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谈笑之间星火燃
他二人结伴回席落座,徒留段五爷和方道长二人面面相觑,亦不知所托之事是否留心在意,顿觉得纵有珍馐也没胃口,胡乱扒了些菜、喝了些酒,便匆匆结账离去了。
这边厢,黄无施给那人倒了一杯酒,说道:“却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那人道:“黄兄弟客气。在下天来客汇海潭朱仓余,幸会幸会。”
黄无施拱手道:“原来是朱大哥,久仰久仰。”
朱仓余心道:这是韩潭主给改的名字,只因自己负责看管本部粮仓,韩潭主为图掌教欢心,说是讨个彩头,才改了“仓余”这个名字,而这也不过是最近半年的事,外人怎么可能听说?更遑论什么久仰了。
朱仓余知道黄无施是随口客套,也不计较,只说道:“黄兄弟,你怎么一人在这里饮酒?你的那些师兄弟呢?”
黄无施本想坦言告知自己并非渡岙帮之人,毕竟既然有心结交朋友,不说实情未免显得不够真诚,但想到方才自己三言两语,就让两个小门派的掌门俯首帖耳,又觉得颇为受用。思虑再三,想到蒋错曾说过如果遇到他人质疑,就说是他的门生。如此说来,却也算不得有心欺瞒。
想到这里,黄无施道:“帮主和众师兄先回去了,他们走的是水路,让我一人走的陆路。你也知道的,既然夺了囚天银令,承担的责任就大了,总要到处看看,知悉各地江湖的动态。你说对吧?”
朱仓余道:“对,恰如微服私访。”
黄无施笑道:“朱大哥真能说笑,微服私访那是皇帝大臣们做的事情。我这顶多就是随便走走看看。”
朱仓余道:“皇帝心系的是天下子民,你们在意的是江湖儿女,不过是大小多少区别,本质上却并无不同,都是操心的命啊。”
黄无施没想到会有人这样作比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合适,只能点头道:“朱大哥说得也有道理,是差不多。”
朱仓余忽然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黄兄弟,你倒是好奇遇!”
黄无施下意识地抬头,讶异道:“你说什么?”
朱仓余道:“渡岙帮盘踞在东海里岸的渔村、港口,日常做的摆渡、打鱼之类的买卖都是无本高利的营生。我还听闻他们偶尔也做些杀富济贫的勾当,故而虽是几十人的小帮,生活却相当殷实。黄兄弟这身打扮,非但算不上富贵,甚至都有些是吧!所以我想你定不是渡岙中人,但是你手中的囚天银令,却是货真价实的,是以你应该和他们颇有渊源,所以才敢毫无顾虑地冒认。”
黄无施喝了一杯酒,复又给自己倒上。低头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方才笑着说道:“那不过是帮主叮嘱要低调行事罢了。”
朱仓余哑然失笑,说道:“就兄弟你这个酒菜排场,可一点也不低调啊。而且你方才在段、方二人面前的举动,也一点也不低调啊!”
黄无施遍历苦难,总是独自承受的时候居多,所以并不是一个善辩之人,如今被人说穿了事实,便默不作声,良久方又请教为何要说“好奇遇”这样的话。他这么一问,也便即默认朱仓余猜对了。
朱仓余道:“听你提到仙来胡的几位高手,偏生没有提沙震威和柯谩两位,由此可见你确实是认识他们五人。如我所料不差的话,你应该是囚天争锋结束的那个夜里,去火岩塔上试图拜见一下萧盟主。而你碰到他们五人的时候,仙来胡另外二人多半是与萧盟主一起走掉了!”
黄无施瞪大了眼睛,朱仓余猜得半点不差,就仿佛当晚的情形他全然看到了一样。只得问道:“朱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朱仓余道:“因为当晚,除了你之外,还有不少后起之秀也是你这样的想法。但是能像你这么幸运的,却并不多。毕竟上塔下塔的路太多了,很多都错过了。更不必说,都是顶尖的高手,只要没有受伤,下塔的方法有很多。蒋错,你应该也是那时候遇到的吧?”
黄无施不敢隐瞒,说道:“当着真人不说假话,确如朱大哥所言。”
朱仓余道:“这次囚天争锋的金银令主,与你竟都有交集,还不能算是好巧遇?”
黄无施举杯道:“来,喝酒。朱大哥慧眼如炬,小弟万分佩服。其实,从你方才点评那两位掌门的话里,已不难看出朱大哥见识卓然,更在那些中上游的帮派掌门之上。再加方才,朱大哥仅凭分析,竟把当晚之事说得如同亲见一般,更是印证了我的看法。大哥若是不嫌我寒酸的话,咱们结成异姓兄弟如何?”
朱仓余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兄弟你是真的能抬举!既抬举了他们,也抬举了我。就那两人,连最末流的帮派掌门也算不上,哪来的中上游。我要胜过他们确实也容易,但要说和真正中上游的帮派掌门较量,那我是断然敌不过的。”
黄无施道:“朱大哥,你过谦了。”
朱仓余道:“那真不是。在我们天来客,我的武功真的是属于不入流的那种。本领在我之上的,总有个百余人吧,所以,寒碜啊。黄兄弟,你不是普通人,不出三五年,必定是天之骄子。你我结拜,想来倒是愚兄我高攀了。”
黄无施忙道:“大哥,快别这么说,折煞小弟了。这桌酒席便是见证,小弟我先干为敬!”
朱仓余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黄无施道:“大哥,你们天来客当真如你所说,有上百名武功如你这般的顶尖高手?”
朱仓余道:“那是自然,而且是远高于我。这些还只是留在教中的教友们,如果算上和我们天来客关系紧密的那些人,那人数还得翻番。其中最为人敬仰的一位,就是你之前连夜登塔都想拜会的萧丹臣萧盟主。”
黄无施吓了一跳,说道:“什么?竟连萧盟主也是贵教中人?”
朱仓余道:“那倒不算。就是与我们天来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来祖师爷是有意让他出任左掌教的,他没同意。因此,现在教中就只有一个马掌教。”
黄无施看着朱仓余,羡慕之情,溢于言表。说道:“大哥,我多想有朝一日能像萧盟主一样,执囚天金令,受万人景仰。你能带我入教吗?”
朱仓余道:“入教的话不难,不过你现在的资历武功,进汇海潭肯定是进不了。如果韩潭主推荐的话,可以去新泉潭修炼武功。”
黄无施喜道:“真的吗?那也可以啊,我愿意去的。”
朱仓余道:“若你有心争夺囚天金令的话,就不要入教。我们天来客的人,不直接参与囚天争锋,但愿意帮助有能力夺魁的门派提供一切助力。比如更好的武器,研习更高深的武功,以及必要的财、物支持。你是哪门哪派的?说实话,别说是渡岙帮的!”
黄无施无奈叹气,说道:“说来惭愧,我是明州金娥山人士,无门无派,亦无师承。”
朱仓余道:“那也不难,我看兄弟定非池中之物,日后一定可以一鸣惊人的。你现在还年轻,找一个有实力的门派拜师学艺,也来得及的。或者,你干脆就去求蒋错,求他让你留在他们渡岙帮好了。他们今年已经夺了银令,实力不容小觑,他朝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黄无施道:“我不想去渡岙帮,蒋错的实力太强了,他们还有一个实力只稍逊一筹的木非舟。如此就算是夺得金令,人们也只会记得蒋错和木非舟,谁会记得我黄无施啊?”
朱仓余惊道:“兄弟,你的意思莫不是作为门派中的最强者,参与囚天争锋,继而一举夺魁?”
黄无施道:“正是。”
朱仓余道:“那却难办了。有实力在近几年竞逐囚天金令的,总共也就那么十几个门派,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顶尖高手,想要取而代之,谈何容易。而其他小门小派,纵使进去了,也几乎走不到最后。再说,再小的门派,都有复杂的人事,带艺投师的高手尚且很难融入,更不要说你这样去学艺的了。”
黄无施叹道:“是啊。可惜小弟身份低微,没有家学渊源。否则就自立门户了。”
朱仓余道:“小弟此言,倒是一种思路。明州素来富庶,我听闻多有自己豢养家丁护院的乡绅、员外。你可以去找这么一户,让他出钱,然后由你来组织这么一派人马。你看,洛阳的冠宇镖行,其实就是一个镖局,但是也可以作为门派来参与囚天争锋。护院、镖局、门派,不过是换个形式而已。你觉得呢?”
黄无施赞道:“不愧是大哥,此计甚妙。回去我就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