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文端
苏简问道：“为什么？”
周枚眼珠一转，给出答案，“因为你怕鬼。”
苏简往火盆子里丢了一沓子纸钱，“现在我爹也成了鬼，我不怕了。”
周枚听着苏简的声音，磨人耳朵的难听，“你少说些话，你的声音比鬼叫得都难听。”
“你们陪我守灵，我不和你们说话，岂不是太失礼了。”
周枚说道：“我和伯高不是外人，你不必客气。”
“等陛下的圣旨下来，我便要出发回祖籍丁忧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会见不到面。”
周枚摸了摸耳朵，说道：“那你少说些话，你的声音沙哑刺耳，我听着难受。”
姜崇山说道：“你爹想要那两字？”
苏简瞥姜崇山一眼不回答。
周枚明白，苏简是害怕他会出面。
德贞楼的帖子，苏简也是让姜崇山给他送的，朝堂上的人都知道他苏简姜崇山三人关系要好。
苏仁光病重期间，苏简不在家侍奉，还光明正大给他下帖子，保不准有些官员会觉得苏简找他是为苏仁光求谥号，到时候妒忌心作祟，参苏简一个不孝之罪，就是无妄之灾了。
苏简安排他们在德贞楼见面，要真被有心人看到，他可以说偶遇苏简和姜崇山。苏简把他撇得远远的就是害怕他爹的谥号下来前会出现岔子。
“文渊，我觉得老苏大人这一生最符合文端二字。”
宴国，文官谥号，双字为美，单字次之。
自宴国开国至今，双字的谥号，三百多年也才只有四十个。
年纪大的官员为了谥号争来争去，在朝中很常见，苏简为何如此谨慎，也有这样这方面原因。
苏简眼珠转动，恰好和周枚四目相对，思绪交融。
只看一眼，两人便知对方心思。
烛光之下，苏简心中泛起涟漪，抬手要用衣袖擦眼角。
姜崇山伸手把苏简手拦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帕子递给苏简，一脸厌弃地说道：“不是我的，这是你夫人给你留的。她提醒我，你要是哭了，一定要帕子擦泪。”
苏简接过帕子反而没多少泪了，就用帕子拧了拧鼻涕。
周枚和姜崇山两人看着苏简擦完鼻涕，然后把手帕顺手丢到火盆里。
“别。”姜崇山抢过帕子，把帕子放在苏简身边，“明彰，在这里。”
“我忘了，你不喜欢闻烧布料的味道。”
周枚说道：“你夫人的帕子你也舍得烧？”
“她不会针线，这都是她给我买的。”
周枚摸了摸衣服上绣的花纹，心里很是得意，他的每一件衣服上都有赵妍月绣的花。
“我夫人给绣的。”
姜崇山和苏简没搭理他。
许久，周枚从怀中掏出三本书，丢了两本给姜崇山和苏简，自己留着一本。
“《西川行记》这本书讲得什么？”姜崇山翻看一下，看向周枚，发现周枚借着烛光看得入神，“明彰，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周枚抬头瞥一眼，“听到了。”
“那你给我说说。”
“一本关于西川的游记，前几日才让人寻到。”
“你的那本是什么？”
“《西川志》讲得西川的名人的轶事遗闻。”
“文渊，你那本讲得什么？”
周枚替苏简回答：“《西川结弋》这本书是结弋的一个解元所写，讲结弋的风土文化。”
“都是关于西川的。”姜崇山说道，“莫不是西川出事了，是慕容执？”
周枚解释说：“没出事，我只是想要了解下而已。”
姜崇山盘腿坐在蒲团上，然后把书放到大腿上，对周枚和苏简说道：“这次陛下安排了户部侍郎顾匪去西川，想来是下决定要查西川的。我也是很是好奇西川的事，你们说慕容执去了那么多年，怎么就突然就开始要粮草了。”
苏简知道慕容执的事，想要多说些，奈何嗓子未好，只能说：“非他，难解。”
周枚说道：“我测算过几次，西川有变，却不知变在何处。”
“有变，”姜崇山对周枚说道，“这次可有解？”
周枚摇摇头，“还未有解法？”
姜崇山有些惊讶，“西川的事竟这般难办？”
“西川太远了，二个多月的路程，这个时间什么都能变。”周枚说道。
他也只是测算出西川有变，变在何处他还不知道，只能希望是好的。
连着五日，周枚晚上都去苏府。
每次去都着书，三人连看几个晚上的书，全是关于西川的。
第六天，经过几个官员商议后，再由萧兆决定，把苏仁光的谥号定了下来，文端。
周枚提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简，当天晚上，苏简又大哭了一场，周枚和姜崇山就守在苏简身边，苏简哭过后，周枚给他把脉，姜崇山给他擦脸。
第七天，上午圣旨下达后，苏简就开始让下人收拾行李。
第八天，苏简带着苏仁光的棺材回祖籍安葬。
京城外。
周枚和姜崇山送别苏简。
“回祖籍丁忧，怕你无聊，这些书都是送你的，这可都是我的珍藏，你肯定没看过。”周枚指了指马车上的箱子，“马车也送你，仆人也给你。”
“你送这么多，显得我就不好意思了。”姜崇山把马绳递给苏简：“山高路远的，希望我这匹马有用。”
“伯高，明彰，谢谢你们。”苏简说道，“我妻儿还在京城，拜托你们照应一二。”
“你放心，有我和明彰在，谁敢去找弟妹麻烦。”姜崇山说道，“咱们三个一起长大，这还是第二次分别，上一次还是明彰祖父去世，他陪他爹回祖籍丁忧。”
苏简回忆一下，“那时候我们也才十八九岁，明彰离开后，你还大哭一场。”
苏简说道：“说得好像你没哭似的。”
“那时候年纪小。”姜崇山没有再说下去。
三人面色都不太好，他怕继续说下又要难舍难分。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周枚说道：“保重。”
“你身体不好，一定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苏简拱手行礼，“伯高，明彰，你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