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那一声尖叫过后,林子里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传来。
芮蕤与封疆对视了一眼,率先朝声音发出来的地方跑去,封疆将刚才想说的话咽下,紧随其后。
拨开树丛,芮蕤第一眼看到的是跌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许长久。
她两只手都捂住了自己的嘴,似乎是生怕再发出声音,惊动了对面的什么东西。
许长久听到旁边有声音,先是吓得往旁边一看,发现是芮蕤,就像是见到了救星,却又不敢动弹,只能朝她疯狂眨眼。
芮蕤顺着她惊慌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片幽暗的林中,有一对深绿色的眸子正发着凶恶的光芒。
当视线逐渐适应了昏暗,才发现那是一只通身灰色的狼。
封疆也很快赶到。
那只狼见到又来了两个人,顿时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低低地嚎叫着,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见营地里最厉害的芮蕤和封疆都来了,刚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许长久心中有了安全感,腿脚也勉强有了些力气,她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
“你俩来得真是太及时了。”许长久几乎要喜极而泣。
芮蕤低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抓着芮蕤的衣袖,飞快地小声解释道:“我刚才就是想去上个厕所,然后突然想起,白天的时候,养在这里的那两只兔子打了一架,我就有点担心,想过来看看那两只兔子的情况来着。”
“然后发现兔子少了一只,另外一只不知道为什么缩在窝里,还瑟瑟发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再然后,我就听到旁边的草丛里有什么动静,我一时好奇,就走过来看看,本来以为是那只小兔子逃跑了,想把它带回来的,结果没想到,对面居然会是一头狼。”
“我怀疑,它是被这两只美味的兔子吸引过来的。”
说到这里,她惊魂未定地打了个寒战。
她从小成长在城市里,连动物世界都没看过,狼这种生物,也只在课本里见到过。
那只狼的目光阴森而冰冷,看上去有点智商,刚才似乎只是在打量她的战斗力,所以才没有贸然行动。
而就在他的爪子附近,还有只一动不动的灰兔,许长久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丢的那只兔子。
它此刻肚子朝上,四肢僵硬,眼睛也闭着,但是身上看不出被咬过的痕迹,也没有血,生死不明。
除了面对狼时身体本能的恐惧反应,另一方面,她也在想,如果她不是刚好跑到这里,看见了这只狼,那它会不会悄无声息地接近小木屋,然后摸进去,杀所有人一个反应不及呢?
还有他们之前救下的那只兔子,现在一看,腿上的伤似乎也是被这些狼咬出来的。
太可怕了,想到这里,许长久又朝芮蕤的身后缩了缩。
芮蕤看着对面的狼,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好几次路过丛林深处的时候,那种被森冷目光凝视的感觉,与现在如
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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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耳边经常出现幻听,所以只以为那次也只是幻听而已,但现在看来,似乎都是真实的。
“你先回去。”芮蕤冷静地对身后的许长久说道。
许长久却担忧道:“可是如果我跑的话,它会不会被激怒,转而攻击你们啊?或者会不会直接朝小木屋发起攻击啊?”
芮蕤摇摇头:“没关系,有我。”
这几个字立刻让许长久心定了不少。
芮蕤对她来说就是意味着护身符,没有她搞不定的事。
她其实腿还软着,但是也知道,凭她的身手,留在这里也是拖后腿,还是主动回去,找人过来帮忙更靠谱一点。
更何况芮蕤足够平静的语气,似乎昭示着她完全可以摆平,也让她心里有了底。
所以她鼓起勇气,慢慢朝后蹭去。
那只狼敏锐发现了她的动作,冲她龇了龇牙。
许长久吓得立刻不敢动了。
“走。”芮蕤微眯起眼,上前一步,与狼对峙。
许长久在后头,看不见芮蕤的眼睛,但那只狼与她的视线对上,一瞬间竟然踌躇了一下。
许长久便抓住这个机会,立刻回头,跌跌撞撞地冲了回去。
那只狼显然被猎物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这个事实给激怒了。
就在芮蕤要上前之际,面前突然多了半个肩膀。
她抬头看着前面格外高大的男人,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淡声说:“让开,我不需要你保护。”
封疆歪过头,对她笑了笑,从善如流道:“那刚好,你保护我,我害怕。”
话虽如此,但耳畔听着野狼爪子与地面摩擦,发起攻击的声音,他却第一个冲了上去。
看不清动作,只能听到野狼疼痛地哀嚎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那只狼的身后,又踱出了另外一只。
两只狼同时急急朝两人扑来。
二人默契地一人对上一只。
芮蕤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然后瞄准对面的狼。
只听到轻微的“啪”的一声,狼的眉心顿时绽开了粉色的烟雾。
它被吓了一跳,落地后连忙退了一步,原地转动着,低吼了好一会儿。
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最后发现,确实没有疼痛感,身体也还能动,但接下来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这是上次游戏结束后,芮蕤向郑重要过来的,反正这种道具枪没有任何杀伤力,芮蕤也知轻重,不会滥用,郑重便同意了。
封疆抽空回头看了看,立时失笑,低声道:“你下来见我,还带着这个?”
他故作伤心道:“就这么防备我?”
芮蕤调转枪口,对准了封疆,封疆挑起眉。
下一秒,她扣动扳机,另一只正朝封疆的后背张开血盆大口的狼的额顶立刻被射中了一枚粉
() 弹。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与狼嘴擦肩而过的封疆毫不慌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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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一时间忌讳地在原地打圈。
不敢盲目攻击,但又不甘心放走到嘴边的肉,便只好等候着,等着对面的人类露出马脚。
早在刚才野狼朝他们扑过来的时候,那只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野兔就飞快地睁开眼,蹿了起来。
它丝毫没有管身后的两个人,便头也不回地跑向了林中,这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不见了踪迹,消失在灌木丛里。
就连那两只狼都没反应过来。
原来刚才是在装死。
目睹了兔子逃跑全过程的封疆摇了摇头,低声笑道:“啧,这只兔子没你勇敢,还会保护我。”
话音刚落,他的脸颊也出现了一抹粉色的痕迹。
他似乎疑惑:“嗯?”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保护你了?”芮蕤缓缓收了枪口。
封疆指尖抹了一把那粉色,低头看了一眼,突然饶有兴味地笑了笑:“你打别人,还有这两只狼的时候,都是瞄准眉心,可是你刚才却没有瞄准我的额头——是没打中吗?还是……只对我偏心?”
芮蕤冷冷道:“闭嘴。”
封疆立刻乖顺地举起了手,暂时不再挑动她的神经。
芮蕤也将粉弹枪放回了口袋里。
封疆的安分只持续了三秒。
接着,他悠悠地点了点头:“哦,看来,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我。”
仿佛是在诉说芮蕤对他的“偏爱”。
芮蕤干脆直接给了他一拳,封疆灵巧地转身躲开。
芮蕤接着又跟上一脚。
在两人后面蠢蠢欲动的两只狼看得有些发懵,不明白眼前这两个人类怎么自己反倒打起来了。
不过,他们起了内讧当然更好,两只狼判断了一下局面,有了信心,再次同时扑了过来。
两人同时收起了刚才内讧的架势,转而默契地背靠着背,各自应付。
“不能弄死。”
芮蕤了解过,这个时代的很多野生动物都是受保护的,谁知道这两只狼是不是,她不想给郑重添麻烦。
封疆以往的行事作风桀骜不驯,也从不守规矩,自成一套准则,她必须得提前跟他说明。
不过大概是懂得审视审时度势,封疆这次倒是没有反驳:“知道。”
原本两人行动都游刃有余,然而就在这时,黑暗中,赫然又出现了两双绿色的眼睛。
狼大多是群居动物,或许刚才那两只狼的嚎叫吸引来了族群。
发现暗处的动静,两人的动作都微顿了一下,为了躲避,被迫分开。
躲过一击之后,狼爪落地一秒便又立刻弹起,动作极快地朝芮蕤的后背扑了过来,另外两只则呈包夹之势堵住了她的去路。
() 这四只狼似乎是在短时间内已经达成了作战共识,打算逐个攻破。
而芮蕤的身形相较封疆小了一圈,看上去似乎比较好对付。
所以三只过来包夹芮蕤,另外一只则拦住封疆。
在空中飞起的狼利爪张开,芮蕤快速就地滚了一圈躲开的同时,封疆也将一根锋利的树枝甩手飞了过来,树枝穿破空气的速度极快,刚好擦过那只狼的眼皮。
狼再次痛苦地嚎叫了一声,不过也抵挡住了它的下一步进攻。
芮蕤蹲在地上,低头看了一眼小臂,刚才狼爪擦过时,划开了一道不长不短的口子。
封疆侧身望了过来,当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脸色一沉,缓缓看向面前的几只狼。
这里狼嚎的动静终于将木屋里面睡觉的人接二连三吵醒了。
苏盈秀刚才疑神疑鬼的时候就一直没睡,后面还隐约听到了狼嚎,又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直到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响起,外头一阵喧闹,有人说话,似乎其他房间的人也都起来了,她才跟着开了门出去。
所有人都聚集了起来,很快就发现少了几个人。
苏盈秀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之前听到许长久下楼的声音了,后面又有一个人从二楼下来了。”
现在看来,那个人原来是芮蕤。
心里还是纳闷:她的脚步怎么变得这么轻快。
除了许长久和芮蕤,还有一个少了的是封疆。
谈灼:“他们三个怎么会在外面?”
蔺泊洲:“既然大家刚才听到了狼嚎,恐怕有意外,现在还是先出去找找吧。”
与此同时,许长久也已跑了回去找节目组的人帮忙。
郑重被人叫醒的时候还意识朦胧,直到听到了这个噩耗,他整个人就像是刚从冰水里过了一遍,睡意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不敢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营地里有狼?”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急迫地问:“我不是早就说过,让人晚上直播结束后加强巡逻,还有夜里值班的时候也多盯着周边监控吗?有狼出没怎么会没及时发现呢!”
工作人员也急着:“因为之前都没出过事,值班的人就松懈了,他今天晚上直接睡着了。”
郑重皱起了眉:“算了,问责的事后面再说。”
两人快步跑出了帐篷:“那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最开始是许长久碰见的狼,不过没有受袭,然后芮蕤和封疆赶到了。”
听到有这两个人在,郑重下意识松了口气。
不过随后又唾弃了自己一下。
虽然他上次说过,如果这两个人碰到了野生动物,那得算野生动物倒霉,但也只是开玩笑。
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这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他以前拍野外求生综艺的时候,确实也遇到过不少有攻击性的野生动物,不过当时那些嘉宾都是有丰富的应急和逃
生经验的,不会硬刚,所以基本都会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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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下爪没有轻重的野生动物,又不是人,哪是那么好打的。
“安保公司的人呢?记得也都带上。”
“放心吧,他们早就过去了。”
当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带着家伙事赶到的时候,附近已经不见了狼的踪影。
芮蕤正半蹲在地上,而封疆缓缓走到了她面前。
许长久飞快地跑了回来,抱住她的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小芮!小芮啊!你没事吧?你可别死啊!”
芮蕤被她哭得一懵:“……我没事。”
很快,芮蕤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俱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听到怀中的芮蕤说了话,许长久才止住了哭声,“那就好那就好,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旁人也都松了口气。
郑重赶紧拨开人群,跑了过来:“狼呢?”
“已经吓跑了。”
“啊?吓跑了?”郑重不解,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做到能把狼都给吓跑的。
芮蕤停顿了一下,又说:“跑的时候,都是活的。”
郑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对于她还特意提一嘴这件事哭笑不得:“我不在乎狼的死活啊,我在乎的是你俩的死活,你可真是……”
“它哪怕真是什么保护动物,那当然也是人的安全为先啊。”
他算是发现了,有的时候,芮蕤有一种奇怪的,对原则的坚持,在这个时代,甚至显得有些“傻”。
因为在这种坚持之下,她永远只会优先考虑别人的安危与困难,而把自己放到最后。
她对这种原则的坚持,越发显得像军人作风了。
可她明明只是个普通人,不需要做到这样的。
郑重叹了口气,“所以,你俩都还好吗?”
刚一说完,就看到了芮蕤胳膊上的一道血痕,他瞳孔一缩:“嘶,受伤了?”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经历过不少险境的大老爷们儿,郑重现在却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芮蕤淡定地低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被抓了一下。”
“只有这胳膊受了伤吗?”
沈沂清皱着眉说:“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蔺泊洲也道:“还要尽快打狂犬疫苗。”
听到要打疫苗,芮蕤几不可见地一顿。
几乎没有人发觉她的迟滞,只有封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谈灼和钟钰钦本来也想说些什么,不过慢了一步,张了张口,想想也没别的可说的了,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那封疆呢?”
封疆摇了摇头:“我没受伤。”
随后工作人员给芮蕤紧急处理了一下伤口。
郑重的脑子总算逐渐冷却了下来,一转头,又发现了刚才没发现的不对劲的地方,“小
() 封,
你的脸……”
他的右脸上有一抹粉色的痕迹,
一看就是用之前游戏里的道具枪打出来的。
看来芮蕤刚才应该用了那支道具枪,郑重猜测,狼被吓跑或许也是因为这个,但是为什么还会用在封疆身上……
郑重瞬间想到:他俩总不会是在那种危急时刻还起了内讧吧?
芮蕤浅浅瞥了封疆一眼。
他则勾唇笑了笑:“误伤。”
“哦。”现在事情还有很多,郑重不再多想,安排其他人展开工作。
“小芮得尽快去医院,但是既然这边出现了狼,那营地就不安全了,大家今晚也全都跟着一起撤离吧。”
所有人都运作了起来,许长久问道:“郑导,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回家了?那明天的节目,也不录了?”
郑重心里还突突地跳,他当然也不想的,但所有人的安全第一。
于是斜眼看她,没好气道:“你还想继续录?也行啊,那你就一个人留在这儿录吧,我还得谢谢你。”
“别啊。”许长久嘟囔:“能回家当然更好,我才不留呢。”
只不过这小木屋刚建成没多久,她已经有归属感了,而他们也没住几天,没有一点准备,就突然要撤了,总归有点舍不得。
出了这么大的事,其他人都睡不着了,也怕还会有狼回来,便不再休息,等着来人将他们接走。
见芮蕤没事,许长久站了起来,锤了锤还在发麻的腿。
劫后余生的她嘴停不下来,跟关子欣说着刚才的惊险:“我一抬头,那只狼就直勾勾地盯着我,吓死我了,幸好这个时候……”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看到了地上躺着一架造型怪异的小飞机,她捡了起来。
看这个造型,跟芮蕤今晚折的那架很特别的纸飞机有些像。
只不过这个是用切割的易拉罐薄片做的,便问道:“这个……是你的吗?小芮?”
“嗯。”芮蕤接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做的啊?看上去工艺好复杂,好精致。”许长久夸赞道。
芮蕤摇头:“是封疆做的。”
许长久沉默了一下,“所以,是他送给你的?”
她这时才想起来,今天晚上芮蕤和封疆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本来就很可疑。
“嗯。”芮蕤应下来,想到一会儿要去做的事,有些沉默,也不想多说什么。
许长久再次看向那架小飞机,知道是封疆送的,此刻,它在她的心里已经完全有了不同的含义。
回想起晚上的时候,蔺泊洲说封疆只会嘴上说说,他居然不反驳。
他哪里是只会说啊!这手工活,都能玩出花来了,简直跟芮蕤有得一拼。
最关键的是,与芮蕤完全契合。
其他几个人唯一送过芮蕤的东西,还是钟钰钦的那个只能勉强能看出个人形的小泥人,不过是任务而已。
不论是嘴皮子功夫,还是花的心思,亦
或是行动力,其他几个男人跟他根本就不在一个赛道上好吗!
想到这里,许长久鬼鬼祟祟地往旁边看了一眼,这边只有她们三人,其他的男嘉宾都去帮忙了。
她推了推关子欣,小声说:“这个小飞机的事,咱们可要保密,暂时不要让其他几个男人知道了。”
她现在很看好芮蕤跟封疆,并且打算努力守护好这颗幼苗。
关子欣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周围人来人往,因为待会儿要打疫苗的事,芮蕤心下有些不宁。
她努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抚摸着那架迷你飞行器。
脑海中,一段关于它的记忆片段姗姗来迟。
那些事情变得太遥远,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副官帮她修理着飞行器的传感器:“这套动力系统已经快老得不行了。话说,四代都快出来了,现在恐怕也就您还在用初代了,难道这飞行器对您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芮蕤靠着墙面看他动作,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考虑速度,初代的稳定性能还是最好的。”
“说起来,这倒也是,这架飞行器改装过吧?在一代机里确实很优秀,我还没见过改得这么好的,所以才能用这么久。”
“但是要说留下它的原因是稳定……您可不像是个喜欢稳定的人。”
毕竟,在战斗系统里进行模拟对战的时候,她永远都是主动进攻的那一个,打法甚至有些偏激,队内无人能敌。
芮蕤听着他絮絮叨叨,久久过后才说:“不像吗?或许吧。”
从记忆中回神,此刻,她指腹抚摸过冰凉的铝面,发现就连一侧机翼几乎看不见的折损,封疆都已然复刻上去。
重逢之后,封疆极少提起过往,似乎记得那段经历的,几乎每一晚,每一夜不断梦起的,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现在,看着这架等比例缩小的飞行器,她才意识到,那段经历,全都深刻在彼此心上。
这一瞬间,好像一些沉重的东西有了人一同背负,也卸下了一半。
郑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好了好了,车来了,咱们先出去再说,那个谁,来清点一下人数,大家也都看看身边人里,有没有谁不在的?”
芮蕤坐起身来,许长久和关子欣在她一左一右,扶着她上车,就差把她架起来走了。
她觉得好笑:“只是一道小伤痕而已,我还没有弱到不能走路的地步。”
许长久摇了摇头:“你看你,参加节目以来受过几次伤啊,就是因为不常受伤,所以这一旦受伤就是大事情,必须得格外小心,知道吗?”
看她固执,芮蕤只好作罢,放任她们将自己像是什么贵重瓷器一样对待,坐在正中间之后,这两人还是一左一右地将她包夹着。
一路上还不停地嘘寒问暖,问她伤口疼不疼,又问她要不要喝水,一切都有她们代劳。
同车的还有其他几个男嘉宾,全都一脸警惕地看着两人。
先前听她们都说相比起男的更喜欢芮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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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看她们这副作态,似乎是真的。
可虽然警惕,他们也都没有什么立场阻止。
封疆透过后视镜与芮蕤对视了一眼。
芮蕤的脸上是笑着的,但眼底深处却隐藏着不安。
他缓缓闭目养神。
众人分成了两辆车出了营地,随后便直接去了最近的医院。
由于今晚的突发事故,节目只得中断拍摄。
郑重想了想,直接把原因一五一十地发到了网上,随后表示节目要暂停拍摄。
此时是夜晚,正是大部分人刚刚开始入睡的时候,网上本来十分平静,但这个消息却像是滴入水中的一滴油,立刻炸得油花四溅。
【卧槽,本来还在满心期待着明天早晨七点钟开始的直播呢,结果突然说明天不播了?唉,好失望啊。】
【有的人知不知道轻重缓急啊,遇到这种事还怎么播啊,当然是嘉宾们的安全最重要了!】
【啊?可是怎么会突然被狼袭击营地啊?!小芮她还好吗?】
好在官方账号在解释完之后还一并附上了所有人的照片,看上去,每个人的状态都还不错。
【我怎么看小芮的胳膊好像是被包扎过了?!】
官方账号很快回复,芮蕤确实受了伤,不过没有大碍,他们现在正在赶去医院检查。
另外,他们也正在排查事故经过,等到把人送去医院,很快就会把当时的事发监控都发到网上。
【呜呜还是祈祷小芮没事,另外希望其他人也都没事。】
【对对对,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节目暂停我们还可以等,等到大家都没事了再播也没关系的,反正我们都不会忘掉的。】
【虽然出了意外,但是节目组处理得倒是挺及时的,发通告和发生事故前后不超过一小时唉,第一次见到这么快的,而且也没有任何推脱,还承诺一会儿直接放监控,还是挺负责任的。】
到了医院,芮蕤和封疆以及许长久都去做了检查。
后两个人确实都没问题,只有芮蕤的胳膊上有一道抓痕,但也不深。
拿到检查结果,郑重终于彻底松了口气,“好了,那接下来,小芮就去打疫苗吧。”
“打针?”芮蕤问。
郑重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奇怪:“那当然了。”
芮蕤的脚步有些迟滞,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躁动。
郑重朝她招招手,催促道:“快点儿,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可慢不得。”
芮蕤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在郑重的百般催促下进去打疫苗,其他人都在外头等着。
芮蕤坐下,看着医生手中的针管,立时僵住了。
关子欣立刻察觉了她的异常,朝门里问了一句:“小芮,你怎么了?”
她似乎在摇摆中下了决定,突然收回了手,面容冷淡:“我不打针。”
苏盈秀看着
() 她,抿唇笑了笑:“真没想到,小芮也有任性的时候,都这么大了,还害怕打针啊。”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笑,但也是第一次发现,强大如芮蕤,居然也有害怕的东西,所以格外新奇。
只有封疆看着芮蕤,面色冰冷。
郑重挥了挥手:“好了,小芮,别害怕了,克服一下吧,这针必须得打,别看你那伤口浅,但是也是有一定概率的,万一真得了狂犬病怎么办?”
医生给她的胳膊消好毒,举着针筒靠近。
几人从刚才的好奇中反应过来,才发觉芮蕤不太对劲。
她看起来很躁动,呼吸急促,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独自坐在这里,没有人知道,看着距离她越来越近的针头,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将她淹没。
终于,在那种恐惧爆发到顶点的时候,她用力甩开了手。
要不是医生躲闪得快,针头就要在她的手心里划出一道血痕了。
医生惊讶:“你这……”
“我不打针。”芮蕤咬紧牙关,再次一字一顿说。
许长久和关子欣都不安起来:“小芮,你怎么了?”
他们当然知道,有的人就是天生害怕打针,但是从来没见过有人会害怕到这个份上的。
沈沂清紧锁眉头问:“你晕针吗?”
但晕针的反应通常是头晕目眩,心慌,甚至直接晕厥,而她的反应已经不仅仅是害怕或是恐惧了,更像是应激。
芮蕤闭了闭眼,似是彻底忍不住了,站起来就要门往外走。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突然间,封疆一言不发走进了房里,重新将她抓回座位,按坐在椅子上。
为了能够牢牢按住她,他的手指深深陷入了她的皮肉之中,似乎抓着的是她的一截骨头一般用力。
门外的蔺泊洲几人反应过来,都愠怒地看着他毫不留情的动作:“你干什么!”
“别这么粗暴!松开她!”
他们齐齐上前来,想要将他的手指掰开。
然而几人一起,居然都无法撼动他一个。
“别过来。”
封疆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你们觉得她很弱吗?”
几人全都一愣。
“她可以靠自己撑过来。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他们怔愣地停住了手。
面前,被按住肩的芮蕤下意识用腿反击,封疆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承住了这一记。
芮蕤抬起眼时,众人才发觉她面色极度苍白,双眼却又通红一片,“放开我!”
封疆充耳不闻,反倒加大了力气。
她干脆直接跟他动起了手,封疆只躲了几下袭击向他要害的,其他时候纹丝未动,两只手更是未移分毫。
看着神态全都无比怪异的两人,身旁的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终于,封疆牢牢地按住了芮蕤。
“放开我,我不打!”芮
蕤冷声说。
他没有松手,只是低声说:“你要以后一辈子都这样,活在深不见底的恐惧里吗?”
随后,封疆看向医生,面上显露出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冷酷:“打。”
医生终于回神。
不知道是他刚刚问的那一句话奏了效,还是芮蕤本身状态不对,也失去了以往的力气,她不再挣扎。
刚才反抗下来已经精疲力尽,她的意识也逐渐模糊,只能看到面前锋利的针头朝自己逐渐靠近。
她心跳加速,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几乎要咬破皮肉。
突然,嘴唇被几根修长坚硬的手指掰开,接着,有什么东西塞了过来,她下意识咬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很快就感觉到了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其他人担心地叫着她的名字,但芮蕤已经完全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
有一些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乱窜。
一会儿是洁白的实验室,锋利的针头。
一会儿是镜子中的自己,略显稚嫩,苍白的脸,因为瘦而突起的肩胛骨,就像是一对畸形的翅膀。
一会儿又是一个面容冰冷的少年,口中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接着,是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她站在窗口。
下一秒,养父敲了敲门,待她打开门,古板严肃的男人问道:“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她收回了还在颤抖的手,淡然地走到窗边,说:“没有谁,只是太疼了,我忍不住。”
高如小山一样的男人盯着她没什么感情色彩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是相信了,“疼了,才说明药效发作了。”
他又看向那扇紧闭的窗户,意味深长道:“汛期已经来了,以后关好窗户,不要进了雨水。”
手心攥紧,里头里的东西硌得她生疼,她听到自己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下一秒,尖锐的针头划破皮肤,伴随着一阵刺痛传来。
她强忍着身体的抽搐,意识似乎正在抽离身体,口中也咬得更深。
接着是液体的注入,她同步心跳加速。
恍惚间又听到副官汇报完工作与她闲聊:“刚得到的消息,叛军离开帝都星了。”
没有听见芮蕤制止他的声音,他便继续说:“您说那支叛军倒也真有意思,莫名出现在帝都星上,各方都在围追堵截,尤其是皇宫,守卫最森严,各个严阵以待。”
“人人都说,这位回来恐怕是要找皇室复仇的,毕竟当初把他母亲折磨成那样。结果您猜,他去哪儿了?”
芮蕤漫不经心地摊开一份战报问:“去了哪里?”
副官一乐:“他居然带着人绕路把帝国实验室给炸了!”
芮蕤的手一顿。
“据说场面非常壮观,方圆十里都被夷为平地,那些个热衷于进行改造人体实验的变态们几乎无一幸免。”
她不做评价,只是冷静地说:“人抓住了吗?”
副官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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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没抓到的,一向敏锐的芮蕤居然没反应过来。
但他没在意,耸了耸肩:“我知道您正直,见不得人破坏规矩。但您也太小看他了,当然没有抓到,等守卫赶到的时候,人早就已经没影了。”
芮蕤继续将战报翻到了下一页。
“陛下倒是松了口气,毕竟不是冲着他来的,但是现在议会的老古董们都在跳脚,那可是他们的地盘,多少年的心血啊,现在全都毁于一旦。”
“关键是,不仅是实验人员,还包括所有被秘密藏匿起来的实验资料,也全都被毁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地方。”
“反正现在已经下令,整个星系通缉叛军头领了,而且还从一级升级到了特级通缉令——所有等待抓捕的罪犯流程都要为他让路。”
副官笑着摇了摇头,“听说实验室那边的硝烟,到现在还没散呢,只可惜,咱们现在在这鸟不拉屎的前线,看不见这热闹。”
“不过话说回来,谁也没想到,他这刚一回归,就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毕竟按理说,实验室那边跟他无冤无仇的。”
副官只以为他是在声东击西,将声音压低:“虽然说,咱们跟他在立场上是敌人,但我还是得说——真是炸得好啊。”
芮蕤放下战报,缓声说:“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
副官立正:“是。”
药液注射完毕,针头快速抽离皮肤。
最后,发生在那一晚前五分钟的记忆也终于浮出水面。
大雨滂沱,她的窗户被敲响,就在她打开窗户的那一刻,一股大力将她揽在怀里。
她的手脚僵硬而冰冷,因为疼痛而颤抖着,无法作出回应,只听到少年沙哑的声音说着:“我要走了。”
与此同时,手中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枚控制器。
她知道,那是飞行器的控制器,是封疆自己秘密改装的,无人知晓。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枚皇室里的废棋。
他的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他的手臂很紧:“是你教我的,挨打了要狠狠地打回去。”
“可是留在这里,永远也打不痛他们。”
“皇室子弟不能参军,我也不需要那个身份。”
他目光黑沉:“我知道你害怕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害怕的那些,我会帮你铲平,你想要的安稳,我会帮你得到。”
她想起来,是了,她的心思,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似乎有手指轻轻拂过她胳膊上的针孔,正如多年前一样,当时他说:“这是最后一次。”
那道尚且带着青涩的声音与此刻耳畔成熟而低沉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交给我。”
而诊室里,两人身旁的其他几个男人看着封疆紧紧抱住芮蕤:“???”
不需要保护?
她没有那么弱??
让他们都别过去???
好家伙,他自己倒是过去抱上了啊。
几人齐刷刷地咬牙切齿: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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