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智谋赢得尊重 父子犹有温情
皇帝私服出宫,见了自己的心腹,却万万没想到,得到这么个糟心的秘密。
偌大的国家,一片歌舞升平,却是有人在偷偷的搞非法集资,甚至可能是在图谋不轨之事。
大夏十九个行省,六个兵备驻地,除了江越一地,其他的地区又会有多少人参与呢。筹到这么多钱,他们又会怎么处理呢?作何用途?购买辎重造反吗?还是把钱运往他国了?莫非是北地萧氏皇族的手段?滇南那边也有可能啊!皇帝想来想去,想不出个结果,脑瓜子嗡嗡的,像装满了蜜蜂了一样。
首先,要从江越省入手,自上而下,江越的江州、越城、再加上绍湾,三地必然是这次非法集资的核心地区。众多官员,如何做到不会打草惊蛇呢?眼下最重要的是,摸底工作势在必行。
“摆驾宗府!”已经头昏欲裂的皇帝决定还是向自己的老祖宗求救吧。按照曹荃所说,朝廷的人,还真的未必可靠啊。
宗府占地巨大,皇帝虽然来了,但是却不会和这么些训练的宗府弟子见面,各有各的活动范围。弟子们在宗府的后面场地训练,而皇帝却是在宗府的前面和宗族长老们见面。
族老们对于皇帝摆驾而来,有些惊讶,不过都以为是皇帝在为接见弟子们做铺垫。
宗府内厅,皇帝和几位族老一齐就坐,磨盘站在他的身后。皇帝轻轻摆手,于是,所有的下人尽皆退了出去。
“几位族老,朕遇到麻烦了!”原本笑意盈盈的皇帝一下子便垮了脸,像是被人打了嘴巴一样。
诸位族老见此情景都不理解,于是,皇帝便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详细的说了出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按照皇帝的说法计算,一年的话,一个所谓的“组织”便会吸纳五百万金银,那这三年来,岂不是吞了大夏一个中等的行省吗?!
“难道这么多年来,江越的官吏就没有人禀报此事吗?!江越的御史、州府的官署都是干什么吃的啊?!”静静听皇帝说完,急脾气的三族老便立刻发难。
“现在看来江越一省的官员,并不可信了,至少是有了同流合污的可能。只是我们现在是盲人摸象,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底牌。至于曹荃说的他能逃出来这件事以及那个顾林的情况来看,这些人并非是铁板一块。否则,曹荃逃出,便会大力搜索,而一直留着他,估计便是他所说的,为了海防和舟船图纸以及其他某些东西。”
“现在来看,这个顾林是个关键,但如何动他,也要想个清楚明白才行。”
“启禀各位族老,十一号陈时在外面求见大族老。”宗府内室之外,一个站岗的子弟高声禀报。皇帝来了宗府,护卫们都是在外面把守、警戒,内部则全部由宗府的人护卫。
“不见!此时正忙”皇帝正在烦躁的时节上,自然就不想见到这个不喜欢的儿子。
“他可有说是什么事情吗?”三族老代替大族老向外面的人询问道。
“说了。一是想寻个武技老师之事;二是想告假,说内务府有个什么房地产项目,他去说说,晚间便能回来。”外面的护卫声音清晰的回答着。
“啊,朕差点忘了,那个内务府的事务还真的需要他,李儒新、何金汇都已经念叨好几次了。老李头还为此事大发脾气,动不动就拿辞官威胁我。”刚刚还在嚣张的皇帝此时却气焰降低,少了些不耐烦。
“那就让他进来吧!”一直没发话的大族老沉思了一下,平静的说道。
“让他进来!”声音洪亮的三族老变身为老祖宗的首席“代言人”。
很快,一身特训常服的三皇子腰板挺直的走了进来,洪亮的声音带着喜悦。
“老祖宗,求您给我找个师傅!”话音未落,个子高了不少的年轻人已经走了进来。
“个子比之前高了不少,人也壮实了。前后两个月,变化挺大。”皇帝轻声的对磨盘说道。
“是啊。看走路,武功底子很不错啊。”磨盘悄声的回应着自己的主人。
“嗯。还是这里锻炼人。老二怎么样了?”皇帝只要提到儿子,首先就会想到那个坐在自己心尖上的老二。
“老奴不知。”磨盘平静的回答。
见到屋里面坐着不少人,尤其是还有自己的父皇,年少的陈时自然便有了拘谨。于是便分别给众人作揖行礼。
“拜见老祖宗!拜见父皇!拜见各位族老!”恢复了沉稳的样子,陈时说话也变得端正、稳重。
“嗯!不错!比初见那时,少了急躁之感,多了端正之气,看来没辜负我一片苦心。”大族老说话,所有人尽皆安安静静的听着。
“回老祖宗,陈时一直牢记您的教导,不敢懈怠!”陈时恭敬的回答着,他心里一直没忘这位老祖对他的爱护,感激的情感也与日俱增。
“听说你想请武技老师?”老祖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陈时的身前。
“队长说,我的短板是武技不足。所以”陈时有些停顿。
“明白了。看来表现不错!我答应你了,你稍等几日,定会寻来一位高明的师傅!”老祖宗说完便哈哈大笑,显然是胸有成竹。
“你还要出去见内务府的人?说了有什么项目?怎么,就非你不可吗?”老祖宗继续问道,脸上带着和蔼的笑。
“怎么说呢?此事一直是我筹备,之前都已经做了计划,每三日完成什么,每五日完成什么。按照预计,如今应该差不多了。下一步的事务,需要工部和内务府的共同合作。所以,我就想和他们说说,让他们做好衔接。”
“口气倒是不小。怎么?你只负责动动嘴就行了?!”老祖宗似乎对这位曾孙颇有些瞧不起的意思,调侃他的托大。
“差不多吧。我是负责全盘事务,自然是要掌握大局,而他们做具体事务,需要顾好眼前。各有分工不同,各有任务不同。”陈时面对老人家的询问,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的想法侃侃而谈,不再隐瞒或是假做无知。
“好!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不怯不弱,更有了君子的风范啊。我现在看你比之前顺眼多了。哈哈。”随着说话,老祖宗也笑了起来。
“老夫考验你一下,答的好,便允许你和你的草台班子见面。如何?”
“那要是答的不好呢?”性格稳重的陈时此时有些担忧。
“没想到呢。老三,你把刚才的事,简单的说一下。”老人转过身,对三族老说道。此时的他,对着三族老动了动眉毛,聪明的三族老立刻知道了老祖宗的意思。
于是,三族老掐头去尾,也不说曹荃本名,也不说个中牵涉和猜测,只是挑了事情的主干讲了一遍。
三族老一边说着,陈时一边思考着,耳朵偶尔还会动上一动。而做为陈时老子的皇帝,却是一脸的无奈,甚至是带着嫌弃的表情,看来,他是准备看笑话的。
“好了,就是这样的过程了。你有何见解?”三族老说完,便望着一言不发的陈时。而陈时此时,则是眉头紧锁,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陈时则是干脆的做到了地上,像是入定的道士一般。
“老祖,他什么都不懂!让老二来更合适,那孩子或许能有什么好主意。”急躁的皇帝见陈时在这里沉默不语,一副假装沉思的样子,便心里来气。一直癞蛤蟆,惹朕不高兴。
陈时则是一直都是沉思不语的样子,依旧一动不动。而几位族老有的看着陈时,有的安静喝茶,有的则是看着这位面带冷笑的皇帝,也不知道都在想着什么。
就在大家失去耐心,准备打破安静的时候,静坐多时的陈时似乎是想到了办法,轻轻的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走到旁边的黑板处,拿起粉笔,一边不停的书写着自己的思路,一边自言自语的阐述着内容。
“这些组织,应该是规模大小不一,且有一定的规律。规模应该是由多个小的,围绕着一个大的。”雪白的粉笔写在黑色的地板上,留下了一行言简意赅的词语。
“刚才提及的顾氏应该是其中一个较大组织,应该在他之上还有一个上家。”唰唰唰的白字,继续一个个书写出来。
“我猜测这应该是一群组织,在做非法集资。将筹募到的资金,分别存放在几个隐蔽的据点。顾氏的情况,不适合做为据点,太过扎眼。应该是某个小地方才对。”陈时在黑板上,快速的写下集资、据点、隐蔽等关键词语。
此时,在场的诸人尽皆露出惊讶之色,都知道这孩子之前装傻子,可是分析速度这么快,内容又是如此详细,却不得不有些惊讶。此时的陈时,背对着大家,完全没有想到,也没有看到,宗府众位长老的喜色和皇帝的微微惊讶之后的严肃之色。
“能做到一家筹措三百万,这个组织必定是以高额的收取为手段,而收取之后,必定要想办法将所收的钱财变换为合理合法的收入。所以,查赋税!商税!自然缴纳高额的税赋出去,所剩定然也是暴利。三年之内,哪里的商税、贸易等方面不合理的增多,哪里便是目标。”众人听到此处,尽皆面露赞赏之色,则是他们之前还没有想到的。
“资产筹措到手之后,必要转换为黄金储存起来。”陈时继续在黑板上写下黄金二字。
“为何是黄金?”七族老嘴快的问道,很快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突然,怕打扰陈时的思路,面露尴尬之色。
“黄金是最好的选择!体积小、价值高、保值、通用,可在表面涂上铜色方便掩饰。”继续在书写的陈时也不回头,直接便回答道。
“组织和地方官府勾连,官商勾结,所以,要做好换血的准备。”一直在书写的陈时,直接写出了自己的某些判断。这一下,皇帝的心也咯噔了一下。
“如何换血?如何辨识忠奸?”磨盘公公这是在替皇上询问。
“京察、调遣、换防、树敌。”陈时没有说话,直接在黑板上迅速的写下这八个白字。
“钱庄是很好的选择,钱庄金银流通是最正常不过的,也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偷梁换柱也有可能。”陈时这时开始主动的解释道。
“如果组织有钱庄参与其中,那么”陈时写到此处,似乎有了犹豫,大家此时也在按照他的思路想下去。
“偷梁换柱,以假乱真,百姓失去信任!”陈时不再停顿,直接写下“国难”二字。
“希望是我想偏了。”写下这么多的字,陈时不再继续写了,心情沉重,十分明显。
“时儿,京察、调遣、换防、树敌,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这是多年以来,做为父亲的陈丹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亲切的称呼自己的儿子,毫不掩饰的亲切和赞赏,像是夜空的烟花般,炸在所有人的面前。
陈时也是一时间懵住,不知所措的望着皇帝,又转头望向族老们。
“你的父皇问你,发什么呆?傻子!回答呀!”老祖宗此时内心也是高兴不已,自己辛苦一番,总算没有白费。
“京察,是为了考核官员政绩,定期对任职的官员进行考察,谓之京察。这是在看书时想到的。可以通过京察考核之名,安排这些地方官吏入京述职!”
“至于调遣、换防也是针对当地文武官员以及乡绅大户,对这些人中,有潜在威胁的,例如武官,可以换防至新的地方,明升暗降,而对于没有潜在威胁的,则可以直接免职、或是平调,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
“最后这个树敌,乃是在当地建立一个我们自己的组织。我们就是它的敌人。然后再用我们的手段,把对方逼出来、引出来、骗出来,成为他的伙伴。对方要把脏银变干净,我们可以帮助他,骗他把钱交给我们。”
“他凭什么会相信我们?心甘情愿的拿钱出来啊?”三族老对陈时的这个办法有些疑惑。
“实力!强大到让他无法撼动的实力!”陈时此时越来越自信,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当我们成为一块放在他嘴边的肥肉,当我们成为他最好的朋友,当我们成为可以帮他打败对手的打手,他就会主动靠近,主动送上床来!”激动的陈时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瞬间闭嘴。
“逆子,你当他们是好欺负的娘们吗?”本来心情大好的皇帝一下子又被泼了冷水,而屋内的老人家们则开始哈哈大笑。这孩子,长大了,得娶个媳妇了。
“我自横刀立马,叫他丢盔卸甲!”自信的陈时豪言壮语。
“好!你通过了考验,回去吧。晚上让你和他们见面。”老怀欣慰的老祖宗此时高兴说道,言出必践,履行诺言。
“是!”干净利索的回答完,陈时立正、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