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苦尽 【二更】这人间千般滋味，他却尽……
小院子里,小白趴在老黑的旁边晒着太阳，老黑巨大的体型给了它安全感，它也不再时时刻刻粘着流光了。
流光坐在一旁的石桌前,看着万归一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老脸一红。
“万前辈，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流光笑着问他。
万归一做作地咳了两声,装作不在意地道：“当年喜欢琰玉祖师的人那就多了,就连善敬祖师和元景祖师都倾心于她,我喜欢她也很正常吧。”
旁边孙千影看着他,没忍住揭他老底：“也不知道是谁，当年看见琰玉祖师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万归一吹胡子瞪眼地看向他，“孙千影,咱俩加起来都一千多岁的人了,你说这些有意思吗？”
孙千影乐呵呵地道：“我觉得有意思啊。”
“你！”万归一拿起手边的茶杯,就想给他砸过去。孙千影起身躲开,白了他一眼：“我去看看小司空，那杯子可是司空成昭的，你砸了他肯定让你赔钱。”
“……”想到司空成昭有多抠门，万归一又把茶杯放回了桌上，“我去学堂看看小崽子们。”
万归一也背着手走了，院子里便只坐着流光跟司空成昭。
流光给自己倒了杯茶，问身旁的司空成昭：“司空前辈,阿耀是你在野狐岭捡到的吗？”
司空成昭点了点头：“是。”
流光道：“沈成骁说他是沈家的孩子，我先前来这里,他还一直跟着我。”
司空成昭眉头皱了皱，跟她道：“这事我也听耀儿说了。当年他出生的时候，我正好在临仙城,沈家说生了个死婴，我便觉得事有蹊跷。我特地盯了沈家一晚，果然被我发现沈成骁半夜抱着个孩子偷偷摸摸出门。”
野狐岭这个名字，最开始确实是因为山上有许多野狐才这样叫。后来山里又来了一群狼，战力彪悍，慢慢便占山为王了。
野狐岭上的狼凶狠暴力，普通人根本不敢靠近，一个婴儿被扔在那儿，不用片刻便能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我在沈成骁走之后，便把他扔下的孩子捡了起来。”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司空成昭现在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当时的细节，“那是个男孩子，长得很漂亮，睁着一对大眼睛看着我，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刚被亲爹扔掉，还天真地冲我笑。”
这么可爱的孩子，他不知道沈成骁是怎么狠下心来扔进狼堆里的。
“他当时身上的混气已经被去除了，只是个普通孩子，我猜沈成骁是不愿意要一个不能修行的孩子，所以才将他扔掉。”司空成昭喝了口面前的茶，觉得不够，干脆拿了壶酒出来，仰头喝了一口，“我想不能修行也好，便把他当做一个普通孩子来养，可是在他五岁那样，他忽然又能引气入体了。”
玄奇大陆的新生儿出生便会附着混气或灵气，能够修行的孩子，在混气和灵气消失前便能本能地引气入体。普通人在后天忽然能引气入体的情况也有，只是非常罕见。
“更加罕见的，是他能同时将混气和灵气引入体内。”司空成昭握着酒壶，叹了口气，“从那时起，他的折磨也开始了。混气和灵气在体内撕扯的疼痛，就连大人也难以忍受，更别说他一个孩子。我和孙千影用尽办法，也只能稍微减轻他的痛苦。”
流光皱了皱眉，问他：“如果废除修为有用吗？”
司空成昭略微点了点头，跟她道：“他的痛苦来源就是不相融的混气和灵气，废除了修为，无法再引气入体，自然也就好了。可是废除修为本就对身体损伤极大，他又那么小，再加上他的身体已经被折磨得很虚弱，如果废除修为，也就是能走得舒服一点吧。”
司空成昭想起这一路司空耀受过的苦，又灌了一大口酒：“后来孙千影就找到了琰玉祖师的配方，能够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混气，再加上我用灵力帮他调理内息，总算是能勉强撑下来。只是孙千影那药是真的苦，我闻着都受不了，他却几乎每天都得喝。每次混气发作，也是疼痛难忍。有次他问我，师父，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吃苦的吗？我答不上来，这人间千般滋味，他却尽吃苦了。”
流光只是他这样说，鼻头竟然就有些发酸，她想起刚才喂司空耀喝的那碗药，确实闻着就十分难喝：“就不能给他吃点糖吗？”
哪有吃药不给糖的道理！
司空成昭听她这么说，抬眸看了看她，被她的语气和模样惹得笑了一声：“我也给他买了饴糖，可是孙千影说糖和一味什么药相冲，不能多吃。我们不让吃，他就自己晚上起来偷偷吃，差点把牙齿都吃坏了，我没有办法，只能追着他满院子打。再后来他问我，为什么只有糖是甜的，人就不能是甜的呢？他说他要做玄奇大陆最甜的人，这样以后就再也不怕苦了。”
司空耀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刚睁开眼时脑子还有些不清楚，等到神智清明后，他猛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百灵端着刚做好的早饭走进来，看他坐在床上连忙问道：“司空公子，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司空耀看着她，有些着急地问：“阿光呢，她是不是来过了？还是我在做梦？”
“流光姑娘确实来过了。”司空成昭也从门外走进来，打量了他几眼，“今天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看来流光姑娘那药膏果然有用。”
司空耀撑着身子，想从床上下来：“师父，阿光人呢？”
“别一醒了就只知道阿光阿光的。”孙千影也进屋吃饭，看见他想下床，连忙把他拦住了，“你别好一点就作，老实躺着。”
“我能下床了，我吃早饭。”司空耀看了他一眼，还是穿上鞋子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坐下，“师父，阿光呢？”
“……”司空成昭怀疑他是被学舌的鹦鹉附体了，只会这一句话，“流光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去买什么东西。”
司空耀睁大眼睛，看着他问：“买什么东西啊？还回来吗？”
“……我怎么知道？”司空成昭盛了碗粥，放到他跟前，“王婶一大早起来给你熬的，趁热吃了。”
“哦……”司空耀拿着勺子端着碗，默默舀了口粥吃。
他刚吃了几口饭，流光忽然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看着屋里的人，笑着喊了他一声：“司空甜甜！”
司空耀听到她的声音，连忙看了过去，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阿光，你去哪儿了？”
流光挑了挑眉梢，提着几个桑皮纸包走了进来：“我去平洲买了饴糖和糕点，还去宁熙买了蜜饯。”
她说着走到司空耀旁边坐下，把桑皮纸包放在了桌上：“都是给你的。”
司空耀愣了愣神的，接着有些欣喜地看着桌上的东西：“你一大早出去，就是去给我买这些？”
“对呀。”流光拆开一个桑皮纸包，拿了颗蜜饯出来，“你要尝尝吗？不知道和你上次买的是不是一样。”
她说着就要喂他，司空耀下意识张开嘴，咬住了流光喂来的蜜饯。
“甜吗？”流光看着他问。
司空耀一双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嗯，很甜。”
流光也跟着勾了勾唇，又把另一个桑皮纸包也拆开了：“还有饴糖，人面桃花跟什么糖都不相冲，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她说这话时，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对面孙千影。
孙千影：“……”
那药苦是他的错吗？那个药它就是那么苦啊！而且药性相冲也不是他故意的啊！
为什么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坏人！
司空成昭在旁边笑了一声，也给流光盛了碗粥：“流光姑娘，你也吃点吧，是王婶亲手做的。”
“好，谢谢司空前辈。”流光笑了笑，拿起勺子尝了口粥，“嗯，王婶果然做什么都好吃。”
司空耀在旁边又给她递了个糕点，神情关切地问她：“阿光，你一大早就跑了那么多地方买这些东西，累吗？”
“还好。”流光道，“孙神医给了我一颗帮助恢复灵力的药，我吃了以后灵力确实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小白和老黑现在都还没彻底恢复，她也不能奴役它们，只能自己飞。好在孙千影这个神医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她吃了他给的药后，打坐一晚就觉得精神百倍。
司空耀皱了皱眉：“恢复得七七八八就代表还没有完全恢复，赶紧多吃点补一补。”
他把王婶做的整盘点心都端到了流光面前，孙千影看着他们两人腻腻歪歪的样子，已经没有胃口吃早饭了。
“我饱了，你们慢慢吃吧。”他站起身就往屋外走。
司空成昭纳闷地道：“你不是还什么都没吃吗？”
孙千影：“……”
司空耀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跟流光说：“不用管他，你接着吃。”
“你也多吃一点。”流光又从盘子里拿起一个点心喂他。
“……”司空成昭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饱了。
等司空耀把点心吃下去，流光才仔细打量了他两眼：“你的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等你再恢复一天，明天我们出发去灵隐仙岛，可以吗？”
“嗯。”司空耀看着她点了点头，“是要坐船出海吗？”
“对呀，不过我担心路途颠簸，所以先看看你明天的身体情况吧。”流光说着，朝他笑了笑，“待会儿再帮你擦点人面桃花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