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女侠,好身手
人生的意义和目标不是那么好寻找,刑昭昭仍旧在日复一日的洗菜做饭抽空认字读书中度过。
字识的多了,钟离尘扔给她一个话本子,她开始磕磕绊绊的看才子佳人的故事,开始时总遇到不认识的字,问问别人,自己结合情节连猜带蒙也能搞明白大致意思。
不过看到第三本后,她心中生出了疑问。
为什么所有的故事都在才子高中状元和千金小姐成亲那日就结束?
小雨从她的那本医书里茫然抬头,“功成名就,姻缘美满不好吗?”
“感觉好假,像是骗人的。”刑昭昭将话本子还给了钟离尘,“这些大约是哪个穷秀才写出来哄自己玩的吧。”
钟离尘对刑昭昭的见解很是感兴趣,她从自己新购的话本子里抬起头,“哦,怎么看出来的。”
“人家一个千娇万宠的宰相千金,怎么会看上一个穷得连饭都吃不起的书生?”
“书生长得帅有才华啊。”这可是话本子男主的标配。
“长得帅又不能当饭吃,再说了真有才华又怎么会连饭都吃不起?就是咱们学宫也会奖励课业好的学子,再说了他有手有脚闲时帮人抄书写信,也能赚顿饭钱。”刑昭昭不屑道:“说白了还不是书生又穷又懒,也是千金小姐被养在深闺没见过世面,才会见到一个长得稍微有点好看的男人就说什么非君不嫁。”
钟离尘没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个一点也不恋爱脑的怀春少女 。
“那你说话本子要怎么写?”
刑昭昭想了想,“至少应该写这书生品性极好刚正不阿,喜欢助困扶弱,是了不起的男子汉大丈夫。书里的姑娘也不该只是千金小姐,那些认认真真过日子的好姑娘,难道就不配做状元夫人吗?”
“这书生的人设听起来有点耳熟呢。”钟离尘摸摸鼻子低语道。
刑昭昭立刻闭上了嘴巴。
钟离尘并未多想,“你说的这种没人爱看。”
“怎么会没看人呢?”刑昭昭不服气,“我觉得钟离大夫你比书里的千金小姐可厉害的多。”
她说的是真心话,千金大小姐离开她那有权有势的爹,可能真就会饿死,而像钟离尘,她有一手好医术,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
“过奖,过奖。”钟离尘嘻嘻笑道:“不过,昭昭,有一点你说的很对,这些话本子本来就是穷书生写出来哄自己玩的,当然如果哪家傻千金看过后当了真,那对穷书生来说就再好不过。”
“可真卑鄙。”
“也不能这么说。”小雨问她们二人,“如果能选择,你们是是愿意做千金大小姐,还是愿意过现在的生活呢?”
刑昭昭说不出话来,原来她的不喜是因为吃不到葡萄,才说葡萄酸。
小雨总结,“书生也没错,人人都想过好日子。”
“想没错,但只想却是不行。”钟离尘看刑昭昭不说话似是气馁,便煮碗心灵鸡汤递上,“世上的姑娘千千万,但宰相却只有一个。咱们没有投到好胎,但有手有脚也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昭昭,你要加油!”
加油说的简单,做起来却难,因为没有方向,不知道该往哪处加油。
油这东西,加锅里能炒菜,要是倒在火上,那可就糟糕透顶。
她还得仔细想想。
这日午后,张虎拎着一篓鱼送到膳房,“这是院长带我们去河里捉的,晚上给大家加餐。”
鱼被倒进木盆里,个个活蹦乱跳。
邓大娘子、刑昭昭连着去岁冬日住进来的一老一小两个寡妇,挽起袖子就准备杀鱼去鳞。
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抓来的鱼,每条膘肥体重足有三斤重,按都按不住,反被甩了一头一脸带着腥味的水珠。
刑昭昭见状,起身寻了一根针,对着鱼脊的位置一针下去,鱼便乖乖不再动弹,十几针过后,一盆鱼已经一副任人宰割的听话模样。
“你做了什么?”年轻的小寡妇刘秀禾不敢置信的问。
“赵婆婆教我的,用针扎一下鱼的颈椎,能够迅速让鱼不能动弹。”
年长一些的寡妇韩玉琴也做了大半辈子的饭,从来不知道还能这样杀鱼,“所有鱼都行吗?”
“不止是鱼,像是牛呀羊呀猪呀,凡是有脊椎的都行。”刑昭昭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就是人也行。”
看着木盆里被一招毙命的鱼,几人默默移步后退拉开了与刑昭昭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张虎收起被惊掉的下巴,抬手竖起一个大拇指,“女侠,好身手。”这种知识学武的师父也教过,他怎么都没想到能用来杀鱼。
刑昭昭放好了针,腼腆笑道:“这有什么,很简单的。”
眼前人还是那个秀美温柔待人友善的小姑娘,几人慢慢收起惊惧投身到刮鳞事业中来。
“听说赵婆子是衙门里的仵作?”韩玉琴问。
“赵婆婆也受雇于衙门,专门为女子验身,也勘验女尸,做的也是仵作的活计,不过却不叫仵作,他们管她叫坐婆。”刑昭昭解释完,才发现不对劲来,“明明是做一样的活,就因为是女子所以连称呼都听着像儿戏吗?”
她说完,几个女人同时都沉默下来。而此时房中唯一的男子张虎,有种被针对的感觉,他挠挠头,憨笑道:“我家夫人说过,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却也不必妄自菲薄,自己看轻自己。别人越看不起你,你就越要争气给别人看。我悄悄跟你们说,我也在衙门呆过,大家私下里都说赵婆婆验尸的手艺可不比钱团头差。”说罢他捂住嘴,“你们可要帮我保密,千万别说出去,我怕钱团头揍我,那老头子喝下二两黄汤就连天王老子都敢打。”
张虎说完跑了出去,膳房里又剩下她们四个女人,她们一边刮鳞一边聊着闲话。
“那赵婆子真是了不起。”韩玉琴手脚利落的刮鳞剖腹取内脏,语气很是感慨。
年轻的刘秀禾语带畏惧,“她……她……我也听过她的事迹,四里八乡有女人死了,还请她去给穿衣净身,每次都会包个大红包给她。”
“死人有什么可怕?能比活着被人欺负还可怕?”韩玉琴四十多岁年纪,也是死了夫君又没儿子的苦命人,尝过人情冷暖,最知什么可怕。
“可是……和死人混在一起,这也太不吉利。”
“秀禾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刑昭昭霍然抬头,直视着讪笑的刘秀禾,一张粉白的俏脸气得通红,“哪个女子不盼着娘家强势,夫婿人品贵重知上进,儿子平安健康的,赵婆婆没有遇上,并不是她不想遇上。世人都轻贱她,以为她一个女子失了夫君儿子,再无立足的可能,但她不偷不抢靠着手艺养活自己,和咱们这给人做饭换取银钱又有什么不同?死人不吉利?死人有什么不吉利?咱们以后也都会死,这有什么可怕?再说了她遇到的都是被人害死的可怜人,赵婆婆却能凭着蛛丝蚂迹帮她们沉冤得雪,她做的活计,可比咱们重要的多,也厉害的多。”
刘秀禾年轻脸皮薄,被个小丫头一顿抢白,面子觉得挂不住,声音也尖利起来,“你说的这样好,却宁可窝在这里烟熏火燎的煮饭,也不愿跟着赵婆子学习当个坐婆,我可听说她曾有意教你的。你还是也嫌弃她。”
刑昭昭手里的鱼朝着刘秀禾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