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季辞远在粉上闻浅之前，并不喜欢看游戏直播。他总觉得看别人直播玩游戏，没有自己亲自上有意思。
即便有公司的任务在身，他也没有打破自己不看直播的优良传统。季辞远单靠在投稿评论区敷衍地捧场，就成功忽悠了薛胜在直播中玩他们公司的游戏。
只能说小主播在初期没有人气的时候，他人的丁点支持都显得尤为珍贵。
实际上薛胜没人气的时间相当短，他只默默无闻了一个月，随后人气就跟坐了火箭一样飙升。而季辞远恰好在对方最需要支持的时间段留了几条长评，结果就成功被薛胜铭记于心了。
对此，季辞远总有种“闲来无聊随口夸了个平平无奇的小孩，几年之后对方功成名就，找上门来真诚感谢他当年的鼓励，并励志要在他的注视下成为更优秀的人”的心虚感。
没必要，真没必要。
其实薛胜不仅对季辞远这样，对方作为主播就是非常宠粉的那一型，只要跟他连过麦的粉丝，之后在游戏中随机匹配到的时候，薛胜都能成功认出来。
相比之下闻浅就完全是另外一个画风，如果薛胜是宠粉，那么闻浅就是溜粉。
这也是季辞远激情爬墙闻浅的一个原因，闻浅这种“把粉丝当回事，但又没有完全当回事”的画风，粉起来更轻松一些。
除了对粉丝的态度大相径庭，这两个人玩游戏的画风也差得极大。薛胜永远是稳扎稳打，闻浅永远是天花乱坠。
如果薛胜的游戏通关视频给人的感觉是：
脑子：我会了！
手：不，你没有。
那么闻浅的游戏通关视频给人的感觉就是：
脑子：我没会！
手：脑子说的对！
这个差异是季辞远爬墙的另一个原因，虽然薛胜性格温柔又宠粉，会回复他的私信，投稿视频看完还可以帮他提升游戏水平，但……
很抱歉，还是闻浅那边要更有意思！
季辞远跑去粉闻浅的时候，心中对薛胜是有愧疚感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利用对方宣传了游戏后就始乱终弃的渣alpha。但介于季辞远在闻浅的直播间过于乐不思蜀，他很快就将这一丝愧疚抛之脑后了。
毕竟只是忽悠对方玩了一个游戏而已，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问题不大。
然而，当他看到薛胜以相亲对象的身份坐在闻浅对面，并且汪向梦这会儿正挽着他的胳膊，死命把他往薛胜那边拽的时候——
他觉得问题很大，非常大。
事情还要从十五分钟前说起。
百木餐厅遵循严格的预约制度，所以即便知道闻浅今天要在这相亲，一般人也凑不上这个热闹。
作为一家有逼格的餐厅，百木的位置起码要提前一个星期才能约上。汪向梦能在这个节骨眼搞到位置，其实多少暴露了自身身份，但季辞远和汪向梦两个人一起入座的时候，都十分默契地无视了这件事。
闻浅这会儿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人，穿着比较随便，白t外面套了个黑外套，配着个休闲裤，整个人的状态如同衣着一样懒散。看样子，如果相亲对象再不到场的话，闻浅恐怕分分钟要睡过去。
季辞远瞄着看了一会儿，按理说闻浅跟谁相亲都是对方的自由，他没资格管，也没理由生气。但是一想到闻浅会跟相亲对象谈笑风生，说不定还会跟那个人喜结连理，季辞远就有点不痛快。
尤其是想到以后那个人也会闻到闻浅的信息素，没准也会被闻浅抱着哄一晚上，季辞远就更不痛快了。
季辞远从闻浅那边收回视线，正好看到汪向梦也在鬼鬼祟祟地往闻浅的方向看，不由得眉头微皱。联想到对方专门挑这个时间约他来百木餐厅，季辞远心中突然有了个疑影。
难道汪向梦……对闻浅有想法？
“认识？”季辞远翻着菜单，不动声色地开口询问。
“……恩？”汪向梦回神，“那是闻浅啊，挺出名的游戏主播，你不认识吗？”
“平时不怎么看直播，不过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眼熟。”
两个人沉默地翻着菜单，但谁的心思都没在菜单上，眼神齐刷刷地往闻浅那边飘。
余光中，有人在闻浅的对面坐下。汪向梦最先扭头看了过去，季辞远晚了片刻，正好看到汪向梦看向闻浅相亲对象时，眼中的杀气。
季辞远在心中轻呵一声，汪向梦对闻浅有想法也没用，他就不信两个omega还能发生什么。
接着，季辞远也扭头向闻浅的相亲对象投去视线，一秒、两秒、三秒过去，季辞远咔的一下就把脖子扭了回来。
妈的，为什么薛胜会出现在这里。
以及他这突如其来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闻浅对面的那位是薛胜，也是个主播，”汪向梦拽了拽季辞远的胳膊，“我跟他是高中同学，也算是旧相识，难得这么巧今天能在这里遇上，不如咱们过去拼个桌？”
窗边的位置。
“昨天晚上玩的挺野啊，”薛胜瞄了闻浅脖子一眼，将菜单翻了一页，“都这样了还跑出来相亲，你是不是太小看alpha的占有欲了。”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闻浅不以为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确定那个omega会出现。”
“他要是知道我回国了，就一定会来找我，他要是今天没出现，那就是不知道。”说话间薛胜被一旁的动静吸引，随即笑道，“你看，这不就来了。”
闻言，闻浅偏头望过去，然后就与季辞远对上了视线。
死寂。
最后在薛胜的张罗之下，闻浅，季辞远，薛胜，汪向梦，四个人在一个相当诡异的氛围下，坐在了一起。
“季先生，这是我的高中同学薛胜，副业是个游戏主播。”
“薛胜，这位是季先生，从事游戏相关的行业。”汪向梦语气中带着点浮夸的扭捏，“虽然现在称呼还是季先生，但过一阵子，他大概就是我先生了。”
季辞远伸手，说话时故意压低了声音，以免声线被薛胜认出来：“你好。”
薛胜微笑着与季辞远握手，“季先生你好，这位是闻浅，也是位游戏主播。”
眼下季辞远和汪向梦坐在靠走廊的一侧，闻浅和薛胜坐在靠窗的一侧。季辞远是跟闻浅挨着坐的，汪向梦是跟薛胜挨着坐的。
这也就意味着，闻浅现在就坐在季辞远的右手边，非常近。
季辞远头皮发麻地朝着闻浅伸手，“……你好。”
闻浅就这么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就松开了。
窒息。
相比季辞远与闻浅这一侧凝滞的氛围，汪向梦与薛城那边就要快活很多。
“我记性不大好，这是咱们毕业之后第一次见面吗？”
“好像是吧，”薛胜做思索状，“记忆中我跟咱们班同学聚过一两次，但是不记得你当时在不在了。”
“我没少参加咱们班的聚会，”汪向梦也努力回忆着，“不记得有没有在聚会上见过你，算了，就当是第一次见好了。”
季辞远＆闻浅：寂静。
“听说你这些年在国外过的挺快活的，”汪向梦慢悠悠翻着菜单，“怎么，就没遇上一个合适的，还要巴巴回国相亲？”
“没办法，我这人有些内向，找对象还得靠相亲。”薛胜无奈一笑，“倒是你，高中那会儿就那么多人追，怎么现在才打算跟季先生定下来？”
“追的人多，但他们跟我都不合适，”说着汪向梦有点羞涩地看了季辞远一眼，“我也是遇上了合适的人，才想要稳定下来的。”
季辞远＆闻浅：死一样的寂静。
服务员恰到好处地冒了出来：“几位考虑好要点什么了吗？”
百木餐厅的菜名都非常有特色，特色的点在于菜名跟端上来的菜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之前没点过，那么第一次点的时候就是开盲盒。
虽然是相亲圣地，但百木的许多菜名都是嘲讽值拉满的。其中有道著名的菜就叫“我不要车不要房也不要你”，很多人在相亲的时候都喜欢点。
薛胜：“我要一份‘多年再见，竟不如不见’。”
汪向梦：“我要一份‘我过的很好，再见’。”
服务员微笑地看向另一边静默的两个人。
季辞远压着嗓音，随手指了道推荐菜：“我要……每日特色盲盒。”
闻浅自始至终就没翻开过菜单：“蔬菜沙拉，蛋白要鸡蛋和煎鸡胸肉，不放沙拉酱。”
服务员离开后，汪向梦与薛胜那边一如既往地互相阴阳怪气，季辞远以为他跟闻浅这边也会一如既往的死寂，却不想闻浅率先打破了沉默：
“嗓子怎么了。”
季辞远欲盖弥彰地往薛胜的方向瞄了一眼，声音细弱蚊蝇，“没怎么。”
闻浅把水杯推到季辞远眼前，“不舒服就在家多歇几天，相亲也不差这一会儿。”
“你不也是一样，”季辞远打量着闻浅，“我看你最需要在家歇着。”
闻浅抬手按着太阳穴，没接话。
百木上餐的速度很快，最先上来的是汪向梦和薛胜两个人的。然而对面两位吃饭都没能堵住嘴，汪向梦这会儿又开始发挥：
“我一直很喜欢看闻先生直播，只可惜在直播间蹲了许久都没能等到被带飞的机会，”汪向梦满眼期许地看向薛胜，“你以后要是和闻先生成了，记得给我留一个抱他大腿的机会。”
按理说站在人情世故的角度，遇上自己的粉丝闻浅这会儿应该站出来说一句，哪怕他和薛胜没成，也有汪向梦抱大腿的机会。
然而闻浅此刻的反应就是，毫无反应。
“不用麻烦闻先生，”薛胜出来打圆场，“我就可以带你飞。”
汪向梦嫌弃摇头，“你那种中规中矩的打法飞不到哪去，还是闻先生那种神乎其神的打法有意思。”
说话间，服务员端上了季辞远和闻浅的餐。
季辞远的特色盲盒开出来是菲力牛排，是他平日里能接受的食物。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季辞远看见带着血丝的牛排莫名觉得反胃，反倒是看闻浅的蔬菜沙拉有点眼馋。
以前他只有在易感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服务员刚把牛排端到季辞远跟前，他就已经开始皱眉了。
然而下一秒，他眼前的牛排就被闻浅拽走了，而原本在闻浅眼前的沙拉，被推到了他跟前。
闻浅整个一套动作下来过于理所当然外加行云流水，导致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季辞远用叉子扎了好几片绿叶菜嚼着，也不知道百木用的是什么品种的菜，居然是甜的。
“闻浅的那种打法我学不来，但我这种中规中矩的打法也是有很多人喜欢的。”薛胜显然被汪向梦的嫌弃的语气惹到了，转而看向季辞远：
“虽然季先生今天的嗓音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但说话的语气还是让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季辞远：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季先生的全名是季辞远，家住阳升区附近？我几个月前给季先生寄过定制周边，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三个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嚼着生菜的季辞远身上。
薛胜颇为感叹，“我刚刚成为游戏主播，最是迷茫找不到方向的时候，是季先生陪着走过来的。”
“他是第一个给我留长评，第一个私信鼓励，以及第一个和我双排的粉丝，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说着薛胜拍着汪向梦的肩膀，“你看，季先生都这么喜欢我，夫唱夫随，你也就别嫌弃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季辞远的错觉，他感觉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好几度。
闻浅在一旁平静地切着牛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切得是牛排，却切出了杀人分尸的质感。
季辞远眼睁睁看着闻浅手腕上负责检测心率的腕表，屏幕颜色从绿色转变到橙色，然后一路——
飙升到了红色。
季辞远：……要完。
是真的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