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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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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其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道德经》

    萧凛远远的看着仅有的两个牢笼,里面的人无精打采的靠着栏杆,一副已经接受事实的颓丧,多日没有换洗衣物,又穿过荒渊的风沙,已经灰头土脸,完全看不出是柱国将军府的嫡小姐与景国皇子。

    穿着南楚服饰的阿笙姑娘察觉到目光微转过身,便看到带着庞博士的萧凛,那双圆溜溜的杏眼眨了眨,随后对萧凛甜甜一笑,看起来格外的纯良无害,一点都不像刚把宣城王迷晕的胆大之徒。

    只见她高举着手对萧凛打着招呼,大喊道:“王爷也来这儿啊,是来审问这个妖女吗?”

    萧凛敛眸,那双以往温和的瑞凤眼,此刻眉眼下压,带着一种威慑力,他似乎在思索了什么之后,才回应阿笙姑娘的试探,道:“阿笙姑娘在盛国可还习惯,听闻南楚之地气候湿润,又多山林,相必盛国的气候对于阿笙姑娘而言,还是有些难受吧,听说南楚饮食辛辣,盛国饮食清淡,阿笙姑娘恐怕更加不适应吧。”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却直接带过方才阿笙姑娘的试探,转而说起阿笙姑娘在盛国的生活,这样的姿态让阿笙姑娘或多或少幻视叶冰裳,而萧凛最后那句话,更是让她啧了一声。

    “南楚本就比不上盛国富饶,但胜在南楚百姓生活平稳,并不会经历一些动乱之事,毕竟百姓才是根本,王爷,你说对吧。”

    阿笙姑娘也同样笑盈盈的回敬萧凛一句,两人对立,一高一矮,仿若针尖对麦芒,眼中更是电光闪烁,一旁的庞宜之张了张口,最后也没打破这有些古怪的气氛。

    两人最后一起移开目光,免得一直在这里僵持下去,萧凛重新开口,说道:“阿笙姑娘为何会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王爷说笑了,我来这里不过就是好奇,这占了叶夕雾身体的妖女用了什么法子,想着能不能让她离开这具身体,毕竟死者也要获得应有的安息,死者为大嘛。”

    阿笙姑娘的话让庞宜之看来,他摸了摸下巴问到:“南楚有关于灵魂之类的术法吗?”

    “有哦,南楚虽比不上衡阳宗这样的大宗门,但奇人异士也不在少数,其中就有善傩舞与祝由术的另外两派。”阿笙姑娘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一种洋洋得意,“三族之间多有来往,我也略懂一些祝由之术。”

    “那既如此,不如看看这个妖女来自哪里,是有什么阴谋。”庞宜之一喜,虽说衡阳宗是大宗门,但对于灵魂的研究比不上专门研究灵魂的祝由术,更何况,衡阳宗是剑修门派。

    阿笙姑娘挑了挑眉,微抬起下巴,“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这种事情还是等精通祝由术的术师到了盛京再说吧。”

    庞宜之听到这个消息一愣,看向身旁的萧凛,却也见他也是一脸的疑惑,心生疑窦,自己不知道就算了,怎么连萧凛都不知道,难不成叶冰裳并没有告诉萧凛?

    但怎么可能?

    萧凛是叶冰裳的丈夫,妻子应以夫为天,应当事事告知丈夫,等待丈夫的决定,然后按照丈夫的决定行事。

    大概是忘了吧?

    庞宜之在心里这么想,但眉头依旧皱着,只觉得萧凛的这个妻子略有些不懂事。

    不愧是藤萝系甲的命数,只能依附在男人身上,脆弱又毫无用处。

    突如其来的恶意侵占庞宜之的内心,以往觉得面慈心善的叶冰裳,现在也只留下藤萝系甲的命数,让他觉得叶冰裳就是萧凛的拖累,应当像……

    他的思绪一卡,竟想不出方才他想说出的人名是谁,可一向顺天命的他也没察觉到自己的不对,让这黑色的恶意渐渐地侵入他的思想。

    另一边,叶冰裳正在翻阅着《道德经》,桌上的冰花依旧如同半年前一样剔透无瑕,嘉卉和银翘站在一边,她们穿着同款青色侍女服,梳着双螺髻,随后她们看到叶冰裳手一松,手中的书滑落在地上,看到她抬手抚上胸口。

    “王妃!”

    两人一惊,一人连忙坐在叶冰裳身后充当软枕,另一人往帐外跑去,去叫阿笙姑娘过来看看。

    “不用!”

    银翘才跑到门口就听到叶冰裳阻止的命令,她焦急地转过身看着捂着胸口的叶冰裳,她面色苍白,像是在受什么剜心之痛。

    叶冰裳大口喘着气,心口的痛疼让她恍惚觉得自己将要被痛死过去,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心口抽离,却又不知是什么,可她明明有护心鳞。

    越是疼痛,叶冰裳便越冷静,那双黑沉的凤眸越发晦暗,里面像是一口吞噬一切光亮的深渊,让人不敢直视,不敢反驳她的一切决定。

    肉体与精神被分割成两个部分,有时叶冰裳恍然觉得她的灵魂已经脱离肉体,腾飞在空中,看着肉体狼狈的,无法反抗的接受未知的折磨,这样的弱小,这样的无力。

    弱小就是她最大的原罪。

    叶冰裳捏紧嘉卉的衣摆,就在她感觉疼痛越发加重时,腹中传来一股暖流,那股暖流向上蔓延直达疼痛的心口,减轻叶冰裳的疼痛,可随后叶冰裳感觉心口的那股疼痛加重,而暖流也加大力量。

    两股力量在叶冰裳的心口厮杀,让叶冰裳一会儿浑身舒畅,一会儿心口剧痛,就这么来来回回数十次,那股疼痛渐渐势弱,最后只留下暖流盘踞在她的心口。

    这样的突发情况让叶冰裳垂眸,可随后是一大片陌生的记忆涌进她的大脑,直接让她疼晕了过去,她只模模糊糊听见嘉卉与银翘的惊慌声。

    【叶冰裳,在孤心里,你连叶夕雾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叶冰裳看着澹台烬,她的下巴被澹台烬捏住,看着穿着景国服饰的澹台烬,又听到他自称孤,眼睛微微一眯,脑海中的记忆涨得她难受,但她依旧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可谓是狼狈。

    看着澹台烬小人得志的模样,她身上又穿着景国的服饰,心里有了个猜想,紧接着场景一换,她的喉咙又被一个女人掐住,那女人嘴里还叨叨着什么,让她更加头疼欲裂。

    “叶冰裳,你为何要偷走我的情丝!”

    看着火红衣裳的女人,脑海中的记忆清晰了一些,也多少明白事情的起因经过,只觉得荒唐和不可理喻。

    她看着这群高高在上的一群人,看着还掐着她脖子的狐狸,眼中狠光一闪,拔下她头上的钗子狠狠往她脖颈扎去,翩然没料到她一个凡人竟敢反抗,连忙松开手。

    “我只是拿了根情丝就要我的命,那这位占了叶夕雾身体的孤魂,岂不是要永世无法轮回。”

    叶冰裳捂着脖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极为狼狈,头发凌乱,发钗也歪歪斜斜,可她脸上却带着一种笑,一种万事都在她掌握中,属于胜利者的笑。

    黎苏苏睁大眼睛,脸上也带着惊慌,她看着叶冰裳那双黑沉的眼睛,不知怎的想起了天欢,可,这就是个凡人……

    “就连这位景国皇帝,不也是偷了澹台明朗的王位吗?传位圣旨上写的可是澹台明朗,而不是澹台烬这位质子吧。”叶冰裳继续笑着。

    “大姐…你怎这样!”叶清宇皱眉,上前呵斥一句。

    “闭嘴,你这个叛国贼,堂堂将军,仅投降于敌国,真让我恶心。”叶冰裳也抬升音量呵斥回去,“你们不会以为,掌管国家是一场过家家游戏吧,你们动了我,定叫让你们后悔!”

    她眼中狠厉让叶清宇后退一步,那样的眼神,他的大姐难不成有他们不知晓的手段。

    澹台烬嗤笑一声,语气轻蔑,“叶冰裳,就算你现在虚张声势,也难逃一死。”

    “那你就杀了我啊。”叶冰裳微抬下巴,“你可知南楚有一蛊虫,名为同生蛊,寓意着同生共死,你猜,你有没有。”

    澹台烬看着叶冰裳,对于她说的话,自己是一个字都不信,可万一是真的呢?

    黎苏苏也有些难以置信,转折来的突如其来,将气氛推向另一个诡异中,他们敢赌吗?

    可黎苏苏不敢赌,南楚确实有着诡异的巫蛊之术,叶冰裳在城中施粥这么多年,难保有些保命手段,更让她害怕的是叶冰裳怎么得知自己不是叶夕雾?

    叶冰裳心中松了口气,她说的这些自然是假的,她所依仗的无非是澹台烬不想死,叶夕雾不敢让他死。

    这口气才送没多久,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叶冰裳看着自己手里的粥勺,又看着已经被下了半份毒的白粥,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只见她搅动着白粥,将那剩下的毒粉放进领口中。

    记忆中,这份粥是叶夕雾给澹台烬准备的,既然如此,那她就好好准备一份大礼,最好全都给我去地下团聚吧!

    她眼中狠厉渐深,转身去了专门为澹台烬制香的宫中,这孔雀胆不仅食用有毒,就连制成香也是剧毒之物,反正死一个也是死,死两个也是死,干脆就一同上路,免得还要在黄泉路上苦苦等待。

    婢女接过孔雀胆,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添加进香中,城里进了不少妖魔,它们食人血肉,又粗鄙残暴,已经死了不少百姓。

    她的眼神麻木,如今人人自危,她阿母阿父也死了,阿兄阿嫂也死了,就连两岁的小侄子也死了,只留她一人了。

    “这一切都会结束,好孩子。”叶冰裳悲悯地将手放在婢女头顶,“这世间的苦难总会结束,你的亲人将会在祥和中,再次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与你相遇。”

    “他们将会以你为骄傲,你为无数人报仇雪恨,正所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本就是天经地义。”

    一股微风吹过,香房的气味渐渐飘远,带着如同小兽一般的呜咽,一同飘远,飘远,飘进云层,飘进那看不见的未来之中,那无数的恸哭足以汇聚成反叛的浪潮。

    仙凡之别,男女之别,嫡庶之别,他们永远都是最为无力的,最为弱小的求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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