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花落城楼

    从故居出来，已是正午，大家找了家饭店吃过午饭。

    日照暖洋洋，大家览胜之心也直痒痒，也就顾不上休息，有人提议先上古城楼，众人一拍即合。

    自宾阳楼而上，一路品头论足，从楼宇雕花，到屋檐神兽，从挺拔铜塑，到逶迤砖墙，那阵仗，势要论出个子丑寅卯来。绕南向西而去，一路指点江山，立在这高墙之上，人人都化身成了睥睨天下的一代君王，君王若不是，至少也是名猛将。

    悠悠慢游，游至一处较为低平的城墙处，有几人已经按捺不住，想跳上去，一览城外风光。花无缺一声大喝，大家应声而止。然后只见花无缺潇洒地摇着自己的羽扇，摇头晃脑，满脸自信，轻轻踱了几步，飘至围墙之下，一个小跳跃，窜至墙上，众人一惊，有人吓道“社长危险，赶紧下来”，有人欢呼道“社长好腿功”。花无缺也不加理会，开始酝酿，看那气势，是要作诗了。但这诗劲在张居正故居里泄去了大半，这会儿再往外掏，一时半会，竟然一点都出不来了，怪尴尬的。想必是上午作诗，发力过猛，这才华如池子里的水，抽的快见底了，这会儿水泵又没动力了，剩下那点水怎么也抽不上来。大家也不敢伸张催促，只好看着花无缺一人在城墙上不停地踱着步。妙笔生很不合时宜地想幽默一把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于是说了句：“社长，您一定要当心哦，别把自己发射出去了。”

    众人更加尴尬，花无缺倒不在意，不仅如此，妙笔生这一插嘴，像是给水泵施了点压，把他肚子里剩余的文墨给压了上来，诗意终于再次喷涌而出，花无缺开口吟道：

    啊

    风，叼走了我的青春垂柳——

    刚吟了这么一句，就卡顿了。花无缺是真的卡住了，而社员大多以为社长是在等待掌声，妙笔生带头鼓起掌来。

    梅晓旭在一旁悄悄问丁晓光道：“你们花社长这吟诗用词真是别致，这‘叼’字用得够刁钻的，可这‘青春垂柳’，倒是没听明白……”

    “嗨，就是脑袋的毛都掉了”，丁晓光嘀咕道。

    梅晓旭心领神会地笑了。

    花无缺沉吟了片刻，诗意给续上了：

    啊

    我看不懂青春的模样

    青春也不看懂我的模样

    啊

    这都不重要

    因为

    眼前的模样并不真实

    我们要看向远方的天空

    看

    历史的天梯

    从天而降

    我

    拾级而上

    却也看不透它的模样

    谁说

    它仅仅只是披着神秘的面纱

    我掀开它的面纱

    啊哈

    原来它是这一堵城墙

    我骑墙而上……

    花无缺的诗戛然而止，几位忠实社员一如既往地在欣赏社长大作之时，闭眼体味，意犹未尽。另外几个社员瞠目结舌，吓得魂飞魄散。丁晓光一语惊醒梦中众人：“社长掉下去了！”

    众人忙趴在墙边往下望去，果然看到花无缺趴在墙根，不能动弹，那顶假发掉在一旁。这不是骑墙而上，这明明是骑墙而下。大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明明跟社长也就隔着几米的距离，却是如此遥远的距离。有人打110，有人打120，妙笔生摁住了慌到无神正准备打119的闭月羞。丁晓光叫了几个伙伴连忙找了个就近的出口，跑下城楼，奔去查看，一探呼吸，气息微弱。再仔细一辨，只见花无缺后脑勺撞在了石头上，血流不止。等救护车到时，花无缺已彻底没气。

    无可奈何花落去。花无缺就此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