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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锄奸 香饽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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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绍材匆匆往大队去。

    老常头儿则背着手,哼着小曲,得意地往地里去上工。

    哼,我那么善良好心同情你,你不领情还害我,那我就不再同情你。

    失去了我,你会知道这是你最大的损失!

    他走到庄后头碰到自己的外甥,是他老姐姐家的小儿子,大队的赤脚大夫。当初可是他和老姐姐凑了不少好东西给大队支书和大队长,这才拿到一个赤脚大夫的名额,让小外甥去县医院培训三个月回来当的赤脚大夫呢。

    这个赤脚大夫外甥,可给他老常家长脸呢,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外甥拿药。

    嗯,唯一的短板就是外甥的医术不大行,不过才学三个月,能拿药就不错了。

    今年冬天再去培训三个月,那就绝对不一样了。

    常外甥去给村民看病,老常头儿则哼着曲儿高兴地去地里了。

    陆绍材匆匆去了大队会计室,就见陆老爹坐那里已经开始噼里啪啦打算盘,然后唦唦地往账本上写字。

    他算的是这个季度的工分。

    看到陆绍材过来,陆老爹立刻道:“老大你没事啦?那我去上工了。”

    陆绍材又想利用一下二叔,让他帮自己算账。

    大队长却道:“哎呀,会计呀,你脸色怎么蜡黄蜡黄的?是不是昨天烧纸太多呛到了?”

    陆绍材讪笑,“有可能,昨儿哭了好几场呢,哭我三弟哭我娘我爷奶的。”

    陆老爹看他回来想走,大队长却让陆绍材回去歇着,休息好再来,请陆老爹继续。

    陆绍材也乐得躲懒,还把其他账目也搬出来让陆老爹帮忙做,然后就真的回去了。

    他以为陆老爹还是像从前那样白给他帮忙,帮一天就耽误一天的工分。

    他又有一种报复的快感,看吧,二叔是撇不下自己的,不可能不管自己。

    哼,贱皮子!

    大队长却望着陆绍材的背影露出一个深沉的表情。

    会计这个工作太吃香了,让陆绍材这个庸才当真白瞎了。

    要不让陆老爹回来干几年?

    他年纪大了,过两年退休,到时候自己小儿子读完初中差不多能接上,不过大队支书家估计也盯着吧?

    大队支书年纪不小了,他退休肯定没资格把支书给他儿子当,但是会计这个职务就难说了。

    大队长一边想着又开始抽烟。

    他看着桌上的账目,对陆老爹道:“二哥,今儿这工作忙,一天额外给你两斤黄豆,不让你白受累。”

    陆老爹也不拒绝,“那多谢您嘞。”

    等上工的上学的都走后,林姝就在堂屋门口铺了大蒲团,让甜甜和盼盼坐在这里看小人书、玩小木枪、吱嘎泥老虎什么的。

    把孩子拘在家里她有点不忍心,可毕竟是亲爹“没了”,还是得意思意思,至少让别人知道他们是很伤心的。

    没听外面说她都哭昏好几次了吗?

    没一会儿花花、红红们就在外面喊盼盼。

    林姝看向俩孩子,“要是想玩就去吧,不是非得在家里。”

    甜甜摇头:“我要在家陪娘。”

    盼盼起身蹬蹬跑出去。

    看到他出来,花花和娟娟、红红一人递给他一个煮鸡蛋,“盼盼,今儿跟我们玩儿吗?”

    盼盼摇摇头,“这几天都不玩儿,你们自己去吧,别去河边树林子。”

    圆圆:“盼盼,你别难受,我给你吃糖。”她把一块捏得化了的水果糖递给他。

    盼盼都不要,“谢谢你们哦,我吃过了。”

    几个小姑娘不由分说就开始塞,上衣兜兜、裤子兜兜,两只小手,都给他塞满,然后不等他拒绝她们就跑了。

    盼盼望着他们跑远的背影,看看自己鼓囊囊的口袋,叹了口气,“哎,女生真犟!”

    他转身跑回家,把鸡蛋和糖都掏给林姝,“人家送的慰问品。”

    公社送抚恤金的时候也有慰问品,他学会了。

    林姝:“小伙伴儿们真是大方又善良,你自己把人情记着吧,以后还她们。”

    这肯定是孩子家长让给的,不过这时候孩子都馋嘴,能强忍着自己不吃送给盼盼,足以说明她们的情谊啦。

    盼盼立刻对甜甜道:“甜甜,你帮我记下来呗。”

    甜甜能识字还会写字呢,他还不会。

    甜甜:“那你今年压岁钱要给我。”

    盼盼:“奶给的给你,别的我自己留着行吗?”

    奶抠门儿,给的少,爷爷给的多。

    甜甜点点头,“行叭。”

    俩小只就开始找本子记账了。

    他们找的是方荻花的记账本,直接记在下面。

    因为他俩懂事不乱画乱撕,林姝也就不管。

    老两口只会骄傲孙子孙女能写字记账呢。

    记完账林姝领着俩孩子先侍弄菜园,她锄地,盼盼捉虫,甜甜捡草。

    盼盼贪玩儿,不一会儿就开始踩泥窝窝、玩虫子、蚯蚓,男孩子胆子大,一点都不怕的。

    甜甜又忙着教育弟弟,“盼盼你赶紧的,别偷懒。你不知道他们都说吗?三岁看大!”

    盼盼:“你是说大伯三岁就这么懒呗?”

    甜甜:“我说大伯了么?我说你呢。”

    盼盼:“你不是说我现在懒长大就懒吗?那不和大伯一样?”

    甜甜上手拧他屁股蛋,“我说你懒了吗?我说你贪玩,不专心!”

    盼盼:“那你就是说二哥和二姐呗?”

    陆安和翠翠也这样,学习啥的都不专心。

    林姝:“……”

    这孩子真是天生的会,陆盼被攻击从来不自证,都是你攻击我我就找别人当挡箭牌。

    林姝表示学到了。

    赵美凤从外面进来,她拉着脸心情十分不美丽。

    当然不开心啊,因为这事儿她家亏了上百块啊。

    这得写多少信,跟老头子张多少次口才能要来啊?

    她思来想去只能从林姝这里找补回来,她真是恨不得把林姝立刻嫁出去收好处。

    她站在菜畦外面,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林姝那完美的侧颜、挺翘的鼻梁,圆润粉嘟嘟的唇,真是漂亮的不像话。

    这么漂亮不嫁给城里那些死了老婆的大干部真是可惜了!

    “我说老三家的,你怎么还不上紧呢,赶紧把新衣服做起来呀。这两天我就带你去城里逛逛呢,保管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她一着急半点都不掩饰了。

    林姝从不接她找人的茬儿,只顺着自己的想法牵着她鼻子走,“哎,大嫂子,做衣服哪是那么容易的呢?要是有缝纫机就好了,这能省好些时间呢,缝纫机做的好看又结实。”

    赵美凤:“我家也没缝纫机……哎,你婆婆当年不是给你买了缝纫机当彩礼吗?你管你弟媳妇要回来就成了。”

    原本方荻花给三儿媳准备了缝纫机当彩礼的,结果林姝娘没给女儿陪送过来,说是借用一下给小儿子娶媳妇,哪里知道弟媳妇进门那缝纫机就成她了,愣是不还。

    原主脸皮薄,期期艾艾地跟爹娘提过两回,她娘说跟弟媳妇提了可弟媳妇不肯还,一生气就要回娘家,她也没辙,让林姝不要和弟媳妇计较,反正那缝纫机还在林家不是?

    原主就不好意思再要,她倒是想让方荻花要,方荻花还气她没个成算呢。

    她去要,到时候和林母发生冲突,儿媳妇还不是得怪自己这个婆婆?

    左右那缝纫机是给三儿媳用的,她给别人自己就用手缝好了。

    林姝叹了口气,“我……不敢呀。大嫂你是首都城里人,你有见识还是女干部,要不你帮我要回来?这样我还能见天帮你做鞋垫呢。”

    现在鞋子珍贵,为了延长鞋子的寿命都要垫鞋垫的。

    赵美凤立时被林姝忽悠得晕乎乎的,“你等着,我这两天就去孙家庄,肯定好好刺挠刺挠他们。”

    林姝弟妹就是孙家庄孙家的闺女,陆绍材姥爷家就是孙家庄。

    陆绍材姥爷当初也是孙家庄的大地主,不过老爷子死得早,大儿子抽鸦片败家速度很快,都没用打土豪就自己变穷了。

    虽然老人早就没了,可陆绍材要去舅家哭诉他爹偏心、回来没人帮衬、当上大队会计也得找人显摆不是?

    更何况昨天他还请了舅舅他们过来大吃大喝,赵美凤心疼得要命,感觉自己要找机会去吃回来。

    他们拿走了两只鸡,今儿她就去吃回来!

    赵美凤想利用林姝敛财,林姝还想榨干她的价值,让她多跟孙家说说。

    林姝看赵美凤还不走,借口家里菜园还没长起来,又使唤赵美凤从她家菜园给摘几个番瓜和茄子过来,另外还要了两头蒜几个辣椒。

    这种菜园里有的赵美凤倒是没抠门儿,反正二叔家菜园这么大,回头吃不完的菜,自己来摘也是一样的。

    她不忘挑拨两句,“以前好大的院子荒着,现在天天使唤你种菜。”

    林姝:“那不是你家我大哥不让种吗?说什么割尾巴,也不知道种菜怎么还有尾巴。哎,大嫂,反正你没事儿,你帮我把那边那个菜畦刨一刨吧,我想种点胡萝卜和萝卜。”

    赵美凤听她埋怨就生气,结果她还使唤自己干活?

    她赶紧道:“哟,快晌天了,我赶紧骑车去孙家庄给你要缝纫机去。”她快步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叮嘱:“你先别给我做鞋子,先做自己的衣服。”

    林姝笑容明媚耀眼,“大嫂,你真好,你对我最好了。”

    赵美凤得意洋洋地走了,心里念叨着林姝就是个傻子。

    她最近忙着呢,原本首要任务是给大儿子张罗媳妇,后来觉得还是先从二房捞笔钱,这会儿捞钱计划失败,自己家还亏了大笔钱,她心疼之下觉得还是先给林姝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更重要。

    到时候她和儿子的工作、钱都来了。

    有了工作还愁什么媳妇?

    绝对可以轻松找个城里对象。

    她决定吃晌饭之前就去孙家庄,在陆绍材舅舅家吃一顿,然后去孙家好好嘲笑嘲笑老孙头儿。让闺女霸占人家三姑姐的缝纫机是怎么回事?

    眼皮子怎么那么浅呢?

    陆绍棠虽然还不能行动自如,却和陈燕明定好了诱敌锄奸计划。

    他本身就伤势很重,大夫也说过可能抢救不过来,还有可能抢救过来但是永远醒不过来。

    陈燕明就将这些半真半假的信息让护士或者大夫不小心和同事说漏嘴,他相信内奸肯定会恰好听见的。

    陆绍棠和陈燕明的依仗就是他们的秘密身份,他俩的档案都是高度机密,目前用的都是化名,口音也不是原本的家乡音,就是为了麻痹敌人,也为了一旦在外面被抓不会暴露真正的身份。

    他俩的工资都是首都那边直接以正常军官的名义发放的呢。

    黑蛇徐晋是一名年轻而有前途的外科大夫,运动前从医科大学毕业,表现优秀而进入解放军总院。

    可其实他的母亲是一名国军军官的千金,当年撤离大陆前去湾岛的时候母亲乘坐的货轮在舟岛沉没,几经辗转,她顶替别人的姓名来到西南支边。

    在这里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表面就是一名战争中失去家人的孤儿,然后嫁给一名医生。

    从他懂事起妈妈就给他讲她的故事,告诉他要好好学习医术,为委员长办事,然后等到湾岛反攻的那一天。

    到时候他们母子就是有功之臣。

    如今他已经成为秘密组织的骨干,是西南这边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这两天打听到一个很可靠的消息,监护严密的病房里,那位63病人危在旦夕,听乔院长的意思他们也只是在尽力拖延而已。

    不过徐晋的上线传来消息,军区首长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让63醒过来,军区要拿到他的秘密情报。

    醒过来的代价就是很快会死去。

    徐晋冷笑,看来他们也没宣传得那么伟大,为了情报宁愿要自己人的性命。

    可惜,他不能让63有回光返照的机会,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这几天他动用所有力量,打探指导员和63的籍贯背景,可惜都打探不到,上线也没有查到。

    太可惜了!

    没办法,他只能自己采取最直接的措施——杀掉63!

    “各科室注意,乔院长要求外科、内科、心脏、脑……前去四楼会诊。”

    徐晋听见大喇叭传出来的声音,心下大喜,机会来了!

    看来63情况紧急,乔院长他们要采取最后的措施了。

    现在人员众多,场面混杂,他可以趁机混进去。

    他也是年轻有为的外科大夫!

    陈燕明等人也全部消毒,且穿上手术服,佩戴枪械等武器,虎视眈眈地站在手术室里。

    徐晋和其他大夫一样,只露出眼睛,其他地方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头发都没露出来。

    他跟着其他人快而不乱地进入病房,围在乔院长周围听号令。

    乔院长说了一下自己的宗旨,首要措施是让病人醒过来,然后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结果就在第一步操作之后,病人情况突然陷入危机,各仪器发出嘀嘀的警报声。

    乔院长有些慌乱地指挥各大夫进行一步步地操作,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因为那几名军人过于犀利的目光,他手居然发抖。

    徐晋趁机上前,偷偷将一枚细细的针扎入病人的滴管里,几乎是瞬间就将毒药注入。

    很快病人出现猛烈地抽搐。

    陈燕明猛地将乔院长制住,“你做了什么?”他虎目怒视,“全部拿下!”

    屋子里的所有大夫和护士全部被陈燕明的人抓起来,徐晋也在其中,不过他丝毫不怕,因为他知道这些军人只是迁怒而已。

    陈燕明挥手,让人将他们带走分房间关起来。

    徐晋走在走廊的时候听见一个战士压抑着悲痛的声音,哭着道:“指导员,63……走了。”

    “混蛋!”那名指导员发出狮虎般无能的咆哮。

    徐晋笑了。

    病床上本该“死了”的陆绍棠淡漠地瞅着陈燕明表演,嗤了一声,“你演技太烂了。”

    他撕下粘在手背上的针头,并没有扎进血管里,毒药自然不会生效。

    陈燕明:“但是我抓到了真正的奸细。”

    乔院长当然只是障眼法而已,真正的是那名徐医生。

    他抓到徐晋把柄的时候本来想出手制住他,却被陆绍棠阻止了。

    陆绍棠:“我‘死了’更方便继续执行任务。内奸可以盯住放长线钓大鱼。”

    仅仅是挖出内线没什么意思,最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陈燕明当即就领会他的意思。

    不过——他看着床上的陆绍棠,这人真是够了,明明是一个重度伤员,躺在病床上却不见半分颓然虚软,反而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强势和矜冷,让他看起来特别稳重,自带威严。

    真是个天生的上位者。

    “家里怎么办?之前军区下发了你牺牲的讣告,只怕老人他们受不了。”

    现在平安归来,不给他们报个平安吗?

    陆绍棠一秒钟就拿出了主意,“你以战友的名义给我家汇款,和我的工资津贴一样的数目即可。”

    陈燕明眼睛一亮,“老陆可以啊,你家婶子和叔能领会是吧?”

    陆绍棠:“我爹娘很聪明,自然可以领会。”

    陈燕明:“那我这就安排。”

    陆绍棠:“对了,帮我给闺女和儿子寄点玩具过去,还有……”

    陈燕明打趣道:“还有媳妇儿的,寄什么?”

    陆绍棠垂下浓密的长睫,“不用,只给孩子寄就行。”

    战友给他媳妇儿寄东西,不像话。

    “阿嚏——”林姝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这穿堂风真不能随便吹,很容易感冒。

    盼盼立刻托着小脸儿嘎嘎笑,“肯定是爹想娘了。我也阿嚏——爹爹也想我。”

    他又让甜甜也打。

    甜甜:“幼稚。”

    甜甜已经爱上小人书,卷不释手的迷恋,念一念,然后背一背,每个字都不待错的。

    林姝惊得不轻,这孩子平时跟爷爷识这么多字?

    老母亲,真的,不躺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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