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在他手上 不冤
“晚辈悬天司百户常九，自然是奉悬天司的令了。”
常老九额头冒冷汗。
汉子拔开葫芦塞子，猛猛的喝了一口。烈酒入腹，满脸享受。
“别说些没用的废话，欧阳长乐是不会动今家的，除非……”汉子眼中闪过摄人的光，“司南坤……迈入七品了？”
此话一出，常老九和封秃子皆一副震惊之色。司南副使进阶七品这可是绝等的机密，他俩若非某些原因，也是不知道的。眼前邋遢汉子看似不修边幅，却心细如发，竟然一下猜出此等隐秘。
看到两人表情，汉子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哈哈笑了起来，良久才自言自语说道：“怪不得……怪不得……这下便解释得通了。”
“欧阳长乐，你说你可不可怜。放弃了这么多，终究难逃一代新人换旧人，你也终究难逃弃子的命运。”
常老九和封秃子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疑惑。听汉子话里的意思，他竟然和指挥使大人认识。但听其中语气，又似和指挥使大人算不上和睦。
若如猜想那样，他俩或许还能有一丝活路。
“前辈猜对了，司南大人进阶七品，成了天下第二位七品武夫！”
两人心中刚生出一丝侥幸，不料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汉子敛去脸上笑容，冷冷说道：“你们两个看来是司南坤的人了，那便……死吧。老子虽然跟欧阳长乐不对付，可更讨厌……司南坤！”
常老九和封秃子一听这话，瞬时寒毛立起，同时戒备起来。封秃子握住他剩下的大锤，常老九伸手握住刀柄。
“前辈三思！我二人都是悬天司百户，如若死在这里，上面不会置之不理。擅杀悬天司百户，前辈是想与悬天司为敌吗！”
汉子脸上露出一丝讥讽，说道：“悬天司的人……老子又不是没杀过。别说百户，就是千户老子也杀过！”
常老九和封秃子露出一副骇然之色。悬天司的千户，最低都是五品的武夫！
邋遢汉子冷冷注视二人，随意抬起右手，伸出两指微微一压。
虚空中生出一道似有似无的雷声，一柄七八丈长的巨大刀影在两位百户头顶缓缓凝聚，阵阵威压扑面而来，二人惊恐万分，可全身动弹不得。
“刀意！”
武夫梦寐以求的武之意境，可以领悟武意，那基本意味着绝对可以踏入上三品！
这个人到底是谁？此等高手，为何他们竟然不知道！
封秃子再顾不得许多，怒吼一声，身形猛的拔高几分，全身肌肉高高隆起，撑破身上的锦衣，露出里面如岩石般的皮肤。
他脸憋得通红，身上青光瞬间汇聚在铁锤上，使出全身力气，双手高高举起大锤，朝着巨大刀光砸了过去。
常老九自知此时不能藏拙，双目紧闭，待到全身气势到达顶峰时，抽刀出鞘！
似有龙吟，一道青色刀光划过虚空……
“轰”
封秃子狠狠砸在地上，身下泥土被砸出深坑。一道从肩膀直到腰间得伤口，深可见骨，潺潺流血。他此时双眼无神，眼看是活不成了。
另一边的常老九，半跪在地，用刀撑着身体才不至于倒下。他神色复杂看了眼封秃子，眼神中满是落寞。
俩人离京时，都憧憬着未来加官进爵，没想到，最后折在了这片荒凉之地。
刚刚在濒死的那一刻，他竟然触摸到武夫至高境界，武意。换做从前，说不得会再进一步，步入五品，升任千户。可这一切都化为泡影，只因为对面那个早已领悟“武意”的男人。
他嘴角流着血，艰难的抬头，拼着最后一口气，问道：“可否告知名讳，让晚辈黄泉路上总归知道死在哪位高人之手。”
汉子目中露出一丝赞赏，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当年太祖皇帝组建悬天司，大力培养武夫，只是为了对抗修士，护天下百姓平安。可这些年下来，悬天司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悬天司了。”
“以你的资质，本来会有更高的成就。可惜你功利心太重，早已忘了修行的初心。刚刚你已摸到那一丝门槛，可惜了……”
“罢了，也算条汉子。记着，我名……段无涯！”
常老九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段无涯不是已经死了么……不可能。”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到他说了一句“不冤”，双眼缓缓闭上。
段无涯，悬天司的禁忌。他曾经是悬天司的副使，最终却与悬天司刀剑相向。
十多年前，他逃离京城，悬天司一路追击。那是悬天司最为黑暗的一段日子，死在他刀下的悬天司不计其数，包括八位百户和一位千户。
可以这么说，他以一己之力险些击溃悬天司。
最后是指挥使大人追了万里，带着段无涯的人头回京。
从此，段无涯的名字在世间消失。
段无涯背靠大树，拧开葫芦喝了一口，伸出胳膊在嘴上一擦，嘟囔了一句，迈步向大王山走去。
“欧阳长乐，现在这个世道，是你想要的吗？”
此时的大王山，众山匪都像犯错的小孩一样，抱头蹲在院中。吴老大右眼乌青，满脸委屈。
院子中间，一身红衣的女人缓缓踱步，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
“本使听说，你们虽然落草为寇，却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本使可以暂且放过你们一条性命。不过，身为大楚的子民，要时刻谨记大楚的律法，这山贼是不能做了。今天收拾收拾，明日全部下山去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吴老大。
吴老大青着眼，暗骂：奶奶的，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能咋地。
一片红色裙角映入眼帘，便听上方传来幽幽的声音。
“怎么，你有意见？”
吴老大哭丧着脸，此时此刻他想死的心都有，怎么就招了这么一尊阎王回来。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赵越，见小和尚正拿鸡蛋给对方敷着眼睛。这么看来，也是指望不上了。
“大人，小的哪敢不同意，您说怎么就怎么……”
今红衣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听说大王山旁边有一座小王山，也有一帮山匪占山为王。吴老大，你去那边通知他们一声，让当家的过来一趟。告诉他，他若不来，本使便亲自去，不过到那时候，本使可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是……是”吴老大点头答应，心中平衡许多。
就他一个受罪，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可若是有人跟着他倒霉，他倒是还能接受。
在今红衣冰冷的眼神下，吴老大顾不得肿的睁不开的眼睛，即刻起身。
刚走到山门口，吴老大脸色大变，一步一步退了回来。
山门外，传来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
“你们这帮蝼蚁，胆敢欺瞒仙人，是想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