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未曾谋面的冤家
今日的瑞安公主府宾客如云,但我是不适宜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
年龄的幼小使我的处境总是一种尴尬,放在成人堆里别人尴尬,放在小屁孩堆里我尴尬,索性就不去凑热闹,在小院里躲清净。
其实我已经可以回宫了,想见的人也见到,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这事办的有点半吊子,但我不后悔,自以为是的欺骗往往会招致不可想象的后果。我只是知道的多点,但并不比别人更聪明,我努力在需要的人面前尽量真诚一些。
但愿徐光启能够忍住不去质问利玛窦老头,那样老头会很尴尬的。
我刚刚躺在榻上不到半刻钟,又闯进来一位不速之客。
朱老五。
这厮已经成年,他出入宫禁相当方便,只看他如丧考妣的脸色,就知道准没有好事。
“老七,这买卖不好做啦!”
我就问他,“怎么了,父皇不是已经下旨为皇祖母采办大寿用度了么,难道有变故?”
朱老五极度愤懑道,“但还有一道旨意你不知道呢,朱老三的大婚用度,父皇也批了!”
万历你牛啊,老娘不得罪老婆也不得罪,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问朱老五,“所以呢,内官监同光禄寺两头为难,最终的结果就是照章办事,谁也吃不到肥肉了?”
朱老五躺在榻上,整个人快要垮掉。
“差不多就这样子吧,咱哥俩的钱怕是花不出去了,费了老大的劲却一口肉都没吃到,真是不甘心啊。”
我也不甘心,身为穿越客第一次想经商捞点钱,结果tmd中途夭折,这样很丢人唉。
“五哥,你别只瞪着金银珠宝看啊,天南海北这么多胡商,难道就没有其他可以赚钱的玩意了么?咱赚的是银子,没必要同朱老三顶牛啊。”
朱老五翻了翻大眼皮,没好气的说,“你当别人都是傻的,赚钱的买卖早就谈好喽,咱们现在下手,晚啦!”
我就咯咯笑,“五哥你要这样想,本来这些好玩意都会便宜了朱老三,现在他却只能拿一半,还不敢跳出来哼哼,看别人吃瘪也是一种乐趣啊。”
朱老五脸色不善,唉声叹气。
“我没你那么大的心,油水没捞到人还得罪了,有什么好高兴的。日后啊,翊坤宫那位算是记恨上我了,早晚会给我小鞋穿。”
“你什么不做的时候也没短了小鞋。”
我嘲笑着说,“我若是你,便仔仔细细把在京的胡商再摸一遍,说不定就有漏掉的呢?”
朱老五蹭的一下做起来,他气咻咻的说,“你怎知我没去做?说来也是奇怪,历次朝贺羯族同真族一些部落都会带来一些挽马交易,但这次却一匹也没有。这门生意原本是极好做的,真是可惜了。”
大明缺马是个人都知道,马政是怎么玩也玩不明白,到现在已经基本放弃了,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如用茶盐换来的实在。
但别人也不是傻的,战马对大明出口极少,挽马则交易量大些,这玩意上不了战场,几炮就吓尿,只能用来驾车搞运输。
我虽然刚刚接触俗务,但还是可以从朱老五的话中听出羯族同真族的举动异常。
于是我问他,“难道北方遭灾了?”
“没听说啊,这个季节正是马儿膘肥体壮的时候,卖相极好。”
我叹了口气,幽幽说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羯族或者真族内部有战事,而且战事还不小,需要大量马匹运输物资。”
朱老五也是极聪明的,他眼珠转了转,忽的说道,“还真有可能,建州卫的首领奴儿哈赤带来不少人参鹿茸等等名贵药材,据这厮说他的领地今天旱灾歉收,所带来的货物只交换粮食,便拿铁锅去换他都不要。
我可是听说这厮近两年灭掉几个部落了,地盘扩大不少,你说会不会是这厮在捣鬼?”
这可真是,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我在内书房怎么找也没有找到这位的蛛丝马迹,兵部的资料库应该有,但我一小屁孩亲王是不好去兵部查看的,犯忌讳。
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总不能跑去万历老爹那里,告诉他赶快将这厮给嘎了,顺便再派兵去辽东犁地,不然这厮的子孙将会把你的子孙全都给嘎了!
我拿这厮没办法的,人家现在名义上还是大明的武官,就这么大剌剌的骑着马来参加大明太子册封大典,顺带着捞点好处回去继续犁地。
我问朱老五,“这个奴儿哈赤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多少?”
朱老五寻思了一会儿说,“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晓得这厮被封为建州左卫都督佥事,对我大明还算恭顺,没听说有过犯边之举。
老七,这也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事啊,这些野人内部打来打去的不是更好么,有李总镇在,量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等你爹要死的时候你就不这样想了!
我揪着朱老五衣袖问道,“你可认得这厮么?我想见一见这位都督佥事。”
“你要作甚?”
朱老五警惕的看着我,“我说老七,藩王见武臣可是大忌,何况还是一个外藩的武臣,而且我也不可能认识这厮啊。你听哥哥的话,千万不要胡来。”
“五哥你怕什么啊,又不是要你去见,你只要找人负责引荐就可以,我才8岁我怕什么忌讳?”
我给朱老五斟了杯茶,笑道,“这事你要这么看,我一个小娃娃同他谈生意,谈成了最好,谈不成也没什么损失啊。此事的关键在于你有粮食么?”
朱老五吓的直咧嘴,他原地转了几圈,似乎忧虑重重。
“粮食么,商号里到还有些,奴儿哈赤也拿到了朝廷勘合,卖与他也不甚打紧。
只是舅父说这买卖是做不得的,倘若这厮将来在边关真闹出点动静来,那就是祸事啊。
不然为何现在还没有人敢同他做这笔买卖呢?就是怕秋后算账啊。”
我拍着小胸脯对朱老五说,“五哥你放心,一旦这笔买卖谈成,弟弟保证一点问题也不会有。”
“老七,这事可非同小可,你不说个明白,我宁愿这笔买卖不做。”
“好吧,如果这批粮食出关之后就坏掉呢,不能吃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
朱老五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老七,我没听错吧,你你你这是要作甚啊,你同他有仇?不能够啊,皇宫你都没出过。”
“你不要问这么多,我只问你敢不敢做,如果不敢,你把粮食让给我,我自去同他谈。”
朱老五很纠结,“虽说人家是外族,但这么坑人未免也太下作了些,此事我要仔细想想,你不要催我。”
我嘲笑道,“你家粮店卖粮掺沙子时怎的不想想呢,自己人都坑,外人就舍不得了?”
朱老五这厮坏的很,刘时敏在顺亨商号只待了半日便有点上头,他给我写的报告大意是这样的。
顺亨商号有一条商路去往大同镇,为边镇运送军粮的同时可在关外马市贩卖茶饼布匹。
奴婢在顺亨商号的货栈瞧见伙计公然向军粮里掺沙子,每二十斤粮混一斤沙。奴婢问那伙计难道就不怕人家告么?
伙计告诉奴婢,这事众所周知,有什么可告的,咱家已经算是良心了。
奴婢仔细询问,才知这是朝廷的制度,想要在关外做多大的生意就必须运送一定数额的军粮,但问题在于一路上的火耗官家是不管的,如此商家才在粮里掺沙子,这部分便算作路上的火耗。
只要不是太过分,边镇是不敢闹的,因能做这门生意的都不简单,闹也无用。
看到这个消息时我是无比无奈的,朱老五的舅舅不大不小也是国舅爷,虽说他娘不受宠,但出了京城谁知道皇帝的家事啊,国舅爷的旗号还是很管用的。这就是皇亲国戚的好处,没啥实权但走到哪里都压别人一头,没人愿意招惹。
只是苦了驻守九边的大头兵!
听我这样说,朱老五眼神斜睨过来。
“老七,这买卖你一定要做?”
当然要做啊,作为老朱家子孙,不坑他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