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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花心已动知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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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听醉花坊上有歌妓笑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成天讨教讨教的,怎么不敢上来喝酒睡觉,枉费了这么好的良宵。”

    原来四人在楼下的打斗,却被几个站在窗边的歌妓瞧得分明。此时,看他们打完了之后还要继续约架,便忍不住出言讥讽。

    安在冬骂道:“这倒稀奇了,我们兄弟几人切磋,竟然被几个顶老给轻薄。上来便上来,我还会怕了你们!”

    丰如宝也道:“对,岂有英雄怕花娘。我们这就上去,魏兄弟,黄兄弟,你们敢不敢上?”

    魏得龙道:“架也打痛快了,是时候听个曲放松放松筋骨。”

    黄无施道:“魏大哥,我们”

    安在冬道:“我看出来了,这位黄兄弟原不是爽快人。”

    魏得龙道:“兄弟,没事。季老和可言姑娘那边,我自会帮你圆。”

    黄无施道:“这话说得,我岂是那瞻前顾后之人。走!”

    又对小二哥喊道:“小二,把我们的酒菜都搬到醉花坊来!”

    四人进了醉花坊,也不要龟公指引,也不与老鸨招呼,直接上二楼去找那三个出言挑衅的歌妓。小二哥那边也已经端了之前他们点了还没怎么动筷子的菜过来。

    老鸨跟上来道:“哟,几位爷,你们这也太熟门熟路了些。可是我们姑娘们的熟客?”

    安在冬丢出一锭银子,说道:“少废话,我们四人在楼下就看这几位眼热,今天还就非得她们陪不可了。只是我们兄弟三人,姑娘却只有三位,再与我叫一位来。”

    老鸨道:“得勒,爷吩咐,妈妈我自当安排。”说着就要让龟公去把没在陪客的姑娘都叫过来给他们挑选。

    黄无施道:“三位哥哥有人陪就好,在下新为赘婿,不想沾惹粉头。”

    安在冬笑道:“兄弟说笑了,这醉花坊中的事,怎么可能会叫第五个人知道?”

    老鸨也道:“还是这位爷说得对,咱们都是懂规矩的体面人。”

    忽听龟公大叫不好,说道:“鸨妈,不好了,那雪酣儿又喝多了酒,惹客人不高兴了。”

    老鸨顺着龟公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一客人气冲冲把一歌妓推出屋外,大巴掌正往她脸上招呼,嘴里兀自骂着:“好你个臭臭婆娘,大爷我花钱听听你唱曲是看看得起你,轮得到你暗自嘲嘲讽我?”

    老鸨怕客人打坏了姑娘影响自己的生意,忙让龟公去讨好,那龟公还没到客人面前就被一脚踢开。那客人巴掌抡起来还要打下去。

    黄无施一跃到其跟前,说道:“一个大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那客人似喝了不少酒,醉醺醺道:“你不知道这卖笑的婆婆娘是是怎般侮侮辱我的,你要是被这样嘲讽,你打打得比我还还凶!”

    黄无施却不由分说,一把捏住他的手道:“你该干嘛干嘛去,这姑娘我包了。”

    他手一用力,那客人吃痛,哪里还敢不从,忙道:“大哥轻些,我这就走。”

    黄无施看他一个近四十岁的大汉管自己叫大哥,也觉得好笑。向那被打的姑娘道:“你叫雪酣儿,怎么这么奇怪的名字?”

    老鸨道:“你看她皮肤白皙,身材丰满,珠圆玉润的本来也是挺好看一姑娘,但是成天老是酒醉酣睡,还老是惹得客人生气,就讨了这么个雪酣儿的名字。”

    黄无施道:“那倒有趣,我就要她了。”

    雪酣儿进得屋来,醉意正酣,走路也走不利索,一个踉跄就摔在了黄无施怀里。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黄无施道:“雪酣儿,你给那厮唱了什么曲子嘲讽于他?我便要听这个曲子!”

    安在冬笑道:“黄兄弟倒是有趣,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心想听一听。”

    雪酣儿道:“那我便唱一曲《花心动》给你听,听完可别大嘴巴抽我。”

    《花心动》

    春扉轻掩,小梳妆,红烛正自摇曳。

    乍见初欢,以为良人,却是粗鄙俗客。

    强拟风流说锦瑟,莫不是,鹦哥学舌。

    择幽处,寻芳问柳,风打雨斜。

    此怨无人听说,尚不知萧墙,叔嫂情切。

    绣衾谁暖,芳心许错,又为谁人颜色?

    朱门狗吠知人回,总能把,心痕回撤。

    待君还,高床仍有余热。

    她醉眼迷离,声音慵懒,词改得又放肆,唱得又别有一番韵味,反倒是深得黄无施的喜欢,其余三人亦都交口称赞。

    黄无施道:“听你词中之意,倒也不抗拒接客,就是想挑选客人,你看我怎么样?”

    雪酣儿坐黄无施腿上,回过头看一眼这人模样,说道:“这位客官倒是孔武得很。”

    安在冬起哄道:“那我呢?”

    雪酣儿道:“俊朗得很,却不是我所喜欢。”

    坐安在冬身边的是之前临窗戏谑之人,娇滴滴说道:“这位爷,是我还不够软玉飘香吗?您怎地还要相戏兄弟的姑娘?”

    安在冬哈哈笑道:“我这只不过是替朋友证明一下雪酣儿对他有多喜欢。你却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笑道:“我叫苏春桃。其实,您也是多余问,出了这个楼回去,谁会记得我们这种人的名字?”

    安在冬道:“花不须记采花人,采花人却当知道花名,否则不枉费了风流?”

    苏春桃道:“我们都是些路边的野花,又不比大户人家园中的名卉,不过客官们问起,我们说也便是,这两位姐妹是花绫和翠云。”

    魏得龙和丰如宝身边的歌妓双双站起盈盈施了一礼,她们动作同步,人们却还是没区分出哪个是花绫,哪个是翠云。但又有谁会在意呢:这种时候,哪个姑娘递到嘴边的酒都是花酒,无论跟谁在卿卿我我、听谁燕语呢喃,那短暂的感情也都只是风情。

    但黄无施在意,他忽然觉得这个雪酣儿是自己许久未见的故友。认识了很久,在人群中走散了,这会儿才在这里重逢。

    黄无施道:“你对每个客人都唱这种词,没少挨打吧?”

    雪酣儿道:“也不是每一个啊。碰到有些看着顺眼的,就唱点好听的。”

    黄无施道:“好听的却是怎样的?”

    雪酣儿道:“今天心情不对,唱不了好听的。要听好听的,自有这三位妹妹们会唱。”

    黄无施道:“见着我了,心情也还不对吗?”

    雪酣儿道:“若只你一人,倒是可以唱几曲。”

    安在冬、丰如宝、魏得龙三人起哄道:“兄弟,人姑娘留你呢。”

    黄无施道:“好,那便去你房间,我好好听你唱。”

    安在冬笑道:“去房间,可就醉翁之意不在曲了。”

    雪酣儿道:“你就不怕‘萧墙内叔嫂情切’?”

    黄无施把她横着抱起,说道:“我的兄弟都在这里呢,还担心什么?”

    翌日清晨,黄无施在雪酣儿的床上醒来,雪酣儿早已起来梳妆打扮。这一夜的温存令他难忘,这是他在季家从未有过的松弛感。在这里,他不需要正襟危坐,不需要虚与委蛇,不需要对每个问题都思考季家父女喜欢的答案,不需要处处低头、寄人篱下。在这里,他找到了久违的尊重——那是他的心灵一直渴望停泊的地方。

    雪酣儿道:“你醒了?”

    黄无施道:“我给老鸨钱,包下你的时间,你不要见客了。”

    雪酣儿道:“你怎么不像那些客人一样,哄我说要给我赎身呢?”

    黄无施道:“我绝不是哄你。好,那我就给你赎身,还可以在城郊给你买套房。”

    雪酣儿笑道:“你想把我当金丝雀儿那般豢养嘛?那你还是包我吧,就算是只金丝雀,也想待在听得到其他鸟叫的地方。”

    黄无施道:“好,那我等下就跟老鸨去说。”

    雪酣儿道:“若是你每见一个就要这般包养,供得过来吗?”

    黄无施道:“不,你不一样。”

    雪酣儿道:“一不一样我管不着,你有时间就来我这坐坐,我便知足了。”

    事实上,哪消她这么说?黄无施的心,早就落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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