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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6 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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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艳儿看叛徒一样看着林姝,有些气恼地冷哼道:“哟,看不出妹妹现在挺大方啊,那你缝纫机咋还要回去呢?”

    林姝瞥了她一眼,跟看白痴一样,“那是我婆婆给我买的,我当然要回去。大娘扣下你婆婆给你买的什么了?”

    林艳儿气结,她爹娘倒是没留她的聘礼,毕竟大哥结了婚她才出嫁的,可婆家也没给她买缝纫机什么的贵重物品。

    她有一种林姝不识好歹的感觉,自己和她一样都是被娘家剥削的出嫁女,都是为兄弟牺牲的妹妹,她怎么不和自己一伙儿反而和他们一伙儿?

    “你家给林跃娶媳妇儿花了多少钱?你才多少嫁妆?我不信你不难受!”

    那边一直和林距俩陪陆绍棠喝酒的林跃也停了筷子,吃不下去了,他当年是混账,但是他改了啊,现在他努力工作赚钱,赚了钱都给娘拿着,隔三差五去给三姐送点吃的,甭管好的孬的都是他的心意。

    三姐对娘家也好啊,有点好吃的也来给他们送。

    她不方便就让陆平或者陆安、侯博来。

    这样有来有往的亲情热乎乎的,不管东西多少,就是一种情分。

    咋她就能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要是什么都斤斤计较,他给姐姐一条鱼,算算多少钱,姐姐给她一条肉,算算多少钱,那还有什么意思?

    再说了,这东西能算钱,那感情能算吗?

    他和爹娘被孙家欺负,要不是三姐家出面村里大队干部能那么上心帮衬?孙家能认输消停?

    还有娘生病,是三姐和她婆婆送市里的。

    而他和爹能去考拖拉机手,也是三姐和陆大嫂帮忙的。

    这一件件一桩桩,怎么衡量?怎么分谁吃亏谁占?

    他心里不痛快,就帮林距和陆绍棠倒酒。

    陆绍棠一直没掺和那边女人叽歪,端起酒盅和他们碰了碰,只管喝自己的。

    林姝都懒得理睬林艳儿。

    今儿人少,他们没分桌,男女老少都一个桌吃饭。

    不过盼盼甜甜之前啃了一块肉和点心,不肯正经吃饭,领着宝儿出去和附近的小孩子耍宝了。

    林姝就坐在陆绍棠旁边一起吃饭。

    她觉得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儿,在什么年代说什么磕儿。

    她从21世纪穿到20世纪70年代,自然不会用现代的标准来要求这个时代的人。

    说起来林家已经算疼闺女的,爹娘没有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卖闺女,都是奶奶精心为孙女挑选的好人家。

    即便二姐和钱立生后来离婚,但是林奶也没有预知眼钱立生不能生,在那时候钱家的确是林夏能嫁的最好人家。

    林艳儿也一样,并不是为了给大哥凑嫁妆才把她草草嫁掉的。

    她们四个姊妹的嫁妆是差不多的,主要陪嫁布料、衣服等过日子的用品,再就是压箱底的钱。

    而且林奶也力求公平,小时候四个孙女也是

    一样培养的。

    林大姐在韵律上最出色,厨艺、针线学得也不错。

    林夏不爱学针线,像个假小子一样好摆弄家里的家什儿,甚至宁愿跟林父学点木匠皮毛。

    林艳儿是既不爱读书,又不爱做家务,总觉得做饭、做衣服都是压榨她。

    让她做家务她就嘟囔怎么哥哥弟弟不做,总要攀比,说到哥哥弟弟下地干活儿,她又说他们是男人力气大就应该下地,她是女孩子力气小就不该下地。

    一来二去她没学到多少本领,长得也没林姝几个好,自然嫁不进城里,即便林奶用人情把她说给陆绍棠方荻花也不乐意。

    方荻花又不是林奶说谁就乐意的,那自然要她看过的。

    方荻花当初觉得儿子不想结婚,估计是嫌弃女方不够俊,她就卯着劲儿要给找个俊的,让铁石心肠看到都心肝儿颤的那种,所以才同意娶林姝的。

    林艳儿能嫁给县城郊区大队的人家,那已经是她能嫁的最好条件儿。

    然而她并不觉得这是林奶和爹娘为她筹谋的,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努力!

    是她长得好看,男人看上她,是她能干,公婆对她满意。

    她自以为很拎得请,她是嫁给男人,要和男人过一辈子,所以要竭尽所能地为小家庭付出,要讨好公婆。

    她最怕婆家说她补贴娘家,所以故意要刮娘家补贴婆家,好让婆家夸她懂事、明事理,和那些补贴娘家的媳妇儿不一样,是个会过日子的,是个有脑子的聪明女人。

    她自觉不爱回娘家是有正当理由的。

    因为她认为爹娘重男轻女,给大哥娶媳妇儿花那么多钱,出那么多聘礼,咋不给她一样多的嫁妆?

    她去婆家那不是过自己的日子吗?

    陪嫁多一些那婆家不是也高看一眼?自己也过得舒坦吗?

    很快林大娘追着过来,呵斥林艳儿,“别来你二叔家丢人。”

    她不好意思地朝陆绍棠挤出一个笑容,又对林姝道:“前几天咋不和你二姐一起回来?今儿真是让你们正撞上,不够笑话的。”

    她既然想和侄女们交好,自然就不怕家丑外扬,再说瞒也瞒不住。

    陆绍棠叫了声大娘就算了,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儿他向来不掺和,应该是他们老陆家的传统,婆媳、妯娌有口角男人不掺和,谁掺和谁倒霉。

    林姝对林大娘道:“大娘,我听二姐说你最近睡不好,我给你带了瓶麦乳精,你和我大伯喝。”

    除了麦乳精自然还有其他走亲戚的常备礼物,大部分都是陆绍棠发的。

    林大娘嗨了一声,“你来就是礼了,大娘高兴呢,麦乳精拿回去给你婆婆喝。”

    林艳儿听得直撇嘴,觉得林大娘势利眼,以前还说林姝坏话呢,这会儿看人家女婿去了省城就开始巴结。

    你巴结有啥用?难道她还能提携你去省城住?还是能给你儿子安排工作?

    她看了陆绍棠一眼,又对林姝道:“妹儿,你们

    家有钱,要不你先借我一百,回头我肯定还你。”

    林大娘抢着骂道:“你发什么癫呢?谁能有一百借给你?你怎么不做梦去捡呢?”

    李艳儿不服气:“你整天吹乎二叔家姊妹发达了,林夏嫁给厂长,自己是电工,工资高,林姝嫁给大军官,工资好几十。这么有钱,咋不能帮衬姊妹?我小姑子好不容易嫁个城里双职工家庭,以后还接她婆婆的班儿进厂里工作,这是她一辈子的幸福,你们为啥不能帮衬?”

    林大娘和林大伯气得都不知道咋说才好。

    林艳儿又挤兑她大哥,“哥,你说话啊,你整天说对妹子好,你的好就在嘴上?你咋不拿出实际行动来?”

    林距还真不是个嘴巴会说的,比陆二哥强不了多少,还不如林跃呢。

    他手一抖,酒盅里的酒就洒了出来。

    他能说啥?

    跟小妹吵架?

    吵赢有啥用?

    输了能咋滴?

    是让她以后不闹了还是让他一下子有钱帮衬她了?

    咋滴都憋屈。

    林大娘来气,转身抄起堂屋的笤帚就要抽林艳儿,“你这个欠打的死丫头,一年到头不回娘家,回来就闹笑话。”

    林母立刻拦住她,“大嫂,咱好好说话。”

    大哥大嫂要是能狠心不管林艳儿也行,那打骂一顿一拍两散,以后艳儿就别回门了。

    可那不是做不到么?

    林母是最有感触的,自己闺女能怎么的?

    今儿骂了她,打了她,回头不还得心疼她?

    她可不就仗着爹娘心疼她,不会不管她?

    林姝摇头失笑,大伯一家子被林艳儿气得不知道咋好,大嫂都没过来吃饭,隔着墙叫也没声音,估计是被小姑子气得躲出去了。

    可林艳儿呢,还一副爹娘偏心哥哥,哥哥吸她血的凄惨愤怒样子。

    她也不想想,她能肆意表达不满和愤怒就说明她拥有比别人更多的自由和偏爱。

    林母和解二姨敢跟解老太说你偏心、你重男轻女、你吸血闺女养儿子?

    那解老太会打她们个半死,然后告诉她们你养兄弟是天经地义的。

    这才是吸血、压榨。

    林艳儿这就是被偏爱、被惯坏的反应。

    瞅瞅,她和解金兰、解金奎有什么不同?

    不就是赚便宜嫌不够,恨不得全天下的便宜都让她占吗?

    林姝瞥了她一眼,“艳儿姐,你一个劲儿地挤兑我,可我嫁人以后只花我男人的钱,没花爹娘和公婆的钱,更没逼着娘家婆家兄弟给我钱。

    如果我有钱,你和我好,我给你五百也乐意,如果我和你不好,五分也多余给你,再有,如果我没钱,天王老子要也不好使。

    你口口声声要帮衬你小姑子,你是做生意还是做善事?

    她接婆婆班儿跟你有关系?

    没有自行车她婆家不要她?这样的婆家有什么稀罕的?她

    家儿子是什么烂蒜值一辆自行车?

    你们是眼神不好,还是贪婪的没边儿,这种糊弄二傻子的事儿也干?

    来,你说说,那男人叫啥名,什么单位的?我恰好在县里认识几个人,给你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个二流子混混骗钱呢。”

    “你、你咋说话呢?”林艳儿气得脸都黑了,“你这是嫉妒人家!”

    林姝:“嗯,我守着军官男人还去嫉妒一个逼着女方给他买自行车的烂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卖身给女方倒插门呢!”

    旁边的陆绍棠非常受用,大手握了握她的小手,表达自己对喜欢看重自己的喜悦。

    林艳儿已经被林姝气得脸皮憋成茄子色,她小姑子初中学历有文化,长得也好看,城里人看上她,这是多给女人长脸的事儿。

    林姝怎么能这样!

    再说了小姑子嫁进城里,接婆婆的班儿以后每个月也拿工资,她不就可以还钱了吗?

    小姑子还说了,等嫁到城里,她也会想办法把林艳儿或者三哥弄进去的。

    小姑子说得很对,作为女人要自立自强,要努力向上爬,能进城就不能留在乡下。

    你看那些下乡的知青,为什么拼了命也想回城?

    有些女知青为了回城,不惜陪干部睡觉呢,她没用那么作践自己,就是出一辆自行车,嫁给一户正常人家,还能接班儿工作。

    这是多好的事儿啊,砸锅卖铁也得干呐。

    为什么,她娘家总是拖后腿,一点助力都帮衬不上?

    林姝看她被自己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继续道:“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夫妻故意算计你,看你够蠢好忽悠,想让你给凑辆自行车呢?”

    林艳儿尖叫一声,“你才蠢!”

    陆绍棠面色陡然一沉,屋里的气压都降低了似的,让人感觉心口一紧。

    林大娘立刻拖着林艳儿往外走,“你快走吧,以后没事儿少回来,我陪送不起你自行车。”

    林艳儿不肯走,还挣扎,“我不走,干嘛赶我走?这不是我娘家吗?怎么我出嫁娘家就没有我站的地方了吗?”

    “啪!”

    林大娘忍无可忍,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扇完,林大娘愣了,林艳儿愣了,其他人也都惊讶地看着她们。

    林艳儿“哇”大哭起来,一把推开林大娘,喊道:“看吧,还说疼我,还说没算计我!还说不偏心!你就是恨我不往家拿东西补贴哥哥,你就恨我,早就想打我了吧!”

    这时候盼盼甜甜带着宝儿还有林距家几个孩子跑回来,看到林艳儿发疯的样子都退了退。

    盼盼:“此处疯婆子出没,大家速速后退,寻找掩蔽。”

    其余孩子:“收到!”

    “哇~”林艳儿气得哭着就跑了。

    林大伯又担心天黑了,闺女自己回去怎么走?这会儿也没牛车马车的搭车,走路得半夜才能走到家吧?

    他看看陆绍棠,有心想让陆

    绍棠开车送送,陆绍棠压根儿没搭茬儿。

    林母可能会心疼自己娘家侄子侄女,也会心疼林距,但是绝对不会心疼林艳儿。

    她更不可能让自己三女婿去送林艳儿。

    没那个道理。

    她对林大娘道:“让她住一宿吧。”

    林大娘还嘴硬,“管她呢,爱走就走,和婆家关系那么好,就赶紧回去吧。”到底是又关心,怕闺女真赌气摸黑走了,路上天寒地冻不说,谁知道遇到什么坏人?

    林母就拉着她回去看看。

    林艳儿虽然嘴硬,嗷嗷喊爹娘对她不好,可到底不像那些无依无靠被爹娘嫌弃的闺女一样一腔孤勇只要离开娘家刀山火海也要去闯,而是回家爬炕上开始呜呜哭。

    她不过是跟父母哥哥闹脾气,变相撒娇罢了。

    可爹娘一把年纪,哥哥嫂子也都好几个孩子,过日子都是精打细算,哪里有闲钱买自行车哄她?

    更何况还是买给她小姑子。

    林家这边,林大伯眼圈红了,吸了吸鼻子,“我也不怕当着侄女和女婿的面儿丢人,你说咱做了啥孽,闺女咋就这样?”

    要是别人欺负,那去跟人家打、骂,头破血流也不怕。

    自己闺女咋整?

    真打骂一顿绝交?那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儿女不管咋作咋闹,就算掀翻天过去这阵儿又该亲亲该疼疼的。

    不过被林艳儿这么一闹,林大伯也有些寒心,就算不忍心却也咬死了不给出钱。

    家里攒点钱不容易,眼瞅着孙子孙女大了那不得盖房子?

    再过几年孙子不得娶媳妇儿?

    他们也不会去闺女家让女婿养老啊,闺女和女婿不还得给公婆养老吗?

    他们靠儿子媳妇儿养,那不给儿子媳妇帮衬给谁帮衬?

    上赶着去闺女家帮衬,你们也没分家,把人家公婆放哪里?

    闺女说得倒是也没错,当爹娘的也应该多给闺女嫁妆,但眼下谁家有那条件?

    都是地里刨食儿的老农民,一年到头赚够填饱肚子的口粮就是不错的,一家一户能趁个五六十块现钱就是好的。

    那娶媳妇儿就是那样,人家对方要聘礼多,谁家娶媳妇儿都得伤筋动骨地凑。

    谁家也都得靠嫁闺女管男方多要聘礼才能给自己儿子凑齐聘礼。

    这要是爹娘自己有那钱,轻松就够给儿子娶媳妇儿的聘礼,哪里还用从嫁闺女里凑?

    有钱,嫁闺女自然也给多多的嫁妆。

    甚至不需要自己有钱,但凡人家女方嫁闺女不要高彩礼,他家娶媳妇不用大出血,那嫁闺女不也不用要高彩礼?也能有钱给闺女准备更多的嫁妆?

    家家户户都这样办的,咋自己家闺女就埋怨上了?

    你说你要是看病救命,爹娘哪怕借也给你凑,你给小姑子凑自行车的钱,爹娘又没疯干嘛给凑?

    你倒是心疼小姑子,你咋不心疼心疼爹娘呢?

    时候不早(),林母和林父留闺女一家住一宿()_[((),明儿再走。

    林姝同意了。

    她得盯着林母别心软烂好人,看大娘被林艳儿逼得没法儿再松口给凑凑。

    她把林母引导的现在对解家都没以前那么心软,就算解金奎、解金兰来卖惨,林母都能扛住了,哪能败给林艳儿呢?

    其实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它能装能爱的人和物有限。

    陆绍棠“牺牲”的时候她惦记着给女儿改嫁又担心方荻花不满,后来林跃离婚她心疼宝儿,林夏离婚她心疼林夏,大姐家出事儿又担心这个那个,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担心解家。

    即便是有那么两分心思,也在林姝刻意安排下越来越淡。

    解二舅和二舅妈会定期来看她,帮她干活儿,却一点好处都不肯要。

    解金奎和解金兰也定期来看她,却只要好处、抱怨,一点不帮忙,他们不但抱怨家里人连对他们最好的解老太也抱怨,那林母自然就有所觉察。

    他们来的次数越多,就越消磨林母对他们的关心,助长对他们的不喜。

    可惜解金奎看不懂,只以为别人会永远爱他,他可以永远拿捏别人呢。

    也不想想,就连解老太都不会永远爱他,林母这个四姑又怎么可能?

    晚上林姝就给林母分析林艳儿的心理,只要让林母知道林艳儿的自私心理和处境,就能抵消林母滋生出来的心软。

    只要对方不值当同情,那就没必要去多管。

    再怎么心善,也没法共情挖娘家给小姑子买自行车的人吧?

    人只会共情相同处境、相同利益的情况,而不是只共情性别、身份。

    帅哥怎么共情娶不到媳妇儿的丑男?

    春风得意的干部怎么可能共情被打倒的干部?

    中产阶级忧心孩子的学校、兴趣班,穷苦人忧心的是下一顿饭吃什么,怎么可能共情?

    只有曾经身处过泥潭,才会知道泥潭的污浊,只有身处过地狱,才知道地狱的烈焰。

    林艳儿压根就没被吸过血,她怎么可能共情被真正压迫吸血的女儿们?

    她只是自我自私,恨不得吃尽家庭红利,而她小姑子是一类人,所以她们可以很好的共情,并且愿意为此结盟,一起搂各自娘家的钱,以便将来她跟着沾光。

    实际怎么可能?

    她小姑子变成城里人以后,怎么可能共情她这个乡下人?

    怎么可能把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利益分享给林艳儿?

    利益在哪里,屁股就坐在哪里。

    现在林艳儿帮她借钱,回头要还的时候她只会让林艳儿自己还,因为那是林艳儿自己借的。

    林艳儿不会明白,但是林姝要掰开了揉碎了讲给林母听。

    她娘家不论爹娘还是弟弟其实都是软耳朵,容易被人洗脑,谁先抢占他们的脑子谁就能抓住他们。

    而人生是一辈子的事儿,如果学不会举一反三,不

    ()    能透过现象看本质,那他们就总有踩坑的时候。

    今天可能是孙晓红,明天就是李晓红,今天是解金奎,明天是李金奎,今天是林艳儿,明天是张艳儿。

    林母听着闺女的话,没有一点不耐烦和被闺女教育的反感,反而听得津津有味儿。

    林父林母就这点好,知道自己没文化没本事,知道自己女儿女婿有见识,愿意听他们的。

    有些家长明明啥也不是,却一点都不肯听孩子的话,哪怕孩子学业有成、事业有成的。

    他们总是有天大的自信,孩子不如自己,总是要从方方面面打压孩子。

    林姝庆幸爹娘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老林家人有个好处就是:听人劝吃饱饭。

    林母:“怪道有人支持劳四人六,有人支持劳六人四呢。”

    社员们最关心的就是工分,工分就是钱和口粮,有人要求人四劳六,劳动占大部分,有人支持人头占大部分,那自然是谁家孩子多劳力少,谁家就想那人口分口粮,谁家劳力多工分多就要按照劳动分呗。

    林姝:“对呀,大家都是按照自己的好处来选择说辞的,支持还是反对,是看对自己有没有好处?以后大队开会,邻居吵架让你评理啥的,你就都有数了。”

    就好比林大娘和林大伯,他们觉得女儿没指望了就跟侄女亲近,那某天可能闺女又有指望了,也不是不能帮闺女。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保守自己的底线就好。

    要搁以前林母会觉得咋能这样呢?对自己人咋还耍心眼呢?

    咋能这么没人情味儿呢?

    现在被林姝上了半晚上课,林母的心就越来越透亮,觉得闺女说得有道理,就是这样。

    随即活学活用,等给林跃找媳妇儿的时候也得按照这个标准来找,不能太自私的,不能太愚孝的。

    孙晓红、林艳儿、解金兰那样的肯定不行,要是能找自己家闺女这样的也好。

    可自己闺女在娘的心里是最好的,那绝对找不到这样的。

    要是能找个……陆大嫂那样的倒是很好。

    过日子嘛,不需要长得太俊,再说桂英人家身材健美,模样周正,林母觉得挺好看。

    这样的媳妇儿也能管住林跃。

    果然第二天早上林大娘又试探地问林母,要不要帮林艳儿凑点钱。现在林艳儿说不要一辆自行车,凑三十就行,另外的钱她公婆会出。

    林母瞬间想到昨晚上闺女说的话,她闺女可真是能掐会算的。

    要是没心理准备,听林大娘这么一说,林母都得支持。

    这会儿她就不一样了,她小声跟林大娘一通嘀咕,“你这还年轻,没病没灾的,等你到咱婆婆那个年纪,指望谁伺候你呢?儿媳妇给你端屎端尿,你把家里钱给闺女小姑子凑自行车?那儿媳妇不得和你隔心?”

    利益在哪里屁股在哪来啊。

    你指望儿子媳妇养老呢,你屁股就得在这里,不能偏。甚至好

    几个儿子也是这样,哪个儿子伺候你,你就得偏哪个儿子。可不能像有些人那样,养老伺候的儿子媳妇不落好,那啥也不伸手的就两句好话的儿子媳妇闺女倒是好人。

    林大娘也是担心呢,只是又心疼闺女,这才找林母拿主意,就好像有人撑腰自己就硬气点一样。

    她就狠狠心,不给闺女凑钱,管她回去是不是公婆埋怨小姑子挤兑呢。

    吃过早饭,陆绍棠就带着媳妇儿孩子回家。

    林艳儿原本寻思林姝能客气一下,让陆绍棠用车送送她,结果人夫妻俩搭理都没搭理她就走了。

    这给林艳儿气得啊。

    她要是坐着吉普车回去,那公婆和男人不得高看她一眼?

    大家都看着、传说着,回头小姑子对象过来知道了都得高看她一眼,她也能摆出一副姿态:自行车算什么?我堂妹夫人家开大吉普!

    她摔摔打打,“林姝现在越来越没人情味儿了,还是不是姊妹?自己过好了就瞧不起姊妹是吧?”

    不等林大娘骂她呢,林大嫂先怒了。

    昨儿她跟小姑子和婆婆生气,躲出去没吃饭,还是林姝给她留了饭叫她去二房吃的。

    林姝还给她带了一盒香脂,让她擦着专门治疗皴手皴脸的。

    公婆嘴上说闺女混蛋,赶回去别回娘家了,可其实还是心疼的。

    吃完早饭了还不赶她走,这么磨磨唧唧是不是又要吃午饭?

    这会儿还说人家林姝没人情味儿,她就讥讽道:“你可有人情味儿,全是对外人的,对自家人一点人味儿都没!”

    林艳儿又不干了,要跟她嫂子掐架。

    “我还知道给我小姑子凑嫁妆呢,你给我啥了?”

    林大嫂都懒得和她争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姑子是你生的呢。”

    林大娘又让儿媳妇不要和小姑子一般见识。

    林大嫂就领着小孩子转身去找林母和宝儿了。

    林大娘等儿媳妇走了,又给林艳儿狠骂一顿,打发她赶紧走。

    林艳儿:“你让我光溜溜回去,也不给我收拾点东西啊?”

    不拿东西回去,那不是让婆婆挑理吗?

    她想要那瓶麦乳精。

    林大娘倒是没犯糊涂,你回来连个棒子都没给爹娘带,回去还想带麦乳精呢?

    那麦乳精是林姝给她的,老贵的东西呢,给林艳儿带回去肯定又贴她小姑子。

    她要留给孙子孙女喝。

    她不想让儿媳妇和闺女吵架,那是因为闺女是自己生的关系自己的脸面,说到好处那自然先紧着小孩子。

    林艳儿气鼓鼓地走了,林大娘就去找林母说话,以求获得心理平衡,否则让闺女那么一通埋怨她也难受。

    林姝自是不管大娘家如何,她只关心自家和娘家,别让那些不着四六地骚扰自家过好日子就行。

    他们回家,恰好陆大姐带着孩子们回娘家送年礼。

    见到陆绍棠他们,陆大姐、丁国华几个异常高兴,亲热地打招呼问好。

    尤其丁国华,他就是冲着三舅和三舅妈来的呢。

    丁国华自打在县里、公社两边跑以后,整个人迅速褪去青涩,肉眼可见地好像在油缸里滚了一圈似的变得油滑起来。

    如果说之前是一个略带青涩的、有点好高骛远的、有一点点爹味儿的帅气青年,那么现在就是油滑的爹味儿十足的体制典男。

    那架势跟在体制内混了几年似的。

    他甚至下意识就要给陆绍棠敬烟!

    那点烟的姿势熟练无比,还带着一种自认为潇洒帅气的意思。

    看他竟然抽烟,陆绍棠微微蹙眉。

    陆家因为方荻花不喜欢抽烟,陆老爹就一直没抽,爹娘不喜欢,哪怕陆大哥也没学,陆二哥就更不学,抽烟费钱,有那钱还不如给家里买点好吃的呢。

    丁国华自认为很帅气地抽着烟卷,对时局、县委等情况侃侃而谈。

    陆大姐很捧场,时不时补充两句,跟陆绍棠、林姝以及爹娘道:“国华现在可能耐了,几个小年轻里面县委领导们最看好他,指定能转正的。”

    这是她优秀的儿子,她自然骄傲的,尤其公爹整天夸国华会来事,成长快,有当干部的派头等等,她就越发骄傲。

    林姝不置可否,陆绍棠压根儿……不点评。

    陆老爹和方荻花都不咋高兴,但是老两口看得也明白,大闺女是跟着丁家学的,你要说国华这样不务实要如何如何,她指定不高兴。

    各人有各人的性格和活法儿,没必要多说啥。

    邓大喇叭过来请陆绍棠去大队,说点治安方面的问题,陆绍棠便先走了。

    丁国华夹着烟卷,对和陆大姐说话的林姝道:“小舅妈,有点事儿我想和你说说。”

    林姝:“什么?”

    丁国华:“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有人托我跟你求个情儿,让你给县里写封信,不要再追究。”

    林姝心下不悦,佯装不懂:“谁?”

    希望他看出自己不乐意,免开尊口。

    丁国华原本寻思一说林姝就懂,没想到她追着问,笑了笑,“有个哥们儿,说他表妹得罪了小舅妈,我寻思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小舅妈给县委写封谅解书,让县委不要送那女人去劳改就行。”

    方荻花立刻道:“你说的是那个邱丽娜?”

    邱丽娜的事儿老两口知道一些。

    王利娟不再当妇女主任的事儿大家自然要嘀咕,表面是王利娟身体不好,实际是她工作能力不行。

    支书也跟老两口私下里说过。

    因为儿子媳妇把事儿解决得很好,他们就没多说什么,只是没想到丁国华竟然跑来让儿媳妇原谅外人。

    这什么脑子呀?

    你咋胳膊肘子往外拐呢?

    方荻花不等林姝说话就直接撅回去了,“国华呀,你还年轻,去了县里

    还是要多看多学,少说,少揽事儿,免得被人当枪使。”

    丁国华一副自信自得的样子,笑道:“姥儿,你放心吧,你大外孙是谁呀?我从小就跟着爷爷在公社学这些眉眼高低呢?哈哈,不是你大外孙吹牛,就县里那些人,他们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他们要放什么屁,把事儿办得妥妥帖帖的,他们谁都找不出我一点毛病,这要不是说我年轻资历浅不能转正,我去实习三个月他们都要给我转呢。”

    丁国华最近实在是太飘了。

    因为小舅、小舅妈、魏蓝的关系,他在县里公社风头很盛,领导们也乐意夸他两句,他就飘飘然,在普通人面前自然而然也摆起架子了。

    人的习惯很可怕,到了姥儿家也没把那种自得收起来。

    说话不过脑子,大包大揽。

    陆大姐也笑,“娘,国华说得是,他现在呀进步可快呢。”

    她爹顶多做过大队会计,现在是个赤脚大夫,虽说拿了先进,可跟泥腿子打交道和县委领导打交道能一样吗?

    陆大哥一直在旁边嚼五香花生米呢,他道:“国华呀,人家败坏你小舅妈的名声,也是给你小舅抹黑,那是政府判的,你小舅妈说了可不算。”

    这事儿陆大哥知道,知道得很清楚,听人家说邱丽娜举报三弟媳和魏蓝有私情、三弟打媳妇儿的时候可给他气毁了。

    要不是邱丽娜已经被判了,他真是要带着二弟那些人打去邱家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吴大姐找过他,希望看在老朋友的份儿上让他帮忙求求情,让陆绍棠高抬贵手,放过邱丽娜一马。

    她说的是“哎,我也不爱管,我表妹那个性子,我打早就说她得惹货,可架不住我老娘唠叨,说那是亲戚,不能落难不拉一把。”

    陆大哥当时就说得很直接,“吴大姐,你要说别的事儿,不管出钱也好出力也好,你开口那我指定没二话。可这事儿牵扯我三弟和弟妹,这太歹毒,要是她成功了,给我三弟撸了,给我三弟妹名声毁了,我三弟妹那人你不了解,以前性子可敏感,一点事儿都生气,保不齐就得跳河。邱丽娜这才劳改几年,那都是便宜她了呢。”

    哪怕吴大姐跟他绝交,他也是要这样说的。

    人家吴大姐就没再说别的。

    这大外甥倒是跑回来说这些有的没的,那不是胳膊肘子往外拐是啥?

    合着你去当个跑腿儿的就当自己是正儿八经县委干部了呢?

    丁国华笑道:“大舅,你不懂,虽然是政府判的,但是我小舅妈是当事人,是我小舅找了领导人家才判的,我小舅要是不找,人家不用……”

    “国华呀,”陆老爹打断他,“以后来姥爷家别说工作,县委的事儿咱不懂,也不该管,在家里就说点开心的事儿。”

    以前陆老爹还喜欢大外孙为人活泛,不木讷,现在看那还不如老实憨厚点好呢。

    陆大姐:“爹,你得支持国华工作。”

    林姝这才开口,“邱丽娜罪

    有应得,理应受到制裁。”

    她也没劝丁国华要守本分,在革委会那种政治环境恶劣复杂的地方,要谨小慎微之类的话。

    丁国华太自大,仗着他爷爷会安排、领导赏识他,以为自己真能平步青云呢。

    他可能根本没想到是人家给陆绍棠面子。

    丁国华的脸色瞬间难看了。

    他之前自信满满,寻思自己现在有面子,只要开口小舅妈肯定得高兴地答应。

    没想到林姝会直接了当拒绝他,姥娘姥爷大舅都不支持他,他瞬间有些灰头土脸,很是没面子,心里难免埋怨。

    在外面人家都捧着他,怎么姥儿家不但不捧着还打压他呢?

    人家找他帮忙,给了五十块定金,说事后再给他一百和一块手表,他自己有手表,打算把手表送小舅妈的。

    哪里知道小舅妈这么不上道儿,把这么好的发财机会给堵死了。

    看来她就是个花瓶而已,都还夸她最美军嫂、先进个人,聪慧伶俐,摆明就是个脑子不灵光的。

    他觉得林姝不灵光,林姝却也判断他估计走不远了。

    年轻轻不好好学东西,先学一身坏毛病,很容易在办公室倾轧中被炮灰掉。

    丁国华狠狠心,笑道:“小舅妈,你看,你到现在还没有手表呢,人家说了,你要是写信……”

    “丁国华!”林姝冷了脸色,“你要是在外面打着我和你小舅的名义大包大揽的话,趁早回家歇着!”

    这个实习工也别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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