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要强走运当村长（上）

    歇了一会，每个人都在想用最好的办法使这个再次陷入困境的家庭度过难关。因涉及到自己，占强压力大，也有点蒙了，始终想不出个好主意。

    “来，坐拢，再商量下…”能杰又在招呼大家，不想出个办法，他无法安心。这些天，他的身体更差了，还有时干咳。

    大家又围着桌子坐拢了，哑巴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赶忙倒茶，然后坐在占强的旁边，感到很茫然，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结束。

    “怎么办？还是你说说。”能杰望着要强，因为他是老大。“那我们一个一个的定，然后再补充，先定老二建强行不？”见大家一致同意，要强接着说：“我们家这种情况，最多只能送一人去学手艺，就定建强，他初中毕业，有一定文化，还比较灵活，应该出师得快，我们就集中精力供养他两、三年，等到出师就好了。至于房屋，他自己主动提出不要，那就根据他的意思来，堂屋右边第一间给他结婚，等他盖了房子就退出。这样行不？”“只要大家没意见，我同意，结婚后做屋就搬。”老二建强马上表态，看来只要能学手艺，他什么样都行。“那他结婚的钱怎么办？”能杰补了一句。“到时候他当师傅了，一年赚几百块，每年上交一百块，剩下的自己积攒下来结婚，两年就够了，大家说行不行？”要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行，只要大家没意见。”老二态度很坚决。“大家没意见，那就这样定了。”能杰见大家没意见，就下了定论。

    “老二定了，现在定老大要强，要强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像个大哥样子，我作个主，还是原来说过的，最右边的那间正房给他结婚，边上搭的厨房、厕所归他。如果占强吃国家饭，以后堂屋右边的别外两间正房也给他。结婚如果差账，他还一半。大家有意见不？”能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大家都认为父亲的建议合理，要强也没异议。

    现在轮到老三会强了，他也是能杰最担心的。要强作为老大，也很关心他，先开口了：“堂屋加左边的正房和厨房、厕所以后都给他，将来做个连三间没问题，结婚不让他背账，大家摊，你们看怎么样？”能杰首先表示赞同，因为这样会强就有保障了。老二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占强也没意见。会强老实但不傻，他见大家都关心他，激动地说：“我做副工供占强读书，多的钱上交。以后我就跟二哥他们做副工，农忙时跟大哥做农业。”“会强很不错，大家以后要主动帮助他。”能杰对会强的话很满意。

    “最后是这个落脚崽占强了，大家说怎么办？”能杰松了口气，他对占强吃国家饭很有信心，也最疼爱他。大家都对占强考大学充满信心，所以此刻心情很轻松。“占强肯定能考上大学吃国家饭，考不上我匀两间房他。现在要紧的是要想法子挣钱供他读书。”要强的话充满了对小弟的疼爱。“以后他的零用钱我包了。”老三会强也当场表态，他最崇拜的是占强。占强激动得不得了，连忙倒茶，并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父母兄弟失望。

    最后，能杰很高兴的当大家的面，提出了自己对要强的要求。“兄弟不怕多，关键是老大哥。要强的表现我很满意，他对三个弟弟也非常疼爱，我已经老了，身体又不行，以后这个家就由要强当，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作主安排，我也放心，大家同意不？”经大家协商，这个家对今后有了比较合理的安排，但日子依然艰难。

    转眼期中考试就到了，占强不负众望，考了个第三名，跟第一名只差八分，关键是英语落后了十几分。占强对照各科成绩，对自己的学习情况进行了全面分析，准备针对性改进学习方法，作好冲刺第一名的准备。

    期中考试刚过，江陵县中学生作文大赛的成绩也出来了，占强的作文《拈来的村民组长》获得全县二等奖，排名全县第三。校长为此极其兴奋，他越级向毛山乡政府分管教育的副乡长邹敏霞作了详细汇报。邹副乡长三十五岁左右，算得上个美女，上进心非常强，实验班的尝试就是她首先提出来的，上次杨书记的儿子杨崇德差十几分，也是她亲自找校长插进实验班的。她听说获大奖者是实验班的学生，马上就向杨书记表功，说实验班的开办是成功的。

    杨书记是师范毕业，教过两年书，然后进政府当秘书再一步步被提拔起来的，他对初一作文拿大奖很好奇，又因为儿子在实验班，所以听汇报时也很耐心，还要亲自看下这篇获奖作文。杨书记看到《拈来的村民组长》写得是有板有眼，觉得是真人真事，顿时来了兴趣，交待秘书有空时去了解下。书记的交待，秘书像拿到了“圣旨”一样，立马坐着那辆旧吉普车来到十里冲村，一打听，还真是有这么回事，主人公董要强还是小作者的亲哥哥。秘书一回去就将了解的情况向书记作了详细汇报。

    杨书记对儿子读书的事很重视，为了能进实验班，他连负面影响都不顾，特地交待邹副乡长去疏通关节。儿子进是进去了，但他对于儿子的座位很不满意，又碰到这个班主任不徇私情。杨书记教过书，知道“愣头青”老师的特点，也了解到邹副乡长为此事找过校长，但至今未起到任何效果。儿子期中考试考了个全班倒第三，但他认为儿子还是有进步的，只是进步不明显，如果儿子能换个座位，周围有几个成绩好的同学带下，进步会更大。

    可怜天下父母心，杨书记为儿子座位的事正苦于无计可施，突然冒出个实验班作文获大奖的稀奇事，详细打听情况后，他觉得这是一次机会。

    某一天下午，邹副乡长以肯定实验班成绩为由，特邀请毛山乡中学校长和实验班班主任朱必胜到乡政府办公室，研究事关实验班的相关工作，晚上借机留他俩到食堂包间吃了便饭。席间，邹副乡长有意无意间提到了书记的儿子杨崇德，目的很明显。校长也是顺藤摸瓜，边给朱必胜夹菜边叮嘱他适当照顾下关系，他知道这样效果不会很好，但还是得表现给邹副乡长看，意在证明自己尽力了。

    刚吃到一半，包间门打开了，杨书记以找邹副乡长为由，站在了门口，但未进来。“这是我们乡的‘一把手’杨书记…”邹副乡长会意，马上站起向向二位介绍。见介绍是杨书记，校长和朱必胜立马站了起来，他俩都没见过杨书记，但早有耳闻。“坐下、坐下，别客气、别客气，我找小邹有点事。”杨书记很精明，完全没有摆架子。“这位是乡中学校长，这位是乡第一届实验班班主任朱必胜老师，千事万事莫如饭事，杨书记这么忙肯定没吃饭，先吃饭再谈工作吧。”邹副乡长边说边把杨书记迎了进来。校长也识趣的赶忙下座拿餐具，只要是管人的，都会这一套，不然当不了校长。朱必胜则站着是浑身不自在。“哦哦哦！原中是乡中学的，听小邹说实验班办得不错，作文还得了个全县大奖，这是个奇迹，今天碰到你们两个关键人物，幸会幸会，今天必须陪陪你们。”杨书记是一脸的谦虚，边说边被邹副乡长迎到了上位坐下来。

    “是您们领导的英明决策，尝试实验班这条路算是走对了，我们保证尽力…”校长是极力献殷勤。“朱主任，你坐这边来，好向杨书记介绍实验班的情况…”邹副乡长站起来，把朱必胜让到杨书记旁边坐下，校长同步把朱必胜的餐具挪了过去，朱必胜一脸的不自在，像木偶一样被两位领导摆布。

    “随便点，朱主任，我也教过两年书，还没带过班主任呢，你是年轻有为呀，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实验班的班主任，听我孩子崇德说你还是全乡唯一的大学毕业语文老师…”杨书记边谦虚的与朱必胜套近乎边给他夹菜，还巧妙的把孩子也在实验室的信息引了出来。

    朱必胜平生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杨书记这么大的领导，并且还是亲自为他夹菜，心里也是蒙蒙的。他早知道，班上的杨崇德是杨书记的儿子，开学时校长还专门打过招呼，自己还差点儿给杨崇德换了个更好的座位。现在听杨书记提他孩子的名字，惊得筷子都掉了，他后悔当初没给他儿子换个好座位，要不然今天不会这么尴尬。现在，他只有硬着头皮、强装镇定，但一时语塞，还没想好怎么回敬杨书记的话，到现在他还没说过一句话。

    “别紧…”杨书记刚说出两个字后立马止住，他明察秋毫，已经注意到朱必胜很紧张、很尴尬，为了缓解他的压力，马上改口：“随便点，我家崇德说你是最好的班主任，学问最高，很崇拜你，最喜欢听你的课，期中考试语文还考了82分，有很大进步…”不愧是久经官场的党委书记，杨书记几句话化解了尴尬的场面，他为了儿子，可能花了很多心思，提前做足了准备。杨书记的话都是实话，拍起朱必胜来也是不动声色、滴水不漏，朱必胜对他也开始心存感激了，紧张的心情还有点放松了。

    “哦，杨崇德，这孩子很不错，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长得也像个大人物，我、我还让他当了个体育委员…”朱必胜受宠若惊，努力的想以夸赞他孩子的方式回敬杨书记，但夸得不是很顺畅得体。他原以为杨书记是个高高在上的领导，原以为杨崇德是个花花公子、调皮蛋，校长打招呼时他还以“不徇私情”为由暗暗抵抗，给个体育委员也没往成绩方面考虑。现在想来杨书记是个知识型领导，对孩子的教育也非常重视，杨崇德虽没成绩优秀学生那样的表现，但也不是个恶少，虽说成绩在实验班里是倒几名，但在同年级应该是中上等。朱必胜是越想越紧张，后悔当初不该有抵触情绪，不然今天这顿饭也要轻松许多。

    “体育委员好呀，不过这对崇德的成绩可能…还是能促进他成绩进步的职务比较好。座位周围要是有几个成绩好的同学就好了…”杨书记终于抛出了今天特地陪他的目的，在他看来体育委员还不如个小组长，甚至还不如不要职务，另外对孩子坐个角落也不满意。在场的校长几次想插嘴表现下，一直没插上，这个机会算是逮住了：“杨书记您放心，崇德进步空间很大，我们一定好好培养。”好好培养，好好培养。”朱必胜见校长打圆场，赶忙随声附和。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朱必胜感触很大，甚至有回去对此次聚会进行深刻剖析提炼精华的念头。

    “朱主任，一回生两回熟，你是崇德的班主任，我是崇德的家长，咱可是一家人了，以后咱可要经常聚聚哟…”晚饭结束分别时，杨书记握着朱必胜的手，显得非常亲热。“好…好…好。”朱必胜拘束而激动的回答，此时，他巴不得早点逃离。

    回到宿舍，朱必胜是一夜未眠，他既钦佩杨书记的社交水平，又为是否特殊照顾他孩子而纠结。朱必胜在权衡利弊，如果照顾他孩子，那以后好见面，说不准还能得到升迁等好处，临别时杨书记也是留了后手的，但有损其一世清高的英名；如果为保住清高，杨书记说了今后是一家人，还要聚会，那该怎么办？朱必胜还真是杨书记所说的那种“愣头青”，他师范毕业没找任何关系被分配到了偏僻的毛山乡，是乡中学确实需要人才而他能力出众才被安排去的。在临江市教育学院进修时成绩出众，人又长得帅，多名女同学爱慕他，其中一个还是江陵县政府领导的姑娘，完全有机会进城，但他自命清高还是回到了毛山乡，后来有两个女同学还来过几次，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至今还是单身一人。

    杨书记回家后，也是一脸的得意，他回味着刚才的场景，认为这是他近几年来质量最高的陪餐之一，的确如此，他为了接触朱必胜花了很大的心思，接待县、市主要领导他也没如此准备过。他现在是信心满满，只差等儿子回来报告好消息了。

    一天、两天…，杨书记每天都在等儿子下晚自习回来报告好消息，为此还推掉了好多应酬，可一等就过了一周，儿子还是像往常一样没好消息报告，实在忍不住了就主动问儿子。“好好的呀，还是跟往常一样呀，没什么变化呀。”儿子对杨书记的发问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真是个愣头青，铁板一块。”杨书记气得咬咬牙，但又无计可施，他也觉得朱必胜确实是位难得的好班主任，儿子也挺喜欢他的，还真不能得罪。还是得想办法，儿子的成绩是大事，想到这他又找儿子聊天，想捕捉个什么好信息。聊天中，杨崇德告诉爸爸杨书记，他最佩服的老师是朱老师，最佩服的同学是董占强，董占强不光人性好，作文还得了全县的大奖，成绩更是全实验班第三名，这次调座位他调到了第二排，前十名的都在一、二排，原来经常请教他，现在隔得更远了。

    杨书记早就从儿子口中得知董占强经常帮助他，儿子有进步没掉队还得益于董占强，连写作业都比原来认真了。杨书记又想起了《拈来的村民组长》，不愧是党委书记，思维的深度和广度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