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五蝠借寿
“影针绣又名影子绣,原是用透明或半透明薄纱在其背面刺绣,从正面透过透明的薄布料,能看到背面隐隐约约的刺绣花纹,如在雾中一般,故名‘影子绣’。”
苏夫人借着机会跟小蝶介绍了平时难得一见的影针绣。
小蝶举着手里的红帕子仔细端详,“可是这并不是绣在薄纱上的。”
这块红色的帕子是孙夫人用来包裹给刑昭昭的银票,刑昭昭将银子捐给了福田院,鲍奇羽让她留着帕子做念想,她便留了下来随身带着,可能刚才抽帕子擦眼泪时掉在地上,被小蝶捡到。
苏夫人接过帕子高高举起对着阳光道:“后来有心灵手巧的姑娘用影针绣的方式用同色的丝线将文字绣在同色的面料上,因为针脚极为平匀,摸上去也不易发现,只有对着阳光才能看到。”
“哇,果然有字。”红色的帕子对着阳光透出深红色的字迹,小蝶惊叹出声,却有些不解,“既绣了又不让别人发现,这般做派是为什么?”
望着两个如花般娇嫩的小姑娘,苏夫人低头轻笑,“这是姑娘们绣来送给爱慕的少年,当然要将不欲外人知晓的情谊小心藏着。”
小蝶扁着嘴道:“那万一那个少年没看到多亏得慌。”
苏夫人轻笑出声,“只有你这般直肚肠的姑娘才会这么想。”说罢她眯起眼望着帕子上的字,“戊戌年六月廿一子时一刻……居然是生辰八字……”
还待再看清楚一些,忽的吹起一阵风,苏夫人手一松一个没抓紧,手里的红色帕子飘飘忽忽像一朵红云飘向远处。
“哎呀——”
三人齐声惊呼,却见帕子晃晃悠悠在风中起起落落最后砸在一个穿白衣的男人肩头,被帕子砸中的男人下意识的抓住险要掉落的帕子,然后望向帕子飘来的方向。
“江老爷——”小蝶立刻认出对方身份,迅速低下头躲在苏夫人身后。
眼见着对方似要走过来送还帕子,刑昭昭忙小跑过去,嘴里不住道:“对不起,对不起,帕子是我的,一个没抓紧被风吹跑了,你没事吧?”
江秋年握着红色的帕子,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小姑娘,微微笑道:“原来是钟离大夫的朋友,不妨事的,我也没脆弱到被一方帕子就砸出个好坏来。”
“你……你记得我?”刑昭昭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尖。
“你是钟离大夫的朋友,我记得那天在明月楼里,钟离大夫介绍过,你叫……刑昭昭?”江秋年微微一笑,“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昭昭是明亮、光明的意思,是很好的名字。”
原来她的名字还能跟这般拗口的诗词联系到一起,刑昭昭没好意思说,原本她爹刑三儿失望于她只是个女儿,想给她取名叫“招弟”的,后来是娘亲挨了顿打才将她的名字改为“昭昭”,娘亲说生她的那日月亮又圆又亮,总是让她想到昭昭明月这样的形容。
见刑昭昭呆呆愣愣不说话,江秋年才意识到这样谈论小姑娘的闺名是自己唐突了,他扶额失笑,“抱歉,抱歉,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年纪足可做你伯父,只因你是钟离大夫的朋友,我便高兴的忘乎所以,抱歉,抱歉。”
刑昭昭倒没想到这层,她没说话除想起旧事外,还因江老爷的样子变了许多,约是因为惊讶,她一时忘了彼此并不熟悉的事,“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她总共见过江秋年两次,记忆里他消瘦、苍白,有种阴郁病态的美丽,而今他虽然仍旧很瘦,也很白,但是却没了之前阴郁病态的样子,眉眼间的漠然也似消退不见了。
“这还要多谢钟离大夫,她的方子很管用。”他认真按着方子喝药调理,也断了乱七八糟的补品,按着钟离尘的建议在早晚的时候晒晒太阳,还练习了那套叫八段锦的功法,如今他胃口好,睡的安稳,不用旁人恭维他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在一日一日的好转。
“啊,对了,是你的气色好了。”刑昭昭终于发现了江秋年哪里变得不同,他胖了一点点,原本苍白的肤色也有了血色,以前她觉得他像用冰雪堆出的雪人,冰冷无情,可如今看他却觉得他像由玉雕成的玉人,身上已经有了温润的光泽。
“是钟离大夫医术高明。”说起身体康健的事,江秋年发自内心的微笑,却还记得自己捡了她丢的帕子,“还给你,你的帕子。”他手掌向上,递过被团成一团的帕子,掌心处正好露出一只拎桃子的蝙蝠。
“谢谢。”刑昭昭伸手去接帕子,却见江秋年脸上的笑容一滞,他将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双手将帕子展开,细细看着帕子上拎着寿桃的蝙蝠。
“刑姑娘你这帕子是哪里得来的?”他脸上的笑容不再,严肃的看着她。
“怎么了?是孙夫人给我的。”帕子的来历太过曲折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明白的,她便简单说道。
“这个孙夫人用帕子包了什么?又从你这里取走了什么?”
江秋年严肃的让刑昭昭心慌,心一慌也编不出故事,只能实话实说,“孙夫人用帕子包了银票,她带走了我弟弟。”
“这……”江秋年拧起眉,“我不知你们之间的纠葛,但我之前病弱不能出门,闲时无聊便看了许多杂书,在一本游记里我看到过这个图案。”他默了默重又看了一遍帕子上绣的图案,确定自己并没有认错。
“不是五蝠捧寿吗?”刑昭昭轻声道。
“五蝠捧寿顾名思义是五只蝙蝠捧着寿桃,而这帕子上的图案却是五只蝙蝠拎着寿桃飞远。”江秋年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声音放柔道:“你这图叫五蝠借寿,是隔壁善于蛊术毒咒的朱卷国盛行的一种借命术。”
“借命?”刑昭昭竦然心惊,呆呆望着江秋年,似是听不懂他的话一般。
“对,给你帕子的人是想借你的命。”
“不,她不是想借我的命。”刑昭昭机械的摇摇头,“戊戌年六月廿一子时一刻……这是……这是……阿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