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看戏
板鼓声一响，位于戏楼中央的戏台帘幔被拉起。袅袅水烟随着月琴声响而腾起，两名美人从帘后款款走出。
她们二人眉眼间有着挥之不去的愁容，瞧着体弱又多情，与叶昭昭印象里的女将军一点都不一样。
许是叶昭昭所熟识的女将军只有初桃一人，故而听闻有女将军的戏本子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初桃的身影。可面前的女子莫要说有初桃那般健朗活泼，瞧着仿佛随时会晕厥的模样。
扮演女将军的小旦由侍女搀扶着，一面流泪一面唱道，“奴家正芳龄，本欲觅良人，却遭奸人害。本是盈盈握针手，奈何被迫化身男儿郎，耍刀弄枪样样不行，择日却要替兄上沙场”
小旦娇滴滴的抽噎着，叶昭昭看的却是忍不住乐了起来。
她指向那小旦，说道，“你瞧，这要是初桃看见，指不准要将这戏楼给掀了呢。”
万景明方才从鼓声响起时便专心看着戏台，他也眉头微拧，应道，“确实不像是初将军。”
“岂止是不像。”叶昭昭嗑着瓜子，笑话道，“比起女将军，更像是被娇养着的大家闺秀。你别说，这小旦的模样身形也像的很。与其说她是个小旦，倒是不如更像是委身于戏楼的千金小姐。”
叶昭昭的话不无道理。
戏楼的戏子大多都是自幼被送去戏班培养。撇开基本的仪态步伐，一个可以担主角的小旦唱功应当是同辈人中极为出色的。但戏台上的小旦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比一侧饰演侍女的女子要逊色不少。
若说唯一可取之处，便是她那张精致柔弱的脸蛋。
叶昭昭甚至忍不住想，这出女将军的戏是不是为了这小旦量身改写的。
倘若真是这样，那么这个小旦的身份也不简单了。
在戏楼里，还有一部分是权臣或者王族被贬的女眷。比起瓦台的艺伎，戏楼已经算是较好的避贬之所了。在戏楼，只要原本的地位足够高、身家足够厚实，这戏楼的掌柜便可以着力捧红她。
在戏楼一旦红了，便可以博取达官贵人的关注。尤其是这种没落世家的贵族女眷，颇得贵人们的喜欢。大多被捧红的小旦，一个月内便会被富贵人家买去，至于做妾还是养在府中当个娇养戏子，这便是贵人们的事情了。
不过无论当什么，都好过一直流离失所，倚靠着戏楼、瓦台过活。
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贵人们自然是远不及柔弱浓情的少女吸引人的，看来这一出新戏搬上台，明面上是推出些新鲜本子，其实是为了将这位“女将军”露脸，让各位贵人掌掌眼，瞧瞧是否有喜欢这款的。
这位女子被当做货品呈现在戏台上，而戏楼则是变成了交易的集市，有能力竞争的贵人们都分散坐在二楼的雅间中，至于底下坐着的喝彩人，大多都是寻常的百姓。
叶昭昭瞥了一眼戏台一侧的掌柜。他正用精明的视线扫视着台下的百姓中，是否有被自己遗忘的贵人。
“这似乎”万景明顿了顿，压低了嗓音说：“是前礼部侍郎之女。”
叶昭昭惊讶的哦了一声，随即咂了咂舌：“这么标致的姑娘，到头来也只能被当做货物，在戏台上展示，等待被人花钱买下。”
万景明缄默不言，只是再看向那小旦时，神色骤然变得复杂。
叶昭昭说：“你觉得我要是给她银子，帮她赎身，她是愿意跟着我走还是留在这里呢？”
万景明沉默片刻，说道，“我也不知晓。倘若我是她，我会选择拿着这笔钱离开戏楼，重新开始生活。”
叶昭昭赞许的点了点头，笑道，“你倒是和我想的一样。”
说罢，叶昭昭取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万景明，说道，“你去替我试试？”
万景明点点头，等这戏唱的差不多了，他便起身下楼。
只见他与掌柜的耳语了两句，随后便随着掌柜一起进入后台。
叶昭昭拍了拍手，预备拣些瓜果润润喉时，门口却响起熟悉的声音：“你倒是舒服，叫我一顿好找。”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拜无忧。
拜无忧只穿了一件十分简单的素色长衫，他长发松松垮垮的披在肩头，只用一根同色的发绳系住了发尾，并未簪其他首饰。他瞧着又清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瞧着有些邋遢憔悴。
拜无忧走到叶昭昭身边坐下，随后将一卷书册递给她。
叶昭昭一面展开一面问道，“你这是去哪里挖煤了？怎的弄成这副模样？方才我打眼一看，还以为哪个乞丐上二楼来了呢。”
拜无忧自知理亏，并没有多与叶昭昭拌嘴，只是不好意思的笑道，“这几日忙着去查案了，故而过的粗糙了些。”
叶昭昭喉咙里轻轻哼了一声，随后翻看起书册。
书册里藏着一幅地图，叶昭昭虽然不知晓这是何处，但她能隐隐感觉到这个地方与拜无忧的三日期限有关。
叶昭昭语气淡淡：“看来你已经掌握到线索了。”
拜无忧没有回答，只是轻啜了口茶水。
他无需任何回应，叶昭昭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倒是说到做到，算你厉害。”叶昭昭说道。
她翻到了最后一页，里面夹着一封密信。
叶昭昭自然的翻开密信，简单的浏览了一遍。
信上大抵是说已经完成了拜无忧交代的任务，并且告知他要的东西，自己已经藏在了老地点。
“还跟我打哑谜呢？”叶昭昭阴阳怪气的说道。
拜无忧被叶昭昭梗的有些说不出话，但还是咳嗽了两声，端正了神情说道，“这幅地图是当年判断贾浩和胡堡首领勾结的重点证据之一。胡堡首领只告诉了叶意梳藏匿贡品的地点，正是这间地下室。当年叶意梳派人铲平了胡堡，却没想到程木木留了个心眼，没有将地下室毁掉。”
拜无忧点了点密信，说：“当年叶意梳以为地下室被烧毁，却没想到有人背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