然诞生了天赋恐怖的一对双子，老人大喜，对于碎片的供奉更加诚心。
他们心心念念期盼双子能成功飞升，早日有人能返回传说中的故土，再将他们这些老人带回，只要在闭目前看一看所谓的故乡，也算是心满意足。
可是他们得来的是天阶崩塌，双子其中一个身死，另一个永困祭坛。
愤怒的老人冲进祭祀之处，大声责骂着，碎片好像已经腻了，又好像是完成了最终目的，它转瞬悬至高处，下方的异族人们满脸痛苦，挣扎爬行，随即失去了生命。
碎片飘出了这片山林，飘了不知道多久，它落到一处山洞内，掉入了一片寒潭。
时间流逝，碎片就在寒潭内静静待着。
突然某天，满身是血的少年背着一具少女的尸体冲了进来，他神色茫然，整个人被恨意和痛苦缠身。
碎片动了下，破冰而出。
少年不知听到了什么，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希冀。
他将身后的少女放入寒潭，握着碎片转身离去。
带着孤注一掷的希望。
苍茫的记忆在不受控制的飞快掠过，不知停在了哪个点。
画面骤然一转，又变成了苍雪覆盖的问剑峰：
笑意悠然，一双桃花目温柔似水的兰泽，遥遥对着上方被无情杀伐剑意笼罩的白衣道君行了一礼：
“若是少时相识，会与峰主成为好友也说不定。”
“峰主，珍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