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过命的交情
韩晓没有说话，但从他放松的神情来看，叶昭昭明白他已经被劝下了。
叶昭昭用力搓着手臂，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腰间翻出一枚火石。
这还是先前在岩石上打火时随手收下的，没想到现在成了救命之物。
只是有了火石，却没有任何可以燃烧取暖的物什。如若烧衣物取暖，那么等火熄灭时，寒意会更加难以抵挡。
叶昭昭叹了口气，还是将火石放在了身侧，决定先小憩片刻。
此处没水没食物，明日天亮后，他们的处境会更加难熬。
故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保存体力，少说话、少动弹。
原本这刺骨的严寒，是叫叶昭昭难以入睡的。
可她却没多时便沉沉睡去。
许是昨夜没有睡好，许是这一日折腾的太累。叶昭昭睡的很香，一场梦都没有做。
就连原主的记忆碎片，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睡梦里。
叶昭昭醒来时，身边暖烘烘的紧。
她身上披着一件毛裘，而面前不知何时点上了火堆，里面烧着的正是韩晓的衣衫和他佩剑外的刀鞘。
先前叶昭昭看过这些刀鞘，皆是由上等梨花木所雕刻而成，而且涂有漆油，是绝佳的上乘之物，绝非是这些侍卫的俸禄可以购置的起的。
“哥哥的亲卫军，入府那一日便要挑选一把佩剑。”叶昭昭缓缓开口道，她的声音更加沙哑，嗓子犹如被刀割，每吞咽一口口水都疼痛无比。
但叶昭昭还是继续说：“哥哥说过，佩剑犹如妻。自你入府那日起，你的剑便会陪伴你一生。如若让哥哥知晓你烧了你的剑，他一定会生气了。”
因为一夜挨冻的原因，韩晓的脸被冻的没有一丝丝血色，犹如一座冰雕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他听到叶昭昭的声音，眼皮动了动，这才缓缓睁开眼来。
韩晓被冻的四肢都难以灵活行动，他僵硬的抬起手臂，声音也变得生涩：“人命在前，刀鞘而已，哪怕是要我放血救公主，我也义不容辞。”
韩晓虽然语气生硬，但其真切之意，叫叶昭昭感受的清楚。
叶昭昭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这么拼了命的救我，如若我们都没办法活着回去呢？”
韩晓垂下眼眸，轻声道，“我被选入太子府当亲卫军的那一日起，太子就告诉我们。这九州有一人的性命比他还重要，那便是九公主你的。”
叶昭昭一怔，随即眉眼间染上了一抹悲戚之色。
她不想要叶尧这么做，她想要叶尧珍重爱惜自己的性命，直至接管大叶王朝的那一天到来，都不要轻易的为任何一个人死去。
叶昭昭将脑袋埋在膝盖里，她的难过被韩晓尽收眼底，而叶昭昭也不想再苦费心神去伪装。
“只要九公主有一线生机，我便完成了当年入太子府时的承诺，算是无愧于天地，亦无愧于太子。”韩晓淡淡道。
他又合上眼眸，不再多话耗费体力。
叶昭昭不知当太子府的亲卫军要立下何种的誓言，但她知道自己和叶尧的命运。
她的死在书中或许不值一提，但叶尧是百年难得的贤君。这一次，她想要看一看，倘若叶尧当上皇帝，大叶的命运是否可以被改写。
火堆的火焰愈发变小，而洞外的寒冰因为被阳光照耀，开始慢慢融化，叫洞内的温度变得更加寒冷了不少。
叶昭昭将毛裘重新披在韩晓身上，自己则将另一把剑的刀鞘给丢进了火堆中。
这火堆至多只能再维持一日的时间，时辰到了，雪水再度凝结，他们二人只有被冻死的份。
叶昭昭趁着自己还有力气，用匕首开始凿着冰层。
冰层结的极厚，恐怕从外面看去，这里早已与三清山融为一体。
叶昭昭费力的凿着，声音唤醒了韩晓。
韩晓吃力地掀起眼皮，瞧了一眼正在凿冰的叶昭昭，戏谑道，“公主，就算你我二人一起凿冰，也凿不开这冰层的。”
叶昭昭头也不回：“我当然知道。你可知晓，在这厚重的冰层中，有着一条天然的通道？”
韩晓困惑的蹙眉，低低问道，“什么意思？”
叶昭昭专心的凿着冰，答道，“这种后天形成的冰层，会在其叠加的缝隙中出现一条天然的通道。但是通道十分狭长细小，很难找到。”
韩晓眯起眼，眸中闪过一抹期待的光亮，“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到了这条通道，我们就可以凿开冰层出去了？”
叶昭昭摇摇头，说：“凿不开的，这外面暴雪所形成的冰层，起码需要数十个成年男子共同开凿，方可凿开。这条通道只是可以透进光亮，叫别人发现我们在这里。”
韩晓闻言又闭上眼，可下一瞬，他拖动着被冻到僵硬的身躯爬到了叶昭昭身边。
他用长剑凿着冰层，二人谁都不曾说话，时间无声的流逝，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人的体力和意识。
叶昭昭终于支撑不住，脱力的躺在地上。
她盯着头顶凝满冰碴子的洞顶，因为过度疲倦，四肢流淌着一股子热气。只是这热气极快地消散在她身子四周，随之而来的则是无尽的寒冷。
叶昭昭无奈一笑：“咱俩一起死这儿，到时候尸首会不会有人能发现呢？”
韩晓同样脱力的躺在叶昭昭身边，先前的忧虑与恐惧，似乎在全身的力气用光后，都随之一起消失不见。
他鲜少的勾起了唇角，笑道，“谁知道呢。”
叶昭昭撇了撇嘴：“你现在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跟刚开始被困在这里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了。”
韩晓没有为叶昭昭的取笑辩解，他坦然道，“死亡面前，原本的束缚若是还不抛下，岂不是真的成了笑柄？”
叶昭昭噗嗤笑着，笑的她喉咙犹如被刀片割断似的。
她笑不出声了，喉咙里一阵腥甜。
恍惚间，叶昭昭仿佛看见了不远处透来一抹光亮。
有人好像在说话，声音愈来愈近，一道身影闯入冰层，停在叶昭昭身边。
他的声音若隐若现：“别怕，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