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治她 林姐专治各种不服
许母呻/吟一声,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一副即将昏过去的模样,“啊,没,就、就老毛病,年轻时候生孩子落下的月子病,又常年操劳,你前头嫂子没了以后我这没白天带黑夜的带孩子,天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林姝心下冷笑,你这是来卖惨还是怎么的?
你再累也是给你儿子带孩子,又不是给我带的,我还给你儿子带闺女呢,我都没找你卖惨。
难不成昨儿我婆婆要来一瓢棒子米,剜你心头肉了,你今儿想来要回去?
不知道对方明确心意,林姝决定让她多演一会儿。
许母抹哒眼皮看了许小悠一眼,又用那副喘不上气的语气道:“啊,这孩子在她小舅妈这里,辛苦她小舅妈,你娘昨儿去了好些个口粮过来,我寻思不能只给口粮不给菜,就……咳咳,送一篮子菜过来。”
林姝挑眉,嚯,果然是为口粮的事儿过来阴阳怪气呢。
这是责怪我婆婆不给你白带孩子,去管你要口粮,你就送菜来讽刺?
还有你什么脾气,我就站你跟前儿,你一口一个“她小舅妈”来指代我?
茶味儿真刺鼻。
不管原主记忆还是书中的原剧情,有关许老婆子的部分林姝都不喜欢。
原书中许小悠虽然表面是被后娘磋磨,大家都指责后娘,可许小悠却知道她一直是被奶磋磨,后娘反而是护着她的。
小时候奶不给她吃饭,后娘一边嫌弃她一边可怜她,就把她送到陆家去。
其实奶是不愿意她去陆家的,因为在自家她要帮忙做活儿的,重活儿干不了,但是烧火、扫院子、喂鸡、割草、洗衣服什么的,她还是可以干的。
原书中小舅妈死后,小女主就只能在家里被奶管着干活儿。
有一次她烧开水,舀水往汤罐儿里装,因为踩着的小凳子散架了,她直接摔进锅里,幸亏后娘听见动静第一时间给她拎起来。
可她的一只手还是摁进去,当场就烫得红了。
后娘给她的手摁在井水里,然后要带她去医院,奶却不许花钱,还说丫头片子就该受罪,不需要浪费钱。
后娘没听奶的,带小女主去了公社卫生院,幸亏治疗及时,她虽然受罪手起水泡蜕皮,但是后来没留疤。
可奶却一直作,怪后娘浪费家里的钱,每天都找茬儿闹事儿。
奶还假装无意中跟人说漏嘴,后娘表面和善其实心黑,把继女推倒烫了手,被她骂着才送去卫生院的,还怕男人知道让她帮忙隐瞒。
奶还说后娘抠门儿,不给继女吃饭,视继子为眼中钉,只想给自己儿子吃好的穿好的。
可小女主其实看在眼里,奶对后娘也不好,总是背着后娘跟爹挑唆,说后娘的坏话。
奶自己舍不得吃,好东西都留给儿子和孙子,也不让后娘和她吃,反正家里的女人就不配吃饱饭。
后娘被奶饿得不想回家吃饭,想在学校吃饭,可奶说离家近不需要在学校吃。
后娘饿得经常跑娘家去打牙祭,即便这样她还是越来越瘦,结果第一个孩子饿掉了。
方奶奶过来把奶骂了一顿,奶才故作可怜地说她不知道,不是她的错,这个家都是儿媳妇当的,儿媳妇吃啥都是自己说了算的。
小女主却自小聪慧,看得分明,奶虽然表面让后娘当家,可实际上这个家是奶说了算的。
奶说干啥,你如果不顺着她,她就会一直作,作到你心力交瘁,神经衰弱,必须听她的。
如果不听,她就先来软的,眼泪攻势。
不吃不喝,一直哭,一边哭一边控诉。
她多么惨多么不容易,当年怀孕掉了几个孩子,坐月子婆婆怎么磋磨她让她得了月子病,带孩子如何累,男人如何打她,□□她如何为了孩子差点饿死……
如果还不听,她就来硬的,她弱不禁风的也打不过谁,她就开始寻死。
绝食是日常行为,而后就是拿根儿绳子勒死我吧,要么就我活着就是累赘,我去一头扎河里呛死吧……
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唱念做打的,一般人都扛不住。
更何况儿子媳妇还顶着孝道的压力呢。
左邻右舍都得劝,怎么能不孝顺呢?怎么能让老太太这么伤心呢?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呀?
于是,最后就大事儿小事儿都是她说了算,她还得说我不知道,我不管,我们家都是儿媳妇当家。
后娘没给她弄疯,都是后娘心大神经粗。
不过后娘的娘家接连遭遇变故,哥哥嫂子没了、爹没了、娘眼睛瞎了,还被爹冷暴力奶控制,她被生活折磨得逐渐麻木黑化,原本神采飞扬俏丽青春的姑娘变成了一个麻木粗糙的黄脸婆。
她日益看继女不顺眼,在继女长大以后奶说要给她找婆家的时候后娘也没阻止。
所以许小悠就跑了。
她不明白后娘到底喜欢爹什么,为什么不跑,后娘那么喜欢爹,可爹并不喜欢他。
不管他嘴里说爱谁,他只爱他自己!
他一开始像个禁欲的苦行憎,厌恶女人,后来又像个花心大萝卜,风流成性。
后来他一边同时和几个女人交往,一边喝得酩酊大醉说我好孤独。
许小悠觉得他就是个大烂人!
不配有人爱他,可气的是后娘爱他爱得无怨无悔,哪怕被他伤得遍体鳞伤也不离开他。
许小悠后来分析,后娘把青春、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他,还给他生儿育女,被他洗脑困住,精气神和生命力都被他吸干了。
如果她离开,就是否定她这个人在世上的所有轨迹和价值,那她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她的沉没成本太大,终身困于牢笼无法逃离。
十五岁的许小悠不懂这么深的道理,所以她自己跑了。
了解了许家的事儿以后,林姝看许母的眼神就格外复杂。
方荻花多厉害一个人啊,都不怕人家骂她泼妇凶悍,敢跟男人对打,对许母这个老婆子却……没招没招儿的。
许母这种人表面弱不禁风,你一指头就能戳死她,大声呵斥就能吓死她,可你就不是她的对手。
她不怕疼,不怕苦,你打她,她能忍且哭得凄凄惨惨,惹人可怜。
你不给她吃饭她就饿着,你让她干活儿她就累晕,反正她为了儿子孙子受苦受累甘之如饴。
她就怕她认为应该和她一样苦的女人不疼不苦。
她看不得儿媳妇孙女吃饱,看不得儿媳妇孙女闲着不干活儿,她怕儿媳妇和孙女过得比她幸福。
林姝就非得让许小悠吃饱喝足,上学玩耍,天天过得舒坦又幸福!
看气不死个老绿茶的。
她不想管陆合欢。
陆合欢恋爱脑上头,除非让她自己下头,否则谁也没办法把她拉回来。
毕竟恋爱脑上头,男人冷暴力她,她觉得他没打我,他好爱我。
男人打她,她还说他都没打别的女人只打我,他好爱我。
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还得说他赚钱养我,工资都没给那个女人花,他和我结婚,让我伺候他老娘,他好爱我……
林姝可不打算吃力不讨好去管陆合欢的事儿,毕竟方荻花这个亲娘都没辙儿呢。
但是这不代表着许母可以用她“我弱我有理”那一套来挤兑方荻花。
谁欺负我婆婆,就是欺负我,我绝对不容许!
林姝对上许母那张很憔悴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候姣好轮廓的脸。
看着也是个清秀佳人,怎么就这么扭曲呢?
真是欠毒打啊。
你仗着柔弱,方荻花这个强悍的女人不敢打你是吧?
那好呀,我也柔弱,咱俩半斤八两,算是棋逢对手了。
许母这种人最怕别人不知道她受的苦累和罪,她最最怕别人否定她受过的那些苦累和罪。
那自己就否定她的辛苦和受罪,就说她作妖自讨苦吃,就骂她儿子不孝顺,不但不歌颂她多了不起多伟大,还要从根子上否定她和儿子。
看她捉不捉急。
林姝想清楚以后,立刻笑起来,热络地一把挽住许母的胳膊,大声道:
“婶儿,我婆婆一直说你可善良厚道一个人儿,不会让我白带孩子的。
我之前还不相信,觉得你们许家就是想占我便宜,当初不给我小姑子彩礼不说,他许诗华还抢走我小姑子的工作,你瞅瞅,他许诗华多不懂事!”
林姝提高了声音,把许诗华三个字咬得很重,务必让人都听清,她给许诗华宣扬一下名声。
许母气得脸色一变,浑身哆嗦,张口就要反驳,“你、你别乱说,我儿……”
林姝立刻抢在她头里,脆声道:“婶儿你别急了,他许诗华不懂事,又不是你挑唆的,对不?你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下班不赶紧回家,让媳妇儿推磨挑水,让老娘喂猪,让媳妇儿的嫂子给看闺女。哎呀,我误会,我给婶儿您赔不是,您没抠门儿,是许诗华他不懂事。”
林姝声音甜美,虽然大声说话却不刺耳,反而抑扬顿挫的让人听着跟唱戏一样好听,还想继续听。
金瓶儿和几个老婆子老头子在那里呢,纷纷夸许母,“是个厚道人,得给绍棠媳妇付五块辛苦钱。”
93岁的老叔公,“不给辛苦钱,给小媳妇儿扯两丈花布,让她做新衣裳等她男人回来好穿。”
旁边婆子啪嗒拍他膝盖上,让他闭嘴。
林姝把许母的菜篮子抢下来放在地上,硬搀着许母大声道:“婶儿你太客气,还让我家去舀两瓢细面来?什么?你说许诗华发的粮票,买了细面回来要给小悠吃?那感情好,是个疼孩子的爹,是我误会他了。哎呀,你还要给她几个鸡蛋?中中中,我这就去和你拿。”
她二话不说架着许母就往北去,还不忘回头让金瓶儿等人帮忙看孩子。
金瓶儿:“去吧,你婶子是个厚道人,我们都听见了!”
许母为了显得自己可怜、弱不禁风,日常吃不饱,今儿还故意更少吃,低血糖加低血压让她真的眼前发晕。
林姝跟其他人比力气小,跟许母比还是大的,架着她那是绰绰有余。
林姝撮着许母,一阵风儿地去了后屯许家。
陆合欢去上班了,许诗华竟然在家。
他手里拿着一本手抄诗集坐在院中椅子上望天儿出神,儿子在地上玩纸风车。
看到林姝突然过来,许诗华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睛猛然一亮,一下子站起来迎上前,这才看见林姝扶着的老娘。
他吓一跳:“娘,怎么了?”
林姝:“你起开,婶儿没问题,她说小悠在我那里呆着,我太辛苦,要给我五块钱辛苦费,还说小悠不能白吃我家的口粮,让我舀两瓢白面。面呢,在哪儿?”
许诗华是个清瘦的男人,175左右的个子,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皮肤很白,眉宇间常年笼着愁绪一样。
他不是那种很有活力和冲劲的男人,碰到泼辣的人他第一反应就是回避,不起冲突。
林姝这么问,他下意识指了指堂屋。
林姝进屋就看到桌上放着一只白色的面口袋,里面大约有五斤面粉,她上前直接背起来。
许母:“不、不行。”
林姝大声道:“婶儿,你真是太好了,还要给鸡蛋!”
她看桌上有个放了俩洋葱的葫芦瓢,直接把瓢扣过来磕一磕,又去找鸡蛋。
许家空荡荡的,没什么家什儿,装鸡蛋的筐子就在桌底下。
林姝看到便开始装鸡蛋,不拘鸡蛋鸭蛋都往里装。
许母扑上来,死死地抓着林姝的手,哀求道:“她小舅妈,你不能、不能拿走呀。我不吃行,但是他爹还有你小姑子还有我乖孙儿,不能不吃啊。”
林姝笑道:“婶儿,你说啥呢,我没都拿,里面还有。再说了,那鸡不是还下吗?”
许母又抢面袋子,咬牙流泪,“她小舅妈,你不能拿走啊,你小姑子不也得吃饭吗?”
林姝挑眉,低声笑道:“婶儿,我小姑子她能吃到一口细面吗?她舍得吃吗?你舍得让她吃吗?你看她原本多圆润,嫁给你家这半年多跟吃不起饭的难民似的。你说她年轻轻现在还没怀孩子,是不是被你给饿的?这万一怀了孩子,吃不饱饭还做重活儿,回头掉了也是你许家的孙子呢。”
她声音压低,“你是不是想继续让儿媳妇一尸两命,回头你继续带孩子?”
许母被她吓得脸色一变,“我没不给她吃,这里她当家,她怎么可能吃不饱?”
林姝握着许母细瘦的腕子,轻松扯开。
这老绿茶为了表现自己惨、自己不容易,她是真饿真舍不得吃,她也舍不得给儿媳妇和孙女吃。
许小悠的娘为什么难产死了!
还不是她舍不得给吃饿的?
现在陆合欢自己赚钱呢,许母还这样对她。
怎么的,你家是儿媳妇的绝命场不成?
你不是跟我装么?你不是跟我阴阳怪气么?
你敢送我就敢要。
那些设赌局的摆明都是骗人,他为啥不直接去抢你的钱却要骗你赌博再上门收房收车?
当然是为了和你建立合法联系啊。
白抢能行么?但是你欠人家的就行啊。
你孙女在我家养着,你亲自去送菜,你给我这么好的借口我能不顺水推舟过来拿更多?
我要是不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你老绿茶的这番算计?
不在你剧本上是吧?
那就对喽。
许母气息微弱地喊:“华子,拦着她,不能让她拿走。”
许诗华是什么人?
人家是诗人,是不庸俗的人,怎么瞧得上为了点面粉拉拉扯扯呢?
他可以和人辩论孔子和苏格拉底谁更伟大,可以和人辩论水浒传和悲惨世界谁更反映现实,可以和人辩论古代诗还是现代诗更有实用价值,但是没法和人为了一斗米争吵。
尤其和一个相貌明艳照人,仿佛把这周围整片死气沉沉的天空都照亮的、生命力十分旺盛的漂亮女人。
他从她身上感受到了蓬勃的生机,那是他想要的。
“林……”
不等他出口,林姝立刻呵斥打断他,“叫嫂子!我帮你们看孩子,你娘说要给五两块钱、面和鸡蛋,我这就要带回去。”
许诗华:“有话好好说。”
林姝:“你不是正经人,你离我远点,我不和你说话。”
许诗华脸色骤然一白,“嫂子怎么这样羞辱人?”
林姝嗤了一声,“你装模作样写诗,写了什么经典大作?在什么报纸杂志发表了?”
许诗华脸色越发白,他辩解道:“当今世道,不给文人出路,并非我无能,我那些作品……”
“呸呸!”林姝讥讽道:“咱们领袖也写诗,你也写诗,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厉害,很有文采?”她一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的语气,“连老婆子孩子都照顾不好,你还写诗,我看你是吸血鬼投胎的吧。”
说完她推开许母,背着面袋子,端着鸡蛋就大步往外走。
那五块钱以后再说。
许母追上去,结果身体太虚,跑两步就摔倒在院子里,她催许诗华,“华子,快追,把面袋子留下,留下,那是你和耀耀的口粮啊。”
许诗华却不是那种愿意和人当街对骂吵架的,而且他要脸,被林姝指责不照顾老婆孩子、把闺女丢给她养,他倍感羞耻。
他道:“娘,你怎么把小悠送去麻烦亲戚?”
许母坐地上,“怎么是我?那不是你媳妇儿偷懒?她不肯带孩子,嫌烦就丢给我,你看我一天天的又是做饭又是喂猪又是带耀耀,我哪有一点时间再管别的呀。我快累死算了。”
许诗华便不说什么了。
他怕娘唠叨,就赶紧快步追出去。
林姝背着面袋子出门,看到许诗华追出来,还说呢,“婶儿,不用客气啊,吃完回头我再来拿,不劳你去送呀。”
她转身就走,不给你治好这毛病我咋躺赢。:,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