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终于落听

    翌日周末，醒来已是正午，房间内暗无天日。丁晓光也不是自然醒来的，昨夜多回忆，估计到凌晨快天亮了才睡着，这正午左右，却是被孙梓从梦中惊醒后，猝不及防的一脚给踹下床去才醒来的。

    丁晓光不明所以，从地上艰难地爬到床边，一边抚摸着被踹的后腰，一边摸到手机打开灯，看着孙梓胡乱摸着自己的脸，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丁晓光问道：“怎么了孙哥？”

    孙梓回过神来，迷瞪道：“没什么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好像被什么给缠住了。大兄弟，对不住啊，让你见笑了，没踹伤你吧？”

    丁晓光从床下爬了起来，揉了揉脑袋，抹了抹屁股，说道：“见笑倒是没有，伤也没伤着，就是有点见疼。”

    孙梓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兄弟，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睡觉做噩梦有个不好的反应，就是喜欢乱踹，你多担待啊！”

    丁晓光只能无奈地应付过去。

    起床收拾，出门对付吃了口饭，孙梓就带丁晓光去见了房东。房东瞟了丁晓光一眼，对着孙梓说道：“又一个？”

    丁晓光不明就里，孙梓忙接过话去应声道：“对，又来一哥们。”

    孙梓一开口，未费多少口舌，房东就把房租从八百降到了六百五。直降一百五，超出预期，丁晓光对孙梓感激不已。

    解决了住所，接下来，就是要解决工作了。

    丁晓光来北京之前就计划好了，要在教育行业好好奋斗一番。传播文化既是体面的工作，又能满足自己教书育人的想法。于是他一口气投了十几家教育公司。一周多面试下来，还是如在学校校招一般，没有结果。大而强的企业待遇低，小而弱的公司事儿多，丁晓光向来有选择困难症，这会儿更加犯怵，加之来京近半月，一直未能工作，心里愈发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孙梓见丁晓光一连多日在家，断定是还未找到心满意足的工作，于是跟丁晓光详细聊了下自己的公司和自己的工作，有意介绍丁晓光去他的公司试试。丁晓光如获指路明灯，激动不已。毕竟如果再拖上一段日子，借来的钱又要见底了，于是内心坚守全无，先上个班拿点工资解决温饱再说，理想还是先放一放，日后再谈。

    第二天在孙梓的引荐下去做了面试，当天晚间孙梓回来告知丁晓光，他完全符合公司的招聘标准，第二天丁晓光就可以去报到了。底薪不高，也就两千，但是绩效很高，只要本事大，收入不封顶。

    丁晓光惊喜中透露着惊讶，没想到这么顺畅，顺畅到又心生怀疑，这估计是一个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吧？只要是个人就可以要？一想到这，丁晓光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眼高手低，高不成低不就的，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所以怎么还有资格瞧不起这工作没有技术含量呢？行不行，先试试再说。

    住宿和工作都得以解决，丁晓光对孙梓感激不尽，虽说囊中羞涩，但还是要表示一下的。于是当天夜晚就拉着孙梓出去撸串，各种感谢。酒过多巡，孙梓又开始滔滔不绝，述说着在社会上混的种种道理，情到深处，还时不时地勾住丁晓光的脖子，耳提面命。几个回合的拉扯之后，孙梓开始掏心窝要升华了，问道：“晓光，我告诉你啊，哥，北漂了八年，看不出来吧，你说说，你觉得我现在过得怎么样？”

    丁晓光说道：“哥，你这不过的挺好的嘛，一个月小两万，虽然住的地方破了点——”

    孙梓说道：“说对喽，就是住的地方破了点，知道为什么我要住的破一点吗？”

    丁晓光心想你这不是为了多省点钱好出去浪么，但这话不好明说，于是丁晓光说道：“你这不是想激发自己的斗志，艰苦奋斗么？”

    孙梓笑道：“奋斗个屁！晓光，我告诉你啊，在北京这八年，我那人生啊，已经不能用一波三折来形容，你知道我都干过什么吗？”

    丁晓光望着面前这个满脸沧桑，眼神快要散光的大兄弟，一本好奇的问道：“孙哥，你这阅历自然是丰富多彩的，跟我讲讲呗，也好让初来乍到的小弟我长长见识。”

    孙梓那表情已经是喝迷糊的神色了，说道：“来，我跟你列举一下我都干过什么，保安、快递员、外卖员、传单员、传菜员、保险销售员，我他妈还盘过一个小饭店，当过三个月的老板，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他妈的比流水线上的零件都流转的快。”

    丁晓光接着捧道：“孙哥，你这人生经历可以啊，见识太广了，这些都是人生宝贵的财富。”

    孙梓不理这是褒扬还是讽刺，因为脑子已经转不动，继续迷糊说道：“到今天，小老弟啊，你猜猜，我存了多少钱？”

    丁晓光想了想，再怎么着，这在北京一年总得存个两三万吧，这八年下来没个二十万，也得有个十多万吧，于是保守地比划了一下：“十万？”

    孙梓摇了摇头。

    丁晓光不太相信，降低预期，说道：“五万？”

    孙梓伸出左手中指晃了晃。

    丁晓光怀疑问道：“不可能吧？才一万？”

    孙梓晕头晃脑，来了个大后仰，然后猛地抬起头来，刚入肚子的几口酒全吐了出来，吐完晃了晃脑袋，打了个深嗝，说道：“一万个屁！一毛钱都没有，他妈的老子一毛钱都没存到！”

    丁晓光一时惊讶到不知道如何接话，只是在内心感慨，这哥们的日子过得真是不太好评价，说是跌宕起伏的心酸呢，倒是说得过去，可能比这更惨，说是五彩斑斓的潇洒呢，也像那么一回事。

    孙梓接着说：“来北京的头几年，我一心还想存点钱，你知道吗，他妈的这人呐，越是想存钱，他妈的越是存不到。后面几年，手里倒是倒腾出一点钱来了，就想挣更多的钱，于是和一哥们搭了伙盘了个饭店，然后三个月不到，店黄了，全折里面了，还欠一屁股债。后来，我也想通了，钱是存不住的，花出去了才是自己的，花到自己爽才是硬道理。所以，你看我现在，能让自己爽的要坚决花钱，比如女人。晓光啊，我跟你说啊，人要活得世俗点，北漂，我们只要证明一点，你可以没房，你可以没车，但是你不能没妞。有事没事，哥我都可以带你去浪……”

    话未说完，又“哇”了一口，丁晓光被猝不及防地吐了一身。孙梓整个人倒在了丁晓光身上，刚才还能正常言语，这会儿只能胡言乱语，胡拍乱揍，丁晓光一时没挺住，双脚后撤，踉跄几下，摔了出去，孙梓直接滑落在地，摔成大字。丁晓光看着地上的孙梓，酒精麻醉下的自己也是无力思考，刚准备蹲下来把对方扶起来，“嗖”的一下，孙梓自己猛地站了起来，并迅速地用手拭了下嘴，又过来搂住丁晓光。二人摇摇晃晃回到住处。

    丁晓光想想第二天就要上班了，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忐忑，竟又一夜无眠。这是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折腾了这么久，总算在北京落了脚，之前自己吹的牛逼，那就从此时开始去一步步实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