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对弈之人
君怀归心似箭，在叶微尘的帮助下，二者仅花了一半的时间就返回了白玉京。
当他们踏入白玉京的山门，踏入正殿时，一身宫装的女子正带着笑意走来。
她容色倾城，眼角带着醉人的温柔，轻声道：
“阿尘，君怀，你们终于回来了。”
君怀愣愣地看着，半晌慢慢走上前。
他踏出的每一步都好像如坠梦中，是他前世千般思量不得，囹圄于心的渴望。
他靠近了，跪在斯离面前，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师尊……”
“师尊！”
斯离茫然地摸着他的头，不明白向来稳重的大徒弟为何如此激动。
她将疑惑的目光看向叶微尘，似是在问一个原因。
叶微尘望着虽然疑惑但还在轻声安慰的斯离，眼神深邃了几分，对幕后之人针对顾庭渊的恨意更明确了。
他挥手落下一片强大的禁制。
裴溯走下玉阶，下意识在禁制上又加了一层。
君怀终于冷静下来，他擦去脸上狼狈的泪，将自己所恢复的记忆一句句道来。
斯离听到自己被杀时还是茫然的，她皱紧了眉头，第一时间看向叶微尘：
“那位容与就是前世的‘顾庭渊’？”
她急急问道：“阿尘，他此生可曾对你不利？”
叶微尘望着她：“并无，甚至还助我良多。”
裴溯自听到斯离身死就浑身染上了杀意，他平复了会儿心情，缓缓开口：
“原来如此。”
“原来宗门大选上闹事的魔修是他，降魔大阵对他居然毫无限制。”
叶微尘：“是我隐瞒了此事，当时他行为不可控，我只能谋而后动，但渡劫修为过于强大，即使我将他留在问剑峰，以诛天星陨大阵作防备，也未必是万全之策。”
裴溯：“这样说来，他对白玉京的怨念似乎并非他口中那般深，那为何又要执着留在问剑峰呢？”
叶微尘眸光微动，记忆中那人半跪身前，神情温顺：师尊，如果哪天我做错了事，你就开启大阵吧。
他静了片刻，垂下眸子，终是未曾开口。
君怀知道自己的记忆非常重要，此刻便尽量从模糊的记忆中挖掘有用的信息：
“灵气愈发衰弱后，所有人都要师叔尽快渡劫飞升。”
“只有渡劫为仙的仙人灵泽降下，沧灵大洲才有退路可言。”
他皱眉：“也有人对此事提出异议，认为白玉京应该交出无情杀戮剑诀，举全界之力，尽量选出更多的渡劫人选。”
裴溯眸光暗沉：“无情杀戮剑诀颇为神异，不被其选中之人观之，便如无字天书，一字不现，就算他们拿走也是废纸一张。”
君怀点头：“确是如此，若是正道所求是师叔飞升，那魔修那里就更是奇怪。”
“他们要白玉京交出顾庭渊。”
“好像与魔渊有关。”
君怀捏了捏眉心，脸色愈发苍白，他还有伤势在身，加之心情激荡，多少有些疲惫。
斯离见了，十分心疼弟子：“你有伤在身，还是先返回问心崖休养，这些事情有师尊师伯们处理，无需太过忧心。”
她目光转向师兄和师弟。
裴溯和叶微尘同样发现了君怀的情况，点了点头。
望着斯离带着君怀离去，叶微尘转身看着裴溯：“师兄。”
殿外有仙鹤展翅飞过，传来轻唳；殿内，白衣仙君神情清冷，一双眸子似有深意。
“此番我前往爻月秘境，有更多的发现。”
他将爻月秘境中知晓的天阶崩塌一事简而概之，又将师父玉璇子前世身死之谜提出。
裴溯很快理解了叶微尘的意思：“都与观仙令有关。”
身为宗主，他很快意识到此事所涉及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观仙令可观雷劫，需观雷劫之人不是大乘就是渡劫初期，天阶崩塌时这些人身死道消。”
他喃喃：“便会迎来沧灵大洲势力大清洗，各方割据的力量一定会陷入混乱。”
叶微尘：“与前世白玉京之境地，何其相似。”
玉璇子身死，所以白玉京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有人在步步为营。
让所有人自觉或被迫，走入这场阴谋之中。
前世，今生，万年前，都在。
叶微尘负手而立，他有一种隐隐的危机感，此生所经世事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最终定在了识海中的“明烛”身上。
以他对自己的了解，身入局中，不想为人所控，便只能先发制人。
如若失去先机，或可选择将对弈者拉入这场局中。
——只有互为棋子，才可寻一线生机。
那么，谁才是这场棋局的对弈者呢？
衍天碎片，到底是何物。
他望着自己掌心，心中缓缓浮现几个猜测。
夜深，叶微尘返回问剑峰，冷清的峰顶有几分寂寥，随着主人出现，暗淡的内殿燃起烛火，若有若无的香气从玉鼎内缓缓飘出。
他目光扫过自发燃起的静心香，顿了下，终是没有熄灭。
自内殿后方步入问剑峰禁地，无形的禁制缓缓关闭，叶微尘望着禁地最深处设下的诛天星陨大阵若有所思。
半晌，他将自己的剑意注入，壮阔的星辰剑意伴随带着杀伐气息的剑意互相融合，与大阵中的力量互补。
角落里落下的玉珏飞起，刻印的上古仙人祭阵符箓闪烁着微光，一种玄妙的领悟在叶微尘脑海中浮现，他如有神助，掌下大阵再次变动起来。
阵法的威力增强了几分，内蕴一种生死轮回的意象，让人观之如惊心神，再也不敢直视。
叶微尘缓缓收回手，转身前往旁边不远处的临渊池中作灵力补充。
他目光扫过前往爻月秘境前留在禁地的月流光，发现对方状态好了不止一分半分，甚至抽出了几片嫩芽，生机愈发明显。
他看了会儿，自语道：“你体中曾藏有一片衍天碎片，是否知晓着什么呢？”
月流光未曾恢复意识，当然无法回应。
叶微尘收回目光，沉入识海深处，他有意寻找那位“明烛”一问心中猜测，却遍寻不得。
当他放弃时，一股力量从身后飞来，将他拉入一段记忆中。
……
月色笼罩的竹林中，白衣道君握着苍梧陷入剑意领悟中。
竹叶飒飒而落，未落到地面就被一道剑气斩成粉末，剑意在其周身飞快攀升，杀意凝聚到极致后是一种万象空无的状态。
明月中悬，星子却被乌云掩盖，透出几分莫测。
有凌乱的气息从不远处奔来。
来人似乎只有练气修为，误入此处脚步凌乱。
叶微尘感知到对方身上带着问剑峰气息，缓缓按下被惊动的苍梧，转身望去。
一身问剑峰外门弟子装扮的少年容色绮丽，却满脸迷茫，怔然看着月色下执剑而立的白衣男子。
视线撞上那双鎏金色的眼眸，他手忙脚乱：
“晚辈是今日入门的外门弟子，和管事走散误入此处。”
他头低得更下了：“求前辈恕罪。”
半晌没人回应，他小心抬起头来，看到前方已空无一人，不由得有些失落。
一片竹叶从他身侧飞过，半空中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随竹叶而去，便能找到出处。”
少年愣愣看着那片在半空中漂浮的碧色竹叶，眼睛缓缓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