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东莞故事之夺命流水线……
沈瑜回家太晚,惊吓摞着惊恐。
沈悬从不虐待小孩,帮他请了假,明天上学可以晚去一节课。
沈瑜哪里睡得着,两只眼睛瞪得跟猫头鹰似的。
他把能卖钱,好携带的零碎东西都掏出来,装了满满一书包。
聪明的小脑瓜,转得跟电风扇似的。
他未成年,拿这么多奢侈品去典当,只会被人报警。
好在学校有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咬牙打个骨折价出售,好歹能换点钱。
沈瑜脑子里,压根没有温书考试这条路。
因为他太明白了,别人考试靠努力,靠巧力,他他妈靠的是想象力!
沈瑜抱着满满当当的书包,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地想:哼,大不了跑路,此处不留爷,爷在小卖部!
第二天早上,沈瑜按时起床,背着沉重书包,往门外走。
阿耀正在院子里喂沈金条,看见他调侃道:“背这么多书啊,考试加油!”
羽毛丰满,油光水滑的沈绝美,在水池旁,一脚一脚踹着小王八。
沈瑜气得腮帮子鼓起,像只有毒的小河豚:“沈绝美!不许欺负沈无敌!”
巨大书包像座小山,压得他跑不起来。
沈瑜手在底部猛往上托,侧袋里的东西,爆装备般噼里啪啦往外飞。
什么t家的银别针,d家的镀金笔刀,g家的收纳小盒,崩得满地都是。
沈瑜顾不上心爱的小王八,跪在地上捡东西。
沈绝美天生爱美,尤其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放弃打王八,半张开翅膀,跑过去连抓带啄。
沈瑜被它骚扰得心烦意乱:“沈绝美!我要拔了你的毛,把你做成烤鸡!多放辣椒和孜然!”
阿耀拍拍手上鱼食,淡定旁观,沈金条开心地摇头晃尾。
二楼主卧露台,沈悬刚起,听见乱哄哄的声音,推开门往外看。
他头发有点乱,睡眼惺忪,退去锋利,是毫无遮掩的迷糊,有点可爱。
阿耀顺着光的方向,望着他,黑沉沉的眼仁,染着欲望的色彩。
沈悬穿着短袖丝麻睡衣,迎光时有点透,影影倬倬。
他瘦,但不算单薄,薄薄一层肌肉,附着在优秀骨骼上,修长有力,引人遐想。
阿耀撇开脸,喉结动了动。
心底跳出一个可怕的声音:把他绑起来,关起来,让他哭出来……
沈悬困惑地望着楼下,眯起眼睛辨认:“都什么玩意儿啊?”
此时,沈瑜已和沈绝美,物理上打成一片。
沈瑜掐着沈绝美的脖子,沈绝美扑腾大翅膀扇他脸,场面相当残暴。
他突然注意到,沈绝美脖子上挂着个纯金小铭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都是吃钱拉屎的,凭什么你这么自在?!”沈瑜气不打一处来,他活得还不如一只鸡。
“沈瑜!你给我松手!”沈悬怕他掐死沈绝美,一拖鞋从楼上甩出去。
可惜他准头实在太烂,软底拖鞋冲着阿耀就过去了。
阿耀抱头一蹲,拖鞋“啪”一声砸水池里,最终沈金条吐了口泡泡,扛下了一切。
沈瑜听见他哥的声音,一把薅下沈绝美的金牌,调头跑上轿车。
沈绝美被抢劫,在后面展开大翅膀,狂追乱叫。
半山别墅,一派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气象。
……
送走神嫌鬼厌的沈瑜,阿耀和沈悬一道去公司。
懒鱼港收购方案,重新拟定,但最终方式,沈悬并未说死。
梁律和李飞光,负责小股东分散股权的收购事宜,在田文灿协调下,大部分会很顺利,毕竟大家想解套很久了。
只是有部分被质押、冻结,或因非法集资,涉案的股权,还需要仔细甄别处理。
最大阻碍是员工股权,两次画饼,一次集资,使得员工持股高达百分之十。
千多职工,分成好几个利益集团,加上股东安插的势力,情况错综复杂。
派谁去做这个工作,沈悬犹豫不决。
一路上,沈悬都在看律所,对本次收购风险的法律评估。
阿耀没打扰,直到下车才说:“大哥,懒鱼港不能再拖了。”
“我知道。”沈悬安慰似的,对他笑笑。
阿耀与他并肩,行在幽静走廊上:“我们不动,万宇身后的人,就有更多时间准备,我们动,他们才会着急,才会露出把柄。”
沈悬停下脚步,看着他。
阿耀的眉眼越发成熟冷峻,黑曜石般瞳仁,闪着危险的光。
沈悬以为,他只是担心融资人那边,没想到他已经跃跃欲试,要咬死猎物。
他就像荒原上的狼,闻到血腥味,便兴奋地吐着热气。
“你觉得,他们身后是什么人?”沈悬考试般问他。
阿耀早有准备般,抿嘴一笑:“不穷,但也不富裕。”
“如果有钱,大可不必玩阴的,谁不想跟沈氏来场君子之战,身价倍增。”他抄着手,胸有成竹,“所以,他们很可能通过换股,吊住万宇,拖出融资时间。”
“哦。”沈悬意味深长,眼神里有欣赏,也有捉弄,“你怎么确定,你动了对方就一定急?他们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急?”
阿耀僵了一下,憋半天没憋出答案。
“这世上,都做猎人,哪里有猎物呢?”沈悬凑近点,小声说,“谁规定,猎物不能杀死猎人啊?”
阿耀醍醐灌顶,一直封死的思路豁然开朗:“大哥,你是说……”
“嘘。”沈悬伸出手指,虚压一下他的唇尖,“大哥很高兴,你能想这么多,策略没有对错,成败在天时地利人和。”
阿耀重重点头,有种缥缈的宿命感,撞击着心脏。
沈悬往前走两步,回头看他:“阿崽,大哥教你个思路。你既然能分析出,对面不富裕,就该把着眼点落在钱上。”
“知道金融的本质是什么吗?”他径直往前走,不快不慢,“是风险,是一方有难,八方下线。他要钱,那就给他钱,吃不消,自然就会连着内脏,全部吐出来!”
阿耀快步跟上他:“大哥,我明白,你派我去做员工股的工作吧。”
“再说吧。”沈悬不置可否。
做通员工股,当然是雪中送炭,可以直逼对方死穴。
阿耀心狠果决,是合适人选。
但这种事有风险,沈悬私心不愿意他去。
阿耀还想再争取,又被沈悬打断:“所罗门慈善画廊,派去沈瑜学校了吗?”
“哦,已经过去了。”阿耀回答。
沈悬满意:“小王八蛋,欠收拾!”
他十分喜爱小动物,走前查看,沈金条被砸得沉底儿,怎么叫都不敢上来。
沈绝美脖子毛被薅秃,还被抢走了铭牌,整只鸡被打到自闭。
在沈家食物链,排不上名的沈瑜,一战成名,必须付出代价!
……
刚下课,沈瑜就从书包里,掏出六把绝版手柄,种限量游戏机。
都是稀罕玩意儿,同学强势围观,羡慕得口水淌了一地。
沈瑜很大方,把东西发给同学们试玩。
“卧槽!这手柄的光,绝美啊!”
“发行的时候我就看上了,可惜不好抢,黄牛手里价格翻了四倍!吓死人了!”
“就是太贵了!我妈说期末考进前五十,才给我买。唉……但凡便宜点,我自己都买了!”
“我去,沈瑜,游戏机得万吧?x社单开版本,全球一百台!这都有,牛逼啊!”
沈瑜心在淌血,假装不屑:“这算什么啊!”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套黄金纪念游戏卡:“宠物小精灵,黄金纪念。”
教室里传来一阵惊呼,“卧槽”与“牛逼”齐飞。
“你还集齐了?沈瑜,你到底有多少零花钱啊?”
“快让我摸摸!那可是宠物小精灵!”
“让开、让开,让我拍照发个朋友圈装逼。”
“起开!让我先装!”
“沈瑜,还有啥好东西,都拿出来让兄弟们开开眼!”
沈瑜个人装逼展,很快传遍全校,外班甚至其他年级的人都来凑热闹,班里面被挤得水泄不通。
沈瑜觉得差不多了,站在凳子上大喊:“今天这些好东西,都可以便宜卖,打折速销,所见即所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
“沈瑜,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啊?你真的要卖?”
“我倒是想要,问题是打五折我也买不起啊!”
“沈瑜、沈瑜,游戏机卖吗?我零花钱只剩七千了,行吗?”
“想屁吃呢!万原价,黄牛炒到翻倍,七千?七千买个按钮吧!”
“就是,他七千能买游戏机,我出五千买黄金卡!”
沈瑜啃着指甲想:这些暴发户,也就出得起这价钱了。
再过一周,他一毛钱都拿不走,不卖白不卖!
“行啊,游戏机七千给你。”沈瑜抓起游戏机,拨开人群,塞进同学手里。
全场雅雀无声,直到转账成功。
同学抱着心心念念的游戏机,又亲又跳:“谢谢少爷成全!”
“嗐,小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沈瑜装潇洒。
直到今天,他都不心疼钱,只是心疼好容易攒下的心爱之物。
他此刻的危机感,只是怕受没钱的苦。
躺在钱上活了十六年的沈家小少爷,对这些东西对应的金钱,不屑一顾。
这回,教室爆炸了!
同学争先恐后抢购,沈瑜以极低的价格,快速出手各种奢侈物品。
还有很多零碎小玩意儿,他甚至几十、一百,连送带卖地给了女同学。
因为住校,学校里有atm机,很多没有电子支付的同学,特意取了现金来买。
一上午的课间,沈瑜到手六万多块,绝大部分是现金。
书包已干瘪成两片面包,他美滋滋将钱塞进去。
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乱响,还有一周,他房间里能卖的东西可不少。
哼,他可不是二哥、哥,他没本事,不想去津巴布韦挖煤,只能跑路了!
下午,学校来了个慈善画廊,在大厅举行画展。
面向留学的私立学校,特别注重学生的社会活动,有利于申请国外名校。
慈善、环保则是申请利器,家长十分重视。
而本次来做展的,是国际知名公益组织,其基金会成员,囊括多所海外名校。
就是塞钱你都找不到门缝的那种。
家长得知,心花怒放,纷纷打电话,叮嘱自家孩子,一定要捐钱买画!
参展的画,都是国外残疾孩子的作品,价格也不贵,五千不等。
而且,孩子们买多少钱,基金会等比例捐多少钱。
掏五千,就能买到名校注重的社会实践,在家长、老师眼中,那都是天上掉馅饼!
沈瑜又不出国,提着书包来看热闹。
突然,买游戏机的同学凑过来,难为情地要退货。
他总共就那点钱,买了游戏机,就没钱买画捐款,被家长知道,得打断腿。
沈瑜懵逼了,没办法只得退钱。
紧接着,买收藏卡的、手柄的、模型的同学,接二连来退钱捐款。
沈瑜化身人肉atm机,咔咔在那儿数钱。
怎么吃进去的,原封不动吐出来。
沈瑜气得七窍生烟,眼睁睁看着钱如潮水退去。
最后他兜里,就剩一万多块。
书包又变回鼓囊囊,沈瑜玩命卖了个寂寞。
而且最可怕的是,住校生的零花钱,基本被这场慈善画展榨干!
直到考试后,大家才能回家拿到新的零花钱。
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
考试周,沈瑜过得相当煎熬。
最后一门课考完,走出教室门,前面的同学在激烈讨论,有道题,到底是选a,还是选b呢?
沈瑜满脸冷漠,两腿虚软,走得跟飘似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为什么我选得是c呢?为什么!!
他们学校人不多,考试成绩一周后全出,先以电子邮件形式发给学生确认。
最后正式成绩单,会邮寄到家。
沈瑜看着手机里的表格,尿都快吓出来了!
全科进步,全科不及格!
突然,书房门被推开。
沈悬西装革履走进来,很随便地问了句:“今天出成绩吧,考得如何?”
沈瑜战战兢兢滑出书桌,垂头丧气走到他面前,双手紧握手机,大气都不敢喘。
“沈瑜,抬头看着我说话。”沈悬已知答案。
沈瑜像刚从icu走出的医生,递上手机,说了句:“我尽力了。”
“真的尽力了吗?”沈悬抬起弟弟的脸。
沈瑜委屈:“大哥!我为什么一定要学习呢?天底下那么多人不学习,他们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吗?”
“你向往那样的生活吗?”沈悬认真问他。
沈瑜嘴硬:“无忧无虑有什么不好!”
直到这一刻,他还在赌,赌大哥看他年龄小,心软不会让他还债。
“好。”沈悬彻底死心,“既然如此,明天我就带你见债主吧。”
沈瑜跳起来往出跑:“我不,我不见、不见,就不见!你休想!”
走廊里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随后是震天响的摔门声。
夜晚,下起小雨。
沈瑜房间早早熄了灯,看起来像睡着了。
等到半夜,一条人影摸黑下楼。
沈瑜躬背弯腰,提着鞋,背着包,光脚下楼没发出一丝声响。
他业务纯熟,知道半夜开门会有警报,早就留下一扇半开的窗户,小心翼翼翻出去。
到大门口就容易多了,沈瑜手指贴住指纹锁,进出的小铁门“啪”一声弹开。
沈瑜撒欢地奔跑出去,在细雨中回头看了眼半山别墅。
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夜里。
摇曳灯影照在沈悬脸上,半明半暗,空气中有湿漉漉的青草香。
阿耀将窗户关小些,以防风将细细雨丝送进室内。
“走下山还得很长时间,追是来得及的。”他有点担心,提醒沈悬。
沈悬抱臂,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他既然决定了,那我也决定了。”:,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