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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宫女×东宫太子(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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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衿眉头微蹙,看着那盆血水,她还以为沈斯年被野琴凌迟了。

    就是不知道野琴伤的重不重,会不会祸及性命。思绪一转,顾衿跟着那小厮来到了野琴屋外。

    受伤严不严重,去看看就知道了。

    还没到屋里,就听到了铁链被拽动以及在地上摩擦的沉重声响。

    顾衿透过门缝看去,就见浑身是血的沈斯年像狗一样被人踩在脚底下。

    他弓着脊背,双手撑在地上,凌乱的黑发铺陈一地。

    身上的衣裳破了,可以看见腰上的肌肤和混着血液的小腿。本来灰白色的常服,此刻彻底变成了深红色。

    一根粗长的铁链从他脖子上的项圈穿过去,铁链的另一端在受伤的野琴手里。他手里掂着铁链晃了几下,那种撞击的沉闷声音就是这样发出的。

    野琴的脖子上缠了一圈纱布,手腕上也同样裹了一圈。脖子上的伤是被沈斯年用细细的布条勒的,手腕上的伤是被他用一水滴型的耳坠尖端硬生生划开了一层皮肉。

    “你想杀了我?”

    “你可曾想过,你就算杀了我你也不可能带着你亲爱的未婚妻活着离开。还不如好好求着我,留你一条性命。”

    &34;说不一定我会心软,放你离去呢。&34;

    野琴将沈斯年扯到眼前,看着他那张足以祸国殃民的脸,饶有兴趣的又加了一句:

    “你这张脸,比那秦楼楚馆中的妓女还要绝色,你说,我要是将你卖到那些喜好男色的男人手里,会不会卖个好价钱?”

    野琴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抚摸着沈斯年的脸颊,带着侮辱性质的拍着他脸上的肉。

    沈斯年歪了歪头,他也笑,嘴角带血,跪坐在地上,启唇缓缓地说了一句:

    “早知道就勒死你好了。”

    “你这种废物,活着有什么用?”

    “啪”的一声,沈斯年的头被打偏,混着血污的脸变的通红。

    他舔了舔唇边的血,复又言语挑衅。

    “华南王世子,不过如此,你父王若是知你在此,会不会被你气死?”

    “你闭嘴。”

    野琴猛的推开沈斯年,将沉重的铁链往沈斯年脖子上缠一圈,然后抬手勒紧。沈斯年额角青筋暴起,双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角。因为野琴突然的动作,他踉跄了几步又将手撑在了地上。

    “你究竟是谁,来擒龙山有何目的?”他来这里,根本无人知晓他的身份。

    那年他被华南王扔进军队,在军队里待了两年。随着队伍去往边境参加战役时临阵脱逃,知晓回去也只会是华南王的耻辱所以就在这远离京都的擒龙山做了土匪。

    擒龙山位置很好,时不时有过路的富商和运送贵重物品的官吏经过,这几年拦路抢劫所得钱财比华南王府中的金库中宝物还要多。

    离家进军队时年纪尚小,除了熟人根本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所以他不理解,沈斯年又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的,亦或者说,眼前这个自称季南乔未婚夫的男人,莫非是京都权贵?

    如果真是身份贵重之人,那么他就不能动他,他不能给家里惹出麻烦。

    见沈斯年不再说话,心情烦躁的野琴命人将沈斯年又扔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酒窖里。

    刚出门的野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衿,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他用眼神示意身边下属按住了顾衿

    浑身狼藉的沈斯年又被扔到了酒窖里,沉重的铁链拖着他的身体,为了舒服一点,他侧躺在潮湿的地面上,粘满血的衣摆黏在腿上,又腥又臭。

    血腥味夹杂着酒窖里的酒味令人作呕,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混沌的意识才能清醒许多。

    抚摸着脖子上的皮质项圈,指腹在圆滑的小铁珠上来回摩挲。修长的指尖滚着小铁珠,动作眷恋。

    他喜欢这个项圈,因为这是阿矜亲手给他带上的。

    可是

    垂下眸子,沈斯年看着自己带着镣铐的双手,那种无力感又油然而生。

    只有在夜里,他才敢想念他的阿矜,只有在夜里,他才能想到她。

    阿矜,阿矜。

    沈斯年仰着仿佛一折就断的脖子看着虚空,干裂的嘴唇蠕动,不断呼唤着着属于顾衿的名字。

    他很想她。

    在无尽的轮回里,那些沉重的岁月里,他想的快要发疯。

    他从来都没有忘,即使世界一次又一次地重置,他也不会忘记,阿矜就是阿矜,是会温柔抚摸他头顶的阿矜,那个笑起来有酒窝的阿矜。

    世界是虚假的,只有阿矜是真的,他什么都不在乎,他渴求的也只有一个阿矜而已,可是,可是每一次他的阿矜都死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次,不会了,绝对不会。

    沈斯年蜷缩着身体,任由自己陷入虚无缥缈的梦境之中。

    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他见到了顾衿。

    顾衿手上拿着皮鞭,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衣裳,她与他,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衣角,手却被踩到地上并且狠狠的碾了碾。地上还有未干的酒液和其他污水,他手上的伤口又裂开,血液也混杂在其中。

    天还没亮,所以他还能清晰的认知,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她的阿矜。

    “阿矜。”

    沈斯年叫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他微微抬着头,倔强的看着她。向来清澈的双眼,这时蒙上了一层阴翳。脸上全是血污,又脏又可怜。

    顾衿捏紧了手里的皮鞭,咬着嘴里的软肉,蹲下身擦了擦沈斯年脸上的痕迹。

    两个人视线碰撞在一起,像是隔了许多年的恋人再次相遇。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的一只眼睛已经完全变红了,一只血瞳,一只黑瞳,诡秘又危险。而他的目光却温和,不带一丝扭曲的颜色。

    一滴泪,顺着眼眶流下,顾衿不曾察觉,直到眼泪滴落在地上,晕染出一小片阴影。

    然后,眼泪便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不断淌出。

    那一刻,顾衿背对着所有人,只能看到被铁链囚住的沈斯年。她遮住沈斯年,隔绝了所有窥视的目光。

    她知道,眼前被锁住的人是她冬日里的救赎,是救过她的那个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是那个活在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你会活着的,殿下。”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着,然后起身,挥起长鞭狠狠的抽打在了沈斯年的身上。

    沈斯年却在笑,笑得眼里都有了泪花。他抬起头看着顾衿,眼尾猩红一片。

    他看到了她的眼泪,所以他笑。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声令顾衿眼酸的厉害,现在她很少有绷不住的时候,可是现实总是让她绷不住。

    原本她以为,剧情重启后沈斯年就不是原来的沈斯年了,可是她错了。

    一直都是他,这具身体里被禁锢住的灵魂,就是那个在东宫里自闭的太子殿下。

    原来,有时候就是不得不相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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