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对话
“凶手,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
我话音刚落,周世乡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我看你才最像凶手!”
“施主若非要这么想,小僧也没办法。”我越过跳脚的周世乡看向师威和周员外:“今日员外做寿发生了这样的恶性凶案,小僧想,在座诸位除小僧之外无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没有一个合理且说得通的解释,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传扬出去于百姓之间的声望也不利。但如果几位执意压下此事,凭你们的本领自然也有办法。总之,要如何选择,还是要看你们的意思。”
我并不是危言耸听,此刻其他看客也陆陆续续地从惊恐和无措中回过神来,有人一个劲儿嚷嚷着要离开,而这些人大多是带着家眷的,女人和孩童的哭声混在一些吵嚷声中,现在碍着知县和周员外的面子,这些声音尚能控制,但只会它们注定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难以压制。
“净月,”周员外看着已经缓过来了:“你我借一步说话。”
“等等,”师威按住了周员外:“世叔,让我来和他说。”
周员外略有些意外:“你……也罢,但你切不可对净月动粗,知道吗?”
师威已经越过他,向后背摆摆手:“知道了,净月小师傅,你可真是招人疼啊……啧,我们走吧。”
师威背部肌肉盘虬,走在我左前方好像一座会移动的小山,不说话的时候充满了压迫感——我注视着他的背影,颇感兴趣地摸了摸下巴——这种气势,是特意摆给我看的?
“你倒是一点都不怕我,”师威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我刚才说的是‘知道了’,而不是答应世叔不会伤你,我这个人最讨厌拐弯抹角,就跟你直说了吧,今天你查完这个案子后,只有两个结局,一是成为世叔的学生,二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露出他腰边片刻不离的佩刀,威胁之意显而易见:“死路一条。”
“小和尚,你想选哪一条呢?”
“看来小僧真是被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中啊”我装模作样地感叹道:“施主只说若小僧查完案子之后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但若是小僧现在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了,应当也是在劫难逃吧?所以说到底,想要活命的话,小僧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对不对?”
师威咧嘴一笑:“一点不错,正是如此。”
“在劫难逃”我看着师威得意的笑容,话音一转:“小僧给施主讲个故事如何?”
师威一愣:”你还有心情讲故事?”自己都差没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同意归顺自己了,这和尚到底是有别的底气还是念经念傻了?
“故事不长,也没有戏好听,不过是给施主听个乐呵罢了。”我背过手想了片刻,开口道:“从前,有兄弟四人修炼多年,各自修得了神通之术,被他们国家的王君尊为国师。但有一天,他们预测到自己的命限将至,七日之后他们兄弟四人都将殒命。于是,兄弟四人便凑到一处商议如何逃脱劫难。”
师威道:“那他们怎么不一开始就修长生之术?”
“修长生之术需清心寡欲,世人皆有争荣夸耀之心,既修的通天本领,如何忍得住避世不出的寂寞呢?”我摇了摇头,继续道:“他们说,我们兄弟已得神通之术,以己之力可以翻天覆地,延长身躯可以手扪日月,移山填海无所不能,难道就避不开命限,躲不了这场灾难吗?”
“于是,老大决定藏到大海中央去,认为无常小鬼们不会知道那样的地方;老二藏到了须弥山的山腹中,说那里山的外表严丝合缝,小鬼根本不可能找到;老三隐身到虚空中去,化去形迹;老四便把自己乔装改扮藏身于闹市人海中去,人多嘈杂,相貌难辨,自以为足以混淆视听。”
“商议已定,四兄弟便来到王宫向君王辞行。他们告诉君王:‘我们兄弟四人以神通之力已经测得我们的寿限将至,七日之后命将终结。但是,我们已经想出了对付的办法,就是各自逃往隐秘的去处来躲避死劫,以求继续享受今生的富贵,获得更多的福德。’”
师威嘴角微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渐渐不善。
“四人告别了君王,便相互拜别,各适其所而去。七日期限到了,君王正在宫中为四兄弟担心,忽然有人来报:“有人从虚空中落地身亡,就像树上掉下了一颗熟透了的果子。”接着看管市场的官吏也来禀告:“有一梵志猝死于集市人海之中。”其时,另外两兄弟老大与老二也已命终,只是其藏身处不在君王疆土之内,故未得禀报罢了。这时,君王听到接踵而至的噩耗,恍然惊悟:“祸灾无常,在劫难逃。四人逃避命限,二人已死,其余二人岂得免脱?”
此时,师威身上爆发出一种浓重的杀气:“你这和尚,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施主为何这样说,这只是个故事罢了。至于施主听到故事想到了什么,那都是施主自己的事,与小僧何干?”
“你怎么知道是两个?”
我疑惑地歪了歪头:“什么?”
师威一步步走近,按刀的手已经暴出青筋:“你怎么知道已经死了两个?”
不,我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都是一片迷雾,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怎么可能知道,只是诈你一下而已。不过死了两个,两个也就是说,翟汜死了?!
我后退半步,时刻准备着用他心通控制住师威,口中道:“施主多心了,这确实只是佛经中的一个故事罢了,小僧一字未改,若与施主的经历重合,那也只是巧合罢了。”
“真的?”师威面露怀疑。
“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小僧何必要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呢?”
师威气势汹汹的步伐顿在原地:“即便如此,你不觉得作为一个过路的外乡人,你知道的也过于多了吗?知道太多对你的性命可无益。”
我一摊手:“既然无论知道多少都只有一条路能选,那么还是知道得多一些好,不是吗?”
师威作势要拔刀:“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施主曾为水师教头,杀小僧如捏死一只蚂蚁,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我反问:“施主真正的敌人是小僧吗?”
师威嗤笑:“凭你也配?”
他话说的不客气,杀气却已经敛去:“你的脑子最好真的对得起世叔的看重,否则,我即刻能取你性命。”
见他态度软化,我立刻打蛇棍上:“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不了解前因后果,小僧也无法替施主解忧。”
师威咬了咬牙,颇有一种病急乱投医的破釜沉舟之感:“这件事的起因要从十年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