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翻手为云
叶昭昭并不认识这些王侯子弟，他们的脸和名字她难以对上。
故而面前这个哭喊着请自己饶命的男子，哪怕小桃小声提醒了句，“此人是礼乐侍郎之子。”叶昭昭也并没有记起此人究竟是个什么名字。
她抿了口解酒茶，垂眸望向那人的脚尖，问道，“你怎么是偷跑出来参加四公主的宴席？”
男子肩膀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没有回话，可哆嗦的唇已经回答了叶昭昭的问题。
四公主虽然背靠雄厚母家，但因为其性子恶劣作风不端的原因，其在权贵之间的口碑比九公主要差上不少。愈是书香世家出生的权贵子弟，愈是会规劝自家男子远离四公主。
权贵间都有所传闻，四公主不知礼节、豢养男宠，是整个云城皇族中引以为耻的存在。
若非其母家偏袒，四公主早已被驱逐出云城。
九公主歹毒，但毕竟背靠的是皇上。只要皇上一任不更迭换代，那么九公主便一日是这云城的第二个皇。
比起远离四公主的私下做法，世家贵族们更愿意自己的男性子嗣亲近结交九公主。
故而尽管叶昭昭不记得这些世家子弟的名字，但他们都不会计较，甚至还会主动想与叶昭昭攀附。
譬如眼下这位礼部侍郎之子，在此情形下，竟还不忘介绍自己道，“在下乃礼部侍郎陈琨的嫡子陈允宇，如今才过二十，已中一次探花。”
叶昭昭噗嗤笑出声，空气里的血腥气愈发浓郁，可面前的男子竟是在不死心的推销自己这个人。
“你是不是还没认清楚自己现在处在什么情况里？”叶昭昭勾起唇角，讥笑问道。
陈允宇咽了咽口水，颤音道，“九公主对我恐有误会，我并非与那小儿一样冒犯大叶王朝，我只是”
陈允宇两个眼珠子转个不停，冷汗岑岑，结巴道，“我只是一时酒意上头，才胡言乱语冒犯了九驸马。我与那些登徒子不一样，我并不敢真的对大叶皇室有所不敬，还请九公主明察。”
叶昭昭放下杯盏，双眸犀利的打量着面前的陈允宇。
“说当公主的狗就可以获得荣华富贵，你是觉着这句话哪句对大叶皇室有敬意？”叶昭昭反问道。
陈允宇顿时没了主意，只会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叶昭昭站起身，随意地对地上的脑袋轻轻一踹，随后便对万景明吩咐道，“走吧，该回府了。”
万景明收起宝剑，吹了个哨子。只见雨雾蒙蒙间，一辆奢华的马车飞快地朝膳厅奔来。
两排的侍卫被飞驰的马车惊得纷纷后退，让出一条宽敞的路来。
万景明撑起油纸伞，将大半个伞面都靠在了叶昭昭头顶，随后对她轻声道，“请公主上车。”
叶昭昭没有回头再理会身后的陈允宇，开口笑道，“你这颗脑袋别人替你保下了，可是再有下次，莫要说你的人头”
叶昭昭的声音逐渐淹没在雨声中，可这最后一句依旧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陈允宇的耳中。
“整个侍郎府，我都要夷为平地。”
其实做个恶毒女配也没什么不好，叶昭昭如是觉得。
叶昭昭原本性子就有些寡淡，大千世界苍生的生死，于她而言，思考明日吃什么来的更为实际一些。
在现代滚打滚摸生活了二十五年，叶昭昭的朋友更是一只手都数不得过来。
但她并不在意。朋友、爱人，叶昭昭只想要活着就好。
现在傍了个大叶第一娇蛮公主的身份，可以恃宠而骄，不顾旁人眼色恣肆行事，这反倒是叶昭昭一直想要的生活。
如若不是担心三年后掉脑袋，叶昭昭倒是乐意将恶毒公主这个身份给坐实了。
万景明轻轻咳嗽了两声，引得叶昭昭瞧了过去。
马车颠簸，万景明的身形在明明晃晃间显得分外单薄。
哪怕是围着厚重的白狐毛氅，他也瘦弱的叫人心疼。
“你记得给自己开药，若是缺些什么，就与小桃说。”叶昭昭提醒道。
万景明以袖掩面，又咳嗽了两声，“多谢公主关心。只是偶感风寒，不会染给公主的。”
叶昭昭听到万景明担忧的是此事，忍不住笑道，“你到时候病死了，下了黄泉也得给阎罗王说一句：阎王不用担心，我没有将病气过给公主。”
叶昭昭数落归数落，视线则挪回到了窗外。
雨越下越大，街边的小贩们纷纷收摊，一时间倒是显得冷清了不少。
“万景明，你杀那人的时候有没有害怕犹豫过？”叶昭昭问道。
万景明方才喝上第一口热茶，听到叶昭昭问话，神色微微发黯。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会。”
叶昭昭戏谑道，“你胆子倒是大，杀人都不怕。”
万景明不恼，淡淡回答：“只要公主想，我会为公主杀任何人。”
叶昭昭倍感兴趣地回头看向他，恍惚间，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一点点在脑海中拼凑。
最终拼成新婚当日的景象。
九公主趾高气扬地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万景明，厌恶不已地踩在了他雪白的双手上。
万景明疼的额间布满冷汗，可却不敢吭一声，甚至连眉都不曾皱一下。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直视本公主？”九公主轻蔑骂道，“你要记住，你现在不是什么谢国宰相之子。你只是我公主府上的一条狗，你要是下次再敢直视我，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万景明咬着下唇，恭敬道，“谨遵公主之令。”
见万景明这般识趣，九公主这才松开脚，无趣的哼了一声，“我以为是个什么硬骨头，没想到就是个孬种。你这样的孬种若是放在云城皇室里，只配给别人提鞋。”
九公主还想给万景明一些下马威时，屋外婢女轻声唤她到了吉时。
她这才没好气地放下艳红的盖头，瞥了一眼身下跪着的万景明，冷冷道，“万景明，你既然敢答应下这门婚事，我就要让你明白。什么叫做人间地狱，什么叫做永坠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