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下谁人抵飞刀
江宁的夜市,已经稍有年味,冬月未到,已经相当热闹。宣一鹭带着李准在大街小巷穿梭,渐渐地远离了她家的庄园。在一处没人的湖边廊桥下停住,栏杆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
宣一鹭看一眼灯笼,再看一眼李准,说道:“真巧,到处的灯笼都是成双成对的,偏我们这里就孤零零一只。”
李准苦笑一下,本想玩笑一句“你们家人怎么什么都能往男女婚事上靠”的,但想想宣一鹭总算是对他不错,几次帮他解围,话到嘴边了还是没说出口。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道:“江宁府比我们永安热闹多了,酒肆遍地,商业繁荣,勾栏瓦舍,热闹纷呈,大街小巷,行人如织。而且山水如画,烟锁城楼,真的是一片宜人的天地。”
宣一鹭笑着说道:“这一两年,来我们家提亲的人很多,你知道我发现一件什么事吗?”
李准说道:“是不是觉得他们的谈吐都比我有内涵多了?”
宣一鹭摇了摇头,说道:“我发觉我每次拒绝完之后,都会习惯性地说几句好话,有时候实在不知道夸什么,就像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李准哑然失笑,只好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穿一身素雅的天青棉袄靠在栏杆上,昏黄的灯笼照在她脸上。看着看着,竟看乐了。一笑出来,才觉得失态了。
宣一鹭问道:“诶,你笑什么?”
李准说道:“没什么。”
但无奈,宣一鹭不依不饶,一定要让他说。李准只好说道:“我突然在想天上的仙女会不会怕冷,她们冷天的时候要不要穿棉衣的。再看看你,感觉我大概知道仙女穿棉衣是什么样子了。只是,一想到一群仙娥穿棉衣的场景,就忍不住觉得滑稽。”
宣一鹭被她逗得很是开心,只不过碍于在李准面前,否则肯定要笑出声来。她只得强忍笑意,假装很严肃地问道:“你这都是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肯定经常哄人开心吧?”
李准说道:“哪有,我哄得最多的两个人,一个是我娘,一个是我姆妈。”
宣一鹭问道:“这不是同一人吗?”
刚问出来,就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多余,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李准也没回答这样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道:“你说我们这事,现在要怎么收场啊?”
宣一鹭说道:“出来玩,就开开心心地玩,干嘛要问这些扫人兴呢?明天,我自会想办法送你走。”
李准说道:“我还以为今晚,你就会让我走呢。”
宣一鹭惨然一笑,说道:“你就这么等不及嘛?晚上你连方向都搞不明白,你去哪里啊?”
李准说道:“先出了江宁府再说,方向不重要,大不了多走些路。”
“你就留下来陪我一晚上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宣一鹭近乎恳求地说道。
李准有些不忍心了,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几个纨绔子弟忽然不知从哪个暗里钻了出来。
为首一人说道:“难怪听我奶奶说,莫愁湖原是一个名妓居住之所,连风水都有风尘味。我原本还不信,今天一见,果不其然。这不是莫愁湖宣家的千金嘛,半年前我去提亲,你坐在房中笼着轻纱,门口挂着珠帘,装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似的。若不是一阵风过吹起了珠帘、轻纱,我根本都见不到你的容颜。只看了那一眼啊,就让我记挂了半年。没想到,今天让我在这里给撞见了。”
李准问道:“老幺爷爷是个老顽童,这些人,莫不是他安排的什么把戏?”
宣一鹭怒骂道:“你胡说什么呀?这些无赖我根本就不认识。”
那人冷冷说道:“好你个浪荡货,半年前我到你们宣家提亲,你居然说不认识?你看清楚了,我就是当初给你送十颗夜明珠的戴家二公子戴彧!”
另外几个纨绔子弟起哄说道:“城中最好的馆子里的花魁,一颗夜明珠也能春宵一夜了,这十颗夜明珠,戴兄无论如何要讨回公道来,咱们兄弟五人一人两次如何?”
戴彧点点头说道:“没问题。到时候卖到妓院去还能把本钱赚回来!”
李准最听不得这种污言秽语,伸手入怀,就要发难。宣一鹭拦住他,说道:“戴公子是吧?上我宣家提亲的人多了,我还真不一定记得。但若是你第一次来,就露出你这畜生嘴脸的话,兴许我还会印象深刻一些。你明天一早,到我们庄园门口去捡那狗屁夜明珠,龌龊之人的肮脏之物,留在宣家都嫌脏了门庭。”
戴彧歪着脑袋,嘴里发出不屑一顾的“啧啧”之声。说道:“果然是人尽可夫的浪货,竟以多人上门提亲为荣。我……”
他话没来得及说出,嘴唇上已经中了三枚金钩,他本来有些地包天,金钩从下嘴唇进至上嘴唇出,就像是被缝合了一般。鲜血不断涌出天,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就欲伸手去把金钩拔出,却发现两只上臂各中一钩,两条手臂就像断了一样根本抬不起来。
另外四人,吓得面如死灰,拢在一起就想群起而上。
李准轻捻四把飞刀,死死盯着他们,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刚才说的秽语,可曾真有五人一起祸害过姑娘?”
其中一人说道:“只有两……两次。”
李准问道:“事后,当真把人姑娘送去妓院了?”
那人答道:“没……没有。有一个当晚就投……投……投井自尽了。还……还有一个假意答应要给戴……戴兄做……做妾,实际想……想报仇,被发现后用剪刀把自己捅死了。”
李准听着痛心,咬牙切齿,抬头说道:“如此,便留你们不得。”
话音未落,四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已被飞刀割断了喉咙。宣一鹭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地出手,一时间怔在了原地。戴彧更是吓得直接尿了裤子,两腿一软直接跪地地上不断地磕头。
他虽然年少,但是从骨子里特别欣赏蒋错的雷霆手段,所以听闻他们做的那些无耻的勾当,心中早有除恶务尽的念头。蹲下身子,将那些飞刀、金钩收起。
戴彧终于可以说话了,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见李准根本不搭理他,又转身向宣一鹭求饶道:“宣小姐,您救救我,帮我说句好话,求你了。”
李准伸手示意宣一鹭不必多言,而是撕开其中一人外衣,割下里面的一块白布,对戴彧说道:“包括方才那人交代的两件坏事一起,把你们做过的所有恶事全部写下来,一件也不要漏了。少一件,我立马杀了你。”
戴彧点头应允,说道:“写,我一定写。”
正欲开始写时,却发觉根本没笔,只好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李准。李准二话不说,用飞刀切开他的食指,让他快点开始写。
戴彧瑟瑟发抖地写下一桩桩人神共愤的丑事,一张白布差点都写不下,终于在快没有空白的时候停下,抬头说道:“写完了。”
李准看了看,说道:“签上你的贱名,再按个手印。”
戴彧依言做了,跪在地上双手托着认罪血书,谄笑着问道:“我都按你说的做了,是不是能放过我了?”
李准看着那血书上,轮奸、强奸、杀人、放火、抢人田地、打人致残、逼良为娼、与人通奸……
忽然冷笑一声,说道:“这么坏,还这么蠢、这么天真,你觉得放过你可能吗?去死吧!”
戴彧的喉咙也被割断,至死都是跪在地上的求饶模样。李准把血书丢在尸体旁,牵起宣一鹭冰冷的手,头也不回地向着宣家庄园而去。路过一处打铁铺时,随手把那四把飞刀、五枚金钩丢进了熔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