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可思
牧思远欲言又止跟在叶微尘身后。
他很想问问对方和这个容与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想问问自己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叶微尘那双冰冷的眸子，最终摸摸鼻子把话咽了下去。
旁边的顾庭渊笑得如沐春风，他的衣袖被剑意搅了个粉碎，手腕上也多了两道剑伤，但本人完全不在意，视线只落在前方白色的身影上，愈发笑得开心。
叶微尘走近祭坛中，神情空白的朔月正愣愣看着天空，感受到陌生人的接近，他才凝聚了视线：
“你们是？”
他有些恍惚：“你们是为了观仙令来的？”
牧思远看着这位爻月族长，发现对方神智清醒，再没有刚刚那恐怖入魔的样子，才小心问道：“您知道观仙令？”
朔月苦笑了声，叹了口气：
“在关闭这座秘境前，是我在外界留下了信息，以观仙令为诱，为的是挑选出适合继承爻月一族的人。”
叶微尘望着周围石柱内已经化为枯骨的尸体，若有所思。
朔月顺着他的视线，眼中闪过丝悲伤：“我的族人蒙受大难，我作为族长却无法保护他们。”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痛苦地闭了闭眼：“便只能留在这里，日复一日消磨他们的怨气，甚至被这怨气影响，一时心魔入体。”
牧思远想起那只怪鸟口中的“灭族”二字，到底不忍心开口询问缘由。
顾庭渊完全没有这个顾虑：“爻月一族为何灭族？”
朔月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认出他是那具魔体法相的主人，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道：
“是天命。”
他眸光暗淡：“我们供奉了不应该供奉的存在，天阶崩毁后对方收回了赐予爻月一族的族运。”
叶微尘眸光一动。
朔月似乎并不愿意在这上面多说：
“你们曾进入我的记忆，明白……晦月是如何带回我的，作为代价之一我不能离开这座秘境，甚至不能离开这座祭坛。”
“我愿意将观仙令的所在地告诉你们，但你们必须立下道心之誓，为我找到爻月一族的继承人。”
牧思远犹豫了下开口：“前辈为何不继续等？”
朔月摩挲着地面上已经几近于无的“晦月”二字，露出笑容：“时间不够了，禁术也不是完全可以逆天而行的。”
我已经孤独太久，太想去找一个人。
就让我自私这么一次吧。
他恍惚地想。
顾庭渊第一个表示没有兴趣：“我不适合。”
他说不适合，是真的不适合，在场明白他身份的二人都没开口。
牧思远看了看叶微尘，缓缓摇头：
“这份誓言实在太重，我向来散漫，怕是担不起前辈重托。”
朔月最后将目光放到叶微尘身上，他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天然有几分亲近。
比起旁边一个魔族，一个虽是人族却血脉与自己驳斥的存在，倒是更愿意相信这位剑意至强的剑修。
叶微尘沉默了下，终是点了头：“如果族长相信我的话。”
朔月站起身来，脚下出现一轮月相，叶微尘同样被月相笼罩。
顾庭渊脸色一变，感受到师尊的气息还留在原地，只是被暂时遮蔽这才没有发作。
月相内，朔月从怀中捧出一块散发着温润光芒的圆石，那圆石呈镂空状，正中刻印着“爻月”二字，看上去就像一轮被光辉笼罩的明月。
叶微尘接过的刹那，二者之间自然而然形成了道心之誓。
朔月望着神色清冷的白衣剑修，形成誓言的瞬间，作为爻月族长的他通过誓言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咦了一声，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开口：
“你身上有时间的气息。”
叶微尘收起爻月一族的传承：“什么？”
朔月眸中银光闪烁，他尝试靠近那种玄妙的气息，指尖在叶微尘身侧掠过，无形的水汽一拥而上，瞬间吞没了他的掌心，他瞳孔一缩，连忙斩去手掌，这才避免了被“时间”吞噬。
朔月脸色惨白：“好强大的因果……”
他目光难言地注视着叶微尘：
“你到底是何人？”
叶微尘顿了下：“观仙令在何处？”
朔月见他不答，沉默了会儿，最终指明了方向。
在离开月象前，他突然开口，重复了曾经与晦月说过的话：
“代价即因果。”
叶微尘站定，依旧没有回答。
牧思远和顾庭渊望着从月相中踏出的二人迎了上去。
叶微尘还是那般淡漠的模样。
而朔月却仿佛卸下了重担，眉间愁思散去几分，他挥袖将三人送出祭坛，转身将石柱间族人的尸骸收敛完毕。
在他做出决定的刹那，停滞的“时间”终于流转起来。
他的发变成了苍老的白，眼角染上了皱纹，修长的身体变得佝偻，祭坛内的怨气被他散去的力量磨灭，山中满眼血红的妖兽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朔月靠着祭坛中央，抚摸着地上已经完全散去的字符，苍老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
“哥哥来找你了。”
朦胧间，有清俊的少年从时间长河中走出，带着熟悉的的灿烂笑容。
而爻月最后的族长失去了气息，化为皎洁的月光，沉睡在族人白骨的拥抱中。
不再孤独。
三人离开后不久，就感到一股温柔的力量拂过山林，正在争斗的妖兽缓缓褪去眼中的血色，有些疑惑地叫了两声，随即往各个方向散去。
牧思远伤感地叹了口气。
顾庭渊倒是笑了：“这是他选择的结局，哪怕是死，也是心之所愿。”
他望着前方的背影：“执念所在，人心之弱啊。”
叶微尘背对着他们，眸中荡漾着一抹灿金，半晌缓缓散去。
他拿出之前那块鲛纱，望着朔月标明的位置，神色间看不出波澜：
“观仙令所在的地方还有三日才会开启，在此之前，我们需去一趟这里。”
他指着鲛纱左上处的位置开口。
牧思远凑了过来：“这里怎么了？”
叶微尘：“朔月说此处曾有天材地宝的气息降生，若是有缘，我们或可一寻。”
牧思远眼睛一亮，万年前的秘境，所诞生的宝物绝非凡物，当下催促着二人赶快前往，莫被他人抢先了去。
有顾庭渊撕裂空间，三人很快赶到了目的地。
入目是一片清幽的水池，池水呈现碧色，正中有一块一人环抱大小的金色神秘矿石。
它随着池水荡漾，边缘被打磨得光滑，内里自外正缓缓吞吐着灵力。
而水池边缘处，埋在淤泥中的东西动了动，瞬间窜起往远方逃去。
它速度极快，连叶微尘都没有反应过来，可惜在场还有个渡劫期的存在，很快被抓回扔到了地上。
牧思远原本随意扫过的视线瞬间直了：“疾风之精……”
而他身侧，叶微尘望着水中那块金色矿石也有几分惊讶：
“星海陨晶？”
原本百无聊赖的顾庭渊听到这个名字愣住了。
他望向那块在水波间荡出细碎金光的矿石，眼神恍惚。
耳边叶微尘和牧思远的对话渐渐弱了下来，变得几不可闻，周身的场景也如境花水月般模糊。
有雪落了下来。
一抹影子站在面前。
白衣道君神色冷淡，手中拿着一柄灵剑，正望着他:
“你成功晋级金丹，就应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