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执念如此
半夜，一股气息出现在小镇附近。
那气机若有似无，鬼魅非常，近乎不能被感知到，最终停在了印羽阁驻扎的地方。
宅邸小院内，正在中庭喝酒赏月的顾庭渊微眯着眸子，目光扫过旁边的房间。
透过暗淡的烛火，叶微尘的身影印在窗纸上，像是一道朦胧的幻梦。
他端起酒盏品了几口，心里嫌弃这酒差“一晌贪欢”几分。
——到底是牧思远品位太差。
又回忆起刚刚那抹气息，垂下的眸子里闪过冷嘲和杀意。
栖寒梅，你看，即使你们提前于少年时相遇，在利益和仇恨面前，你依旧会选择抛下叶微尘。
何其可笑。
他端起酒壶豪饮，酒水顺着喉结划入胸膛，氤氲了衣衫一片，思绪飘忽到零碎记忆中的前世。
……
灰暗的牢狱内，栖寒梅全身是血被吊在半空中，魔气笼罩的魔主坐在下方，周身都是暴戾的气息。
他们二人就这样互相注视着。
终是栖寒梅先开了口：“魔主将我请来，不知有何贵干？”
顾庭渊嘴角含着笑，他已经意识错乱了很久，整个人冲动易怒，想一出是一出，贯是随心所欲：
今日去魔渊斩杀了不少魔族，明日又回修真界找修士的麻烦。
开心了抓几个人族来折磨，不开心了就丢出魔宫，看着对方在生死之间惊恐求饶。
他还不把对方弄死，一定要确保人活着返回修真界，好好在人间传颂魔主的威名，最好传回白玉京，传到那人耳边。
他太期盼叶微尘的反应。
想到这里，顾庭渊露出微笑：
“听说栖阁主在对本尊的讨伐中，毅然站在北夜那一边啊。”
“你不是本尊师尊的好友吗？怎么去做北夜的狗了？”
栖寒梅眼神动了动，咽下一口血：“利益所求，魔主不也是如此吗？”
“利益所求……”
顾庭渊嘴里反复念叨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疯癫，一听就不正常。
他说：“听说……栖阁主对本尊的好师尊有几分别的心思。”
栖寒梅脸色没有分毫波动：“我的心思，和魔主的心思无甚差别。”
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顾庭渊迅速靠近，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举起，周身气息压抑又阴寒。
他眼珠动了动，有种无机质的冷，不像是个活人，倒像是个血海里爬出的魔物:
“阁主是在故意激怒本尊？”
栖寒梅痛苦地喘息了一口，眼中闪烁着厌恶：
“你连对自己师尊都能生出这种心思……恶心……”
顾庭渊稀奇道：“你以为本尊不敢杀你？”
栖寒梅闭上眼：“魔主请便。”
顾庭渊的视线在那张脸上反复扫视，像是意识到什么，手越掐越紧。
魔气在对方的身体里一点点蚕食破坏，而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
“你说……”
他轻声开口，是压抑不住的期盼:
“要是你死了，叶微尘会不会来魔渊找本尊？”
栖寒梅不语，脸色越发白的像纸。
顾庭渊兴奋了会儿，又突然像被冷水泼了一头，脸色瞬间沉郁下来：
“你凭什么想用这种方法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他眸色偏执：
“本尊不杀你，把你留在这世上，便是提醒自己，叶微尘是多么无情的一个人。”
我该恨他。
“但你也不配得到他多余的关注。”
我要恨他。
他轻声道：“叶微尘，哪怕是恨，都是属于本尊的。”
“你们不配。”
栖寒梅睁开眼，冷冷看着他：“疯子。”
顾庭渊笑得开心，猛地一击拍在他紫府，剧痛袭来，栖寒梅随即失去了意识。
……
前尘往事在脑海划过，顾庭渊此刻仰望着那轮满月，一时之间竟觉得回忆里那个疯魔的身影都有些陌生，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又笑了起来：
也不一定是陌生，可能那才是最适合他的姿态。
只是现在，哪怕他自己都无法否认：
一个魔物披着一张人皮，用人族的规则行走在世间，所求不过一个人。
一个无情的人。
至始至终，他的执念都是如此。
几日后，荒芜的山林里一阵动荡，宅邸内跃出数个身影向着灵气波动的地方掠去。
只见茫茫云海中，突然裂开了一条空间裂缝，裂缝稳定后化作一扇大门，门上正中浮现复杂的字符，正是“爻月”二字。
时间一到，大门猛地打开，内里传出浓郁的灵气。
牧思远和叶微尘对视一眼，化作一道光跃入。
顾庭渊紧随其后，在进入的刹那，爻月秘境的禁制在他身上探过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犹豫了半天还是将其吞入。
而他们离开后，祁墨带着雪刃来到缝隙前，他们身侧还站着一个修身带着斗笠的身影，三人默契跳入缝隙，转瞬消失。
随着灵气波动范围增加，越来越多的人感知到此方有秘境出没，神识气机也杂乱起来。
北夜恒瑜黑着脸赶来：“哼，居然慢了别人一步。”
他回忆起北夜靖的命令，有些按耐不住怒火：
仙人秘法哪是那么好找的？若东西真在叶微尘手中，少不得得从长计议，父皇莫不是被桃夭那个女人蛊惑了，做事愈发不计后果起来。
还有什么观仙令，也不知道父皇从哪得来的消息，居然派他亲自以身涉险！
他身后，一身白衣的美丽少年抬起眸子，望着秘境微微眯眼，轻声细语道：“殿下，人要越来越多了。”
北夜恒瑜闻言脸更黑了，他一把揽过少年纤细的腰肢，对着身后的人吩咐：
“把这里拦起来，只要是北夜应付得起的，都给本殿下赶走。”
身后的人对视一眼，恭敬地接下命令。
而北夜恒瑜带着几个修士转身进入秘境。
经过灵气风暴后，牧思远站在原地有些踉跄才稳住了身形，他转身看着翩然而落的叶微尘挑眉，等看到后方追来的顾庭渊，眼中闪过不明显的震惊：
原以为是个披着年轻皮囊的老怪物，没想到居然真的不满一百五十岁骨龄？
开什么玩笑，沧灵大洲何时出过这样的存在了？
顾庭渊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几步走到叶微尘身边，低声开口：
“这秘境灵气十分浓郁，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存在。”
叶微尘环顾四周，苍梧突然出鞘，剑身吞吐着剑意在周围巡视，牧思远也猛然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这地方树木葱茏，怎么一点虫鸣鸟叫声都没有？
斩浪凝风箭在掌心凝成，他神色警戒地注视着周围。
空气静默，一条水桶粗状的巨蟒从树梢跃出，张着血盆大口朝三人咬来，流淌而出的蛇涎滴落在地面，发出呲呲的声响。
牧思远拉弦一箭射出，就见那巨蟒浑身发出光芒，转瞬变成个褐色皮肤，尖细瞳孔的人形躲过箭矢，原想继续袭来，半路被苍梧又逼退了几步。
牧思远瞳孔一缩，失声惊呼：
“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