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闲谈
唰!
一阵破空声响起,程暮看着武宣手中的白影,抬刀上挡。
然而,就在刀剑即将碰在一起之时。
武宣手中白如冬雪一般的长剑,便忽的调转方向。
原本,武宣的脸路是从上往下劈砍。
现在却一个折向,绕过了程暮的铭骨刀,变砍为挥,目标直指程暮的肋骨。
好快的变招!
程暮心中叹道,随后一个垫步后退躲避。
见此,武宣持剑辞上。
武宣所习的剑法,名为“柳絮”。
按照武宣自己所说,柳絮剑法招式飘逸诡谲。
整套剑法没有一个固定的招式套路。
以手为树,以剑为叶。
见风而动,随势而为。
持剑逼近之后,武宣手腕摆动,手中的长剑便忽然左右摆动起来,同时发出哐哐的金属弹折声。
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尖,程暮立刻在脑海中检索八荒六合刀法是否有破解之法。
现如今,他的百鸟朝凤枪法已经圆满。
其实想要挡住武宣这诡谲的一剑,枪法之中的招式套路便就足够。
不过既然是练刀。
那程暮也就自我限制只能使用被系统印刻进脑海中的【八荒六合刀法】。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因为系统的印刻,【八荒六合刀法】所有的招式套路,程暮都已经牢牢记住。
但是,那些招式套路,程暮想要标标准准的用出来,却是很难。
感觉就好像学开车。
教练教的都会。
但是坐上驾驶座后,便总是手忙脚乱。
对了!
怀中抱月!
就在武宣的剑尖距离程暮还有一尺之遥的时候。
他忽然想起八荒六合刀法之中的怀中抱月式,似乎能够破解。
当下,程暮身体向左转,同时右腿向后退半步。
随后左腿提成左虚步,全身重心移至右腿。
在双腿移动的同时,他左手持刀与右手同时从腹前向左右两侧由下而上撩起。
刀刃接触到武宣剑身的瞬间。
武宣手中的画影剑便立刻一弯,剑尖朝着程暮的右臂点来。
面对此险,程暮心中丝毫不乱。
毕竟,他的怀中抱月可还没完呢!
就见得程暮右手捏着铭骨刀刀背,双手再往上一提。
武宣手中的画影剑路便被生生改变。
八荒六合刀法,怀中包月式。
便一手持刀柄,一手抚刀背。
犹如抱着一个月亮似的。
此式可攻可守。
攻便是将手中兵刃如闸刀一般,朝对手压去。
守讲得就是用双手之力,改变对方攻路。
武宣一招被破,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立刻改变套路,步伐如垂柳点水,身姿轻柔持剑绕到程暮身后。
随后立刻出剑斜刺。
这次出剑,画影的剑身依旧不停歪歪扭扭,发出哐哐声响。
柳絮剑法的玄妙就在于此。
习此剑法者,每次出剑,剑身从来都不是直来直去。
而是不停扭曲。
以此干扰对手,让对手完全不知道剑路的目标在什么地方。
就比如现在,武宣很明显是在刺程暮的右脚脚踝。
然而,只要程暮出刀来挡,或者抬脚躲避。
那么武宣只要手劲一甩,剑身弯曲便会立刻转头刺向程暮的右脚脚踝。
起!
见得此险,程暮直接双脚腾空,随后腰部发力,回身之后,挥刀朝着武宣左腰砍去。
这一次,武宣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
当她看见程暮双脚起跳躲避自己攻击的时候,武宣心中还在暗笑。
因为俗话说得好,力从地起。
程暮双脚离地之后,那边没了大力点。
要拿下悬空的他,武宣还不是手拿把掐?
然而,武宣没有想到的是,身处半空的程暮,竟然可以直接用腰力,调转身形,改躲为攻!
看着铭骨刀锋利的刀刃距离自己的越来越近。
武宣只能手剑后退。
然而,她这一退,便是攻守易形。
程暮落地之后,连追两步,便将武宣手中的画影打落。
“哎呀!你!”
武宣看着落在一旁的画影,跺脚说道:“你刚才在空中是如何办到的?双脚离地还能凭借腰力转身!”
听见武宣的话,程暮笑道:“还能怎么办到的?这不就说明我腰好呗!”
武宣嘟着嘴,弯腰捡起画影,道:“还来不?林姐姐,你说说,我要怎么破……哎,林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红?”
“啊?”
坐在一旁观战的林晓晓一下抬起头,随后又瞄了一眼程暮,羞涩道:“没什么,就是……就是热的!”
林晓晓脸红?
程暮疑惑着转过头。
确实,此刻的林晓晓脸红的就像熟透的桃子一般。
哎……
该是我刚才那句腰好惹的祸吧。
“公主刚才用的,可是柳絮剑法?”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姬十八正一脸惊讶的朝着他们走来。
武宣微微点头:“对啊,我学的就是柳絮剑法。”
程暮收刀入鞘,对着姬十八拱手行礼后,问道:“姬兄,看你的样子,这柳絮剑法还有什么说法吗?”
姬十八对程暮回礼后,点头道:“那是自然!柳絮剑法玄妙诡谲,相传乃是前朝乱世之时,以为世外高人在河边垂钓时,观察随风摆动的柳条,加上甩动鱼竿后悟出来的。那高人不争江湖威名,也不参与世俗纷争,一生就喜垂钓。因此,见过这剑法的人都屈指可数,更何况会这剑法的人了。”
“哦?”
听着姬十八的话,程暮扭头看一眼武宣。
我记得武宣的师父不是很明确吗?
乃是一个峨眉山上下来的剑术高手。
不争江湖威名,也不参与世俗纷争?
都被武则天叫进宫里教徒了,这还不参与世俗纷争。
程暮对着武宣好奇问道:“你师父还喜欢钓鱼?”
武宣摇了摇头:“喜不喜欢不知道,反正在宫里的时候从没见过她钓鱼。”
程暮又看向姬十八:“那她师傅该不是姬兄你说的那人。”
姬十八微笑点头:“该是了,公主毕竟身份尊贵,圣人想为公主找什么样的老师找不到呢?”
程暮看着姬十八,笑道:“姬兄,你师妹现在可好些了?”
“谢程兄关心,可儿本就没什么大碍。她所学的功夫就是如此,发起功来,力大无穷,就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但只要一收力,全身骨骼便会断裂。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修养两月就好。”
程暮听闻,微微点头:“如此便好,如此便……哎……等等……可儿?”
林晓晓此时也是一脸好奇,问道:“姬公子,你的师妹不是名为淑怡吗?可儿是她的字?”
姬十八微微摇头,笑道:“非也,非也。淑怡乃是师傅给他取的名字,可儿乃是师妹的本名,我和师妹从小就认识,可儿这个名字我已叫习惯了。”
“周可儿?”
林晓晓微微歪头:“这名字也蛮好听的。”
姬十八笑着走前一步,对着程暮问道:“刚才我看你和公主比武,刀法招式好生怪异,不知道程兄练的是什么刀法?”
程暮想了想,道:“我前不久去升州,遇到了一段机缘,学了一门刀法名为【八荒六合】,姬兄见多识广,不知有没有听过?”
“八荒六合刀法?”
姬十八摇头道:“让程兄见笑了,这刀法姬某是闻所未闻。”
程暮一笑:“姬兄自嘲了。你身为凌雪阁弟子,见多识广,姬兄若是没听过,那想来也不是什么绝世武功,不过就是名字取的唬人而已。姬兄,天光这般十分了,你还不休息吗?”
姬十八回道:“不瞒程兄,我那师妹现在该是骨合阶段,全身痒得大喊大叫,在角楼里待着确实心烦呐,所以才出来走走,等着师妹先睡下之后,再回去休息。”
听见姬十八的话,程暮一下就想到了刘东平。
他立刻用力点头:“理解!理解!既然如此,那姬兄要不要我陪你在城上走走。”
说到这儿,程暮抬头看了看天。
明月高悬,他也该去西门那边看看情况了。
姬十八道:“如此最好!有程兄弟陪伴,我一个人也就不会无聊了。”
武宣和林晓晓两人回了角楼之后,程暮便和姬十八慢慢朝着西门走去。
“程兄,昨天我听林姑娘说,你的功夫没有师承,此话可能当真?”
程暮双手背在身后,感受着夜风拂面,道:“是,程某无门无派。”
“哎呀,那……程兄还真是一个不世出的奇才啊。”
听见姬十八的话,程暮微微摇头:“姬兄夸奖了,不过就是靠着一膀子力气行走江湖而已。姬兄你的功夫,才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两个年龄相仿的男人,这么互相夸赞,让程暮觉得很别扭。
十分十分别扭。
他害怕这样的互夸还会继续下去,便立刻调转话题,道:“姬兄,今日我在衙门后院办的事情你也看见了,会不会觉得我太残忍了?”
姬十八道:“程兄想听实话?”
“自然!我这人就不喜欢听假话。”
姬十八道:“那是挺残忍的……不过我也觉得程兄做的没错。如今这世道,天下已经大乱,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我和师妹下山一路行来,也算是长了见识。程兄你的这南江城,已能算是比较好的地方了。”
“哦?”
听见姬十八的话,程暮抬了抬眉毛,好奇道:“姬兄能否让我也长长见识?”
“自然可以。”
姬十八道:“我和师妹刚刚下山之时,去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安永桥。那桥长约百丈,宽五丈有余。”
程暮听得,好奇道:“一座桥有什么奇怪的?”
“因为那桥上,住着人。”
姬十八道:“安永桥上的百姓,都是附近十村八乡的人,闹起活尸之后,便是以桥为天险,在桥上搭棚居住。如此这般,他们便是只需要守住桥的两头,每晚就能睡的高枕无忧。”
“哦?”
程暮微微点头:“听姬兄这么一说,那还真是有一些道理。那桥上的人怎么吃饭?就靠水产?”
姬十八摇头:“也不是,这人光吃水产那行?而且我和师妹路过的时候,那桥上已经住了不下千人,棚子搭得到处都是。就算桥下河水中水产再如何吩咐,那也不可能解决得了一千多人饭食不是?所以,桥上人每天就以绳索下桥入河,然后再用小船划到岸边,上岸找吃的。不过……安永桥那个地方,在我和师妹看来,应该存在不了多久了。”
程暮问道:“姬兄这话怎么说?在我听来,那安和桥对活尸来说可算的上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啊。”
姬十八道:“程兄刚才可听我说了,桥上居住着多少人?”
程暮道:“千人。”
姬十八点点头:“问题就在这儿。一千人,挤在一座桥上,还要搭棚搭屋,我和师妹路过之时,那地方已经挤得连走路都难。有人的地方,便有尊卑之分,而安永桥看一个人尊卑与否,最直观的就是看他家有多大。”
说到这儿,姬十八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随后道:“一两米饭,就能换这么宽的一个位置,而且还只能换一夜!睡一夜之后,这地方便又归于桥上那些又权势之人的手里。苦命人想要继续高枕无忧的睡觉?那边只能想办法去搞吃的!”
听到这儿,程暮哈哈一笑,连忙将自己刚来南江时候,南江所实行的“交佃”制度告诉了姬十八。
“姬兄,这么说来,你看着南江和安永桥之间,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姬十八道:“所以啊,我刚才便说了,程兄你的这南江城,已能算是比较好的地方了。至少能把人团结起来,一起奔活路。”
“也是没办法啊。”
程暮道:“我心里也没想着什么天下苍生。说上一句算是自夸的话,以我的功夫,带着林晓晓和刘东平她们,找上一处人迹罕至的先要之地,也能闲云野鹤过完这辈子,但是想想,那日子不是太无聊了?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大任在身,就是觉得这天下活尸总有除尽的一天,所以能为这天下多留一个人,那便多留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