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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舅妈,你是逼我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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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应该挖掉他的眼珠子吞下去,让他在你的肚子里,自己看清楚。”

    说话的青衫男子眉目清秀五官深邃,虽然肤色不够白皙,却自有一种勃勃英气。

    刑昭昭只觉他说的这话乍一听十分的恐怖可畏,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道理,凭什么她要为了诬告伤害自己?而让诬告她的人毫发无伤?

    “只是…… ”她还想问个清楚明白,忽听后面有人叫道,“中正,大人唤你。”

    名唤中正的青年应了一声,然后对她说:“你自身清白,别管旁人说什么。”说罢歉意的笑笑,转身去寻唤他的人。

    刑昭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身长玉立,青衫飘逸,身姿挺拔如松。

    “中正。”她默默将听来的名字念了两遍,继而慢慢垂下头,嗤笑自己莫名其妙,他这般吃衙门饭的人,岂是她这种身份可以高攀的。

    顶着毒辣的太阳慢慢往舅舅家里走, 她被抓进县衙大牢,可舅舅一家却对她不闻不问,想来既是气她丢了家中的脸面,又气她不肯乖乖嫁给牛二吃这哑巴亏。如今她无罪归家,想来还要有一番狂风暴雨,想到舅妈刻薄的嘴脸,她忍不住长长叹口气。

    舅舅家怕是住不长久,而她今年也已经十四岁了,离及笄也不过还差一年,旁人家的姑娘这时候也该说亲了。

    而她,阿娘指望不上,舅妈又不上心,再加上出了牛二这事,怕是她以后更是嫁不出去了。

    对于成亲这事,刑昭昭并不是十分期待,毕竟她那个短命的爹,喝醉了、赌输了、心情不好了,就会打阿娘打她,打得她们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有时候旧伤未愈,就又添新伤。

    同龄的小姐妹已经在憧憬遇良人得良缘,而她自小在那般环境中长大,对于成亲做母亲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害怕遇到她爹那样的男人,害怕成为她娘那样的女人,害怕生出的孩子过着如她一般悲惨的生活。

    可是现在,如果舅舅家待不下去,她也只能早些成亲。

    反正姑娘家都是要成亲嫁人的,总有人会是不同的吧。

    脑中闪过不该高攀的人,她甩甩头甩掉自己的痴心妄想,继续冷静分析她的未来,村东头关猎户家的四郎一直对她很好,之前也委婉的提过一次,被她装傻蒙混过去了,现在关四郎却是她的一条退路。

    关四郎性子忠厚,猎户也算是份了不起的手艺,只是关四郎他娘性子乖张十分不好相处,怕是嫁过去得受婆婆气,可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若是舅舅家待不下去,她总想另寻个落脚地。

    怀着复杂的心情,刑昭昭从鸣沙县一直走回二十里外的东关村。

    从中午走到暮色升起,总算是看到那座自己住了五年的院子,虽然在这里也没什么太过美好的记忆,但这一刻她心中还是有些激动。

    “舅舅、舅妈,我回来啦。”她故意提高音量,装出欢快的语调,收获的却是舅舅一家人错愕又嫌弃的脸。

    “昭昭回来了,正好该吃饭了。”说这话的是她的亲舅舅,她娘的亲哥哥夏旺,他是个糊涂的老实人,善良有限,还十分软弱,但对她总算还是有份血亲间的关怀。

    “你怎么回来了?”说这话的是她的舅妈冯氏,一个姿色平平的矮胖妇人,她是这个院子里真正的话事人,精明、刻薄,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她说了算。

    “表妹,你回来了?”说这话的是她舅舅夏旺、舅妈冯氏的独子,十五岁的夏元吉。

    夏元吉长得并不像夏旺,他们夏家人都有一副肤白貌美的好皮囊,而夏元吉虽生得白,但骨架粗壮肥头大耳的样子更像冯氏一些。

    他在县里的学堂上学,穿着书生袍也是一副屠夫样气质,却是夏家的希望,夏氏夫妇十分溺爱他,家里的好吃好喝都仅着他一人,粗活重活从不让他沾手,倾尽全力供他读书,只盼着有朝一日他能考取功名,光耀夏家门楣。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奔跑着抱紧她双腿的小豆丁是她的亲弟弟刑承毅,今年才五岁,虽然懂得不多,但几日没见她,此时已经红了两眼,算是这里真正记挂她的人。

    刑昭昭摇摇头,揉揉他软软的头发,示意自己没事。

    “昭昭表姐,他们有没有打你板子?”两个如缩小版冯氏的是她双胞胎的表妹夏春花和夏秋月,她们今年只有十二岁,虽是冯氏亲生,却总被冯氏称为没用的赔钱货,自小便被要求好好照顾哥哥夏元吉,但她们毕竟年纪还小,心中良善还未磨灭。

    冯氏对亲生女儿都不好,对待刑昭昭姐弟,也是嫌弃到不能再嫌弃,只是看在她娘夏晴按月给银子的份上,才勉强给他们一张床铺,一口饭吃。

    “舅舅、舅妈,我…… ”

    还不等她说什么,她整个人就已经被冯氏推出大门。

    推搡之际,刑承毅也被推倒,摔了一个屁股蹲,他向来怕冯氏,此时见冯氏骂人,要哭却不敢哭,只能无助的揉着眼睛。

    冯氏的大嗓门,隔老远都能听到,“昭昭啊,我们夏家这座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在我家吃住五年,我可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你现在名声臭成这样,夏家是再也不能让你进门了,毕竟我们家还有两个未阁的姑娘。”

    逢此变故,刑昭昭脑中一片空白,“舅妈,我…… 县太爷也说我是清白的。”

    “清白?”冯氏叉腰冷笑,“县太爷一个大男人怎么知道你一个姑娘家家清白不清白?牛二已经到处跟人说看到你那白花花的臂膀,还说你皮肤嫩得像水豆腐,他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总不会是瞎说吧。”

    她的话似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刑昭昭的脸上,即便这一路上她早告诉自己会听到舅妈的刻薄话,但刻薄成这样,还是让她一时无法接受,“舅妈…… ”

    “昭昭啊,你俩个妹妹年纪也大了,过两年也要议亲,你住在我们家,好人家都不敢上门,我和你舅舅养你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总不能恩将仇报吧。要我说,你去县城找你娘,她总不会少你一口吃的。”

    刑昭昭脸色煞白,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刑昭昭的亲娘夏晴,是夏旺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是夏家不能说的一个存在,即便冯氏催要她们姐弟的生活费,也只是隐晦的以“那边”两字来代指。

    因为夏晴在鸣沙县里做暗娼。

    一个除了美貌而无一技之长的女人,既要还死鬼夫君欠下的巨额赌债,还要养活两个幼少的孩子,除了出卖自己还能怎么办?

    所以那些人骂她的那些话,一点也不冤枉。

    可现在冯氏让她去找她娘,她心中止不住的悲凉,“舅妈,你是逼我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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