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 章 玉虚之地
冬天的塞北是最寒冷的地界,塞北的冬是最凌冽的时节。风和雪的交融令这片天地显得格外混沌,走在林间的行人,会被这风中豆大的雪花迷了双眼,就算艰难的睁开,眼前也是苍茫无际,待风雪肆虐地累了,偶尔的间歇才会使山林间变得短暂的清澈,方能见到过往的行人。
风雪中,隐约可见五骑在山林间冒雪而行,在连绵的山脉中的一个路口,为首一人勒住缰绳,停在原地。后面跟着的四骑,便跟着停了行进的脚步。片刻,几人面前的风雪中,渐渐浮现出一骑的身影。
“师父,消息无误,地点就是这儿。山上不远处,确实有一家挺大的客栈。”那人下马,对着为首男子施礼说道。
为首这人青衣裘袄,褐领灰袍,背后背着一把包在厚皮袋中的宽剑。此人名叫华狂歌,身后跟着的四人,是他多年来行走江湖收的徒弟,周言,吴敬,郑德,王许。刚刚只身打探回来的人,叫华淞,也是他的徒弟。那四人名分上是华狂歌的徒弟,实则只是他的手下,并无师徒情谊,但这华淞不同,华淞是早年间便跟着华狂歌在江湖中行走,得了他不少指点。
华狂歌扬了扬手中的马鞭,扥了扥手中的缰绳,缓缓盯着远处,似乎可以透过风雪看到远处山上那即将变得腥风血雨的客栈。他抬起头,淡淡地说道:“还记得为师教你们的吗?猎人,要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同时,也要让那些猎物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猎人!”说完,华狂歌抬手挥鞭,扬长而去,身后五人慌忙蹬马扬鞭,跟了上去。
客栈外,院门紧闭,似乎要将所有来这暂避风雪的客人拒之门外。周言下马叩门,半晌却无反应。他回头看了眼师父,见他无言,便抬手要拔出腰间佩剑闯进去。就在此时,门开了。
“客满了,官人们另寻他处吧。”开门的人支开个门缝,搪塞了一句,便要再把门关上,不想华淞一跃下马,抬手用手中的剑鞘抵住了门。
华淞言道:“不至于,小二哥,我们六个人,能腾出一间房便好。银子不是问题。再说,这么大的风雪,塞北的山又连绵不断,山林间,我们上哪里再寻其他客栈。行个方便。”华淞说着,手中用力,便将门推开,得见这开门之人,竟是一名俊秀少年。华淞说到“行个方便”时,从袍中变出一锭银子,塞到那少年手中。
那少年打量着眼前的六个人,而后看向华狂歌,一手收了华淞的银子,问道:“当真一间房间便好?”
“一间便好。”华狂歌似笑非笑地答道。
“那便进来吧,马儿交给我拴在后院的马厩,各位官人进来吧,里面暖和。”那少年接过缰绳,牵赶着马,向后院走去。
华狂歌推开客栈的房门,发现大堂之内坐满了人。客栈大堂占地很大,四周摆放的大小桌椅竟有十余处。而大堂的正中间,摆着一个大火炉,塞北寒冬,客栈就靠它来取暖。炉子后面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后面尽头有个门,通往厨房和后院。
华狂歌见大堂的西南角还有一个大方桌子,可坐八个人,便带头坐了过去。此时,屋里面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眼光中,不怀好意。华狂歌本人倒是视若无睹,自顾自地坐好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但他的五个徒弟,却谨慎地盯着大堂中的其他人,似乎是怕他们突然发难。华狂歌虽然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已经将屋内所有人都估摸了一遍。
“师父,这客栈里的客人都有些奇怪,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华淞坐下后,对华狂歌附耳说道。
“都是为那东西来的,何怪之有?离火炉最近的大桌,那五个大汉。有火炉的客栈依旧寒冷刺骨,这五人却脱了最保暖的皮袄,只穿着里面的衣衫,竟丝毫不觉着冷,说明他们已经习惯了塞北的寒,这样的体质,定是常年在塞北生活。五个人,兵刃各有不同,如此壮汉,我能想到的,大概就是‘塞北五狼’。
挨着他们的那个小桌,两个人,一位身体虚弱不时猛咳的年轻人,一位服侍他的老仆。呵,有点意思!这年轻人我认得,陆晚。他也是华山派的弃徒,算起来,应该是我的小师弟。现在似乎在塞北的东北方有了自己的一方势力,叫什么映雪山庄。为了那东西来此,不惜装病,啧啧。
再往边的那四人,衣着整齐,却是同样不厚重,大概也是常年在塞北的人,他们的兵刃都是背上的剑,不难猜,他们定是‘塞北四剑’。
墙边那个,整身包裹在黑袍中,看身形,佝偻蹒跚。刚刚对视,我瞥见她的容貌,是个老妇。在北方江湖成名的,又和华山派有联系的人,估计是‘枯老婆子’。而这最后一位,也就是东南方向墙角独自坐着的那个剑客:欧阳残剑。”
华狂歌说完,冷笑着,喝了口碗中的茶,一番话说完,茶早已没了热气。
“他就是欧阳残剑?”几人不约而同道,说着看向那人。
“还好师父早有准备,提前用人皮面具易了容,想来那欧阳残剑和陆晚,根本认不出您。”华淞接道。
言语间,从后厨方向走出来一个店家小二,半弯着腰,走路有些不大自然。只见他手中托着一个方盘,盘中托着一个酒壶,壶口尚有热气冒出,酒壶旁,摞着六个大碗。华狂歌见状,知道这是小二哥上酒来,也就停了和徒弟们的对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店小二竟是哑巴。
他一边支吾着,一边将酒壶放到华狂歌的桌上,依次摆好碗。就在他弯腰之时,华狂歌抬头看了他一眼,小二哥似乎察觉到了目光,不经意迎了上去,两人便对视了一眼。就这一样,他们彼此看出了异样。小二服侍好杯酒,欠身鞠了一躬,慌忙拎着盘向后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