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黑与夜云湛
《红袖，洗澡去？》
“好。”曲红袖去取了顾颜清的睡衣，随后扶她去洗澡。
浴室，水声潺潺，曲红袖打开浴池的水龙头后，安安静静地守在顾颜清身边，说来奇怪，自从身体被打入了三张符后，原本有些狂躁的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倒是有种回到从前的错觉。
顾颜清坐在小板凳上，默默捶着腰，那天自己打了老师就跑了，纪子芊应该很担心吧，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那么爱哭，这要是看到自己不得哭的跟什么似的。
曲红袖：“您试一下水温。”
顾颜清回过神，点头。
曲红袖扶着顾颜清试了试水温，顾颜清给了两个字。
《正好》
见字，曲红袖帮顾颜清脱衣服，衣衫褪尽后，顾颜清心口处的血痂吸引了曲红袖的视线，是愈合了一段时间，但还没有完全好的样子。
“您心口的伤，可以碰水吗？”曲红袖问。
《早上洗过一次，没什么大碍，这件事，不要告诉夜云湛。》
顾颜清早上，也是这么吩咐女仆们的。
“好。”曲红袖点头。
洗过澡，曲红袖帮顾颜清换了睡衣睡裤，脏衣服收到了一边。
出来时，夜云湛放了一碗药在小饭桌上，同时放上了一份新的饭菜。
“顾颜清，让小黑出来吃饭喝药。”夜云湛道。
《为什么刚刚不叫他一起？》顾颜清有些不理解。
“他大概是不喜欢就着狗粮吃饭的。”夜云湛留下一句话，以灵力带走了顾颜清头发上的水汽。
顾颜清想了想，也是，于是伸手，“小黑，出来吃饭，喝药。”
小黑出来后难得的有些扭捏，“谢了。”
“客气。”夜云湛说着，凭空掏出一麻袋零食，放在小黑面前，“算上这一次，你帮了顾颜清两次，这是奖励，以后要是表现的好，还会再有。”
小黑看见零食之后两眼放光，“金主爸爸！以后您就是我爸爸！我洛少珩要为您上刀山下火海……”
“行了，吃你的饭吧。”夜云湛说着，摆了一个香炉在窗台上，对曲红袖道，“这香是我刚买的，你自己点就行，晚上，你也可以到里面休息。”
“谢谢。”曲红袖礼貌道。
“唉？”小黑这才发现曲红袖的存在，“金主爸爸，她？”
“留下来照顾顾颜清的。”夜云湛说着，去给顾颜清换药。
嗷……小黑明白了，这女鬼虽然是鬼，但也是女的，有些夜云湛不方便的地方女鬼刚好就能派上用场。
顾颜清安安静静坐在床上，洗去妆红之后，脸上的苍白显露无疑，就连唇色都有些黯淡，瘦削的身体让身上的睡衣看起来空荡荡的，破有几分我见犹怜的病态美。
《你给了小黑什么，让他高兴成这样？》
“零食。”夜云湛拆了顾颜清眼睛上的纱布，虽然有略微的出血，不过比起中午要好一些。
《噗，那么大岁数一条蛟，居然爱吃零食。》
顾颜清咧嘴一笑，小黑抬头，忍住了想回怼的心思，现顾颜清是金主爸爸的女人，不能得罪！绝对不能得罪！于是继续低头干饭。
夜云湛倒是没多说什么，毕竟小黑就是因为偷包子吃才被抓的，虽然贪吃，但本性并不坏，不然他断然不会让小黑留在顾颜清身边。
吃过饭，小黑想收拾碗筷，被夜云湛拒绝了。
“你伤的也不轻，去休息吧，你既然做了顾颜清的契约兽，就是自己人。以后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伤，不要硬扛，我能帮你的，都会尽力帮。”话落，夜云湛收了桌子，转身去了厨房。
小黑听到这话，不知怎的，鼻子有些发酸，拎着半袋子零食一溜烟钻进了碧水七星剑里。
小黑最初是一颗被遗弃的蛇蛋，从破壳那天起，就注定是孤独的，孤身漂泊了几年，在机缘巧合之下化了人形，于是便混迹于人族之中，做了个小乞丐，骗吃骗喝或是偷吃偷喝，总算是活下来了，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一成不变，而夜云湛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那天，他偷包子时被老板发现了，老板二话不说就要用擀面杖打他，他囫囵的把包子两口吃完，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当擀面杖落下之时，夜云湛一袭青衣随风，好似谪仙下凡般落在他面前，拦住了老板，“他拿了你几个包子？多少钱？我来付。”
即便自己偷包子被抓了个现行，夜云湛也没有用“偷”，而是用“拿。”
老板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瞄了一眼夜云湛，就算是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吧？请一个乞丐吃包子？，“就一个，两文钱。”
“再拿两个包子，一共六文钱。”夜云湛将铜板放到老板手里，老板拿了包子给他。
夜云湛将包子递给小黑，问他，“想不想跟我回家？”
“有包子吃吗？”小黑怯生生的问。
“嗯。”夜云湛摸了摸小黑的头，柔声道，“包子管够。”
于是，小黑跟着夜云湛回了逍遥宫。
“你叫什么名字？”夜云湛问他。
“我没有名字。”小黑摇头道。
“一条黑色的蛟，不如就叫小黑得了。”躺在树杈上的泠鸢打趣道。
“不要。”小黑憋嘴。
“泠鸢，休得胡闹。”夜云湛看了看眼前五六岁的孩童，露出一抹和煦的笑，“我为你取名可好？”
“嗯！”小黑点了点头。
那天起，小黑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洛少珩，开始了在逍遥宫的生活。
夜云湛在生活上对他很照顾，吃穿用度无不细致，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他人的关爱，同时他也得出了一个结论，“温柔”二字根本不能用来诠释夜云湛，因为夜云湛就是温柔本身。
然而，即便夜云湛很温柔，但在教他修炼的时候却十分严格，所以他对夜云湛的感情也很复杂，有时很感激，有时又觉得很烦，有一段时间甚至萌生了想逃离的想法，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次次都被抓回来，唯独最后一次，他成功逃脱了，却再也没人将他抓回去了。
夜云湛死了，逍遥宫旧人尽散，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去问过乔君熠那些人，可他们都只用“劫数”二字应付他，他查了许久，得到了一些传言，只是传言终不可信，遍查无果，渐渐的，他也只能学着放下。
直到某天，逍遥天通往人界的界门被打开，他决定开始新的生活，路过一家包子店的时候，再一次想起了夜云湛。
现在的他偷包子决计是不会被发现的，可他真的很想念那个如父亲一般待他的人啊。
想着，小黑用灵力顺了两个包子，走到没人的地方刚要吃，一只手拦住了他。
“动用灵力干扰人界秩序，你被捕了。”
小黑抬头一看，大吃一惊，“沅……沅陵君？”
正是凤竹予，只是凤竹予好像根本不认识他，难不成是转世？他定睛看了看凤竹予，看不透。
凤竹予二话不说把他关在了血族囚牢，同时派了一个人监管他。
在看到那人时，小黑瞳孔一缩，“夜云湛？”
“你认识我？”夜云湛不解。
“啊……凤竹予刚刚不是叫过你名字吗。”小黑讪讪道，虽然他看不透凤竹予，但是眼前的人，必定是夜云湛本尊无疑，只是，夜云湛身上的灵压衰弱的不成样子，和自己是差不多的境界，他走之后，逍遥宫到底发生了什么？混元魔君的封印是近些年才松动的，不应该是他搞的鬼。
小黑和夜云湛相处了一周，眼前的夜云湛是本尊不假，但却少了些沉静如水的从容不迫，更多的是朝气和活力，意气风发，只是，他们形同陌路，几乎没有更多的交流。
小黑很失落，也有些小生气，更多的，是无能为力，一周后，凤竹予有意把他放出去，小黑拒绝了，因为他总觉得，有夜云湛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归处，于是便心甘情愿地留在了血族囚牢，一晃便是十六年啊。
直至今天，小黑再一次感受到来自夜云湛的温柔，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能自己躲起来偷偷消化。
“你也休息吧。”夜云湛对站在一边的曲红袖道。
“是。”曲红袖点头，转身化作一道青烟进了香炉。
顿时，屋子里只剩下了夜云湛和顾颜清两人。
顾颜清揉了揉腰，耳朵换了药后，听人说话倒是没有那种闷闷的感觉了，偶尔刺痛，倒是能忍。
“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夜云湛察觉到顾颜清的小动作，提议道。
《那你呢？》
“我收拾一下，看会儿书。”夜云湛从另一个衣柜里拿了自己的睡衣，转身去了浴室。
雷声未歇，雨势愈发大了起来，顾颜清裹了裹毯子，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夜云湛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把自己裹成一团的顾颜清有些不解，“你怕冷？”
《不怕，只是不喜欢。》
见状，夜云湛走上前，打开了电褥子的开关，“一会儿就不冷了。”
顾颜清看向夜云湛声音传来的方向，除了抱她走路，夜云湛对她再也没有更亲密的举动，言行举止之间都透着一股以礼相待的克制，很是君子。
夜云湛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古代医书，坐在书桌前研读，一时间，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雷雨声。
顾颜清突然觉得好无聊，因为眼睛的缘故什么都做不了，突然就很懊恼自己之前的作死行为，只能躺在枕头上发呆。
午夜时分，雷声停止，雨还在下。
夜云湛合上了书，回头看了一眼顾颜清，呼吸匀称，应该是睡着了，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被褥，夜云湛把它们铺在床尾，离床头的顾颜清远出两个人的距离，熄灯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