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北谋府灵大人
灵南枝对于陆延守王陵这件事，一直认为他守的‘王陵’，就是一座古代的陵园，可能还是陵园群，里面有很多已逝王的墓，坟包什么的。陵墓都是在群山环绕之处，陵园四周有石兽镇着，延着墓陵石铺就的宽道，延至墓内，道两侧种满了各种绿植，或者是好几个人高的那种碑石或树。
到了王陵处才知道这王陵是一个城，王陵城不大，也有半个京城大小，四县郡，其中有一个县郡与吴国是交界处，她与王陵城内的陆延属官们聊天中才得知这儿是越国的边防，她便有些不理解了，这些王的墓陵，难听点，这王死都死了，还要替这国守疆土，只能说精神可嘉。
陆延来此的目的，表面上是修王陵，实际上他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到了王陵城也好几个月了，眼看快到夏季了，可这陆延的面，最近一次见，还是在上次她同他一起来王陵城的时候了。
她被安排了这五品官的职位，也挺忙的，只是忙的都是些闲职。
鹿应王府位于王陵城最东面，离着王陵实际所在的地方不过几公里。
来王陵城这段时间，南枝已经习惯了早起，一大清早的她便起了身，婢女小晴比她起的更早，大概五更天便起了，这王陵府里的婢女很少，大多是太监，护卫们有两班轮值，都只守在外院中，太监们所住的屋宇也都在外院中，只有少数一等婢女们住在南枝所住的北院中，这鹿应王府有东南西北四院，东南西北四院各有一位属官，称为东谋大人，西谋大人，南谋大人，北谋大人，而南枝便是那北谋大人，刚开始别人叫的时候，她真的是不习惯这个称呼，她便让她们称她名字也行，大家自然不敢乱称呼，后来都叫她灵大人。
现四院中也只有她一个居住，其他的三位谋臣一直跟着陆延东奔西走的，或被派到了各处处理公务，并不在府中。
她起身，穿戴整齐，伸了个懒腰，一踏出院子，几个小宫女便在不远处交头结耳，互道问安，还言语交谈起来，“小红姐姐，你听说了吗？东城府中的富商赵员外莫名死在了自家小妾的房间内，听说还是纵身过度，那小妾怕正室赵夫人责难，也悬梁自尽了。这赵员外家中现在乱成了一锅粥，城西棺材铺那边都传开了。”
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着别人的艳事，宫女们津津有味。南枝一大早听到这样的传闻，莫名有些很难高兴起来，想着，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王陵县衙中坐堂的钱大人，接到赵家的丧报并报案，他不敢耽搁，一大清早便来求见四谋院中的大人，可此时只有灵大人在，他便有些犯了难，正在离开时，想着这灵大人就算再不济，也可以让她过去压压场子，这她必竟身份在那儿摆着。还有她可是破了禹都王宫里的王太子妾妃的被人下毒案，也算有些名气。
钱大人的帖子递进来时，南枝未用早膳，正拿着一本陆延离开时给她留下的一封竹简书在那儿翻看，这些字好些还是最近才认识的，如果没有用看书来打发，那日子过的真是泛味。
她接到钱大人的帖子时，看了一遍，了解了大概情况，便传了这钱大人进来，钱大人对她行了问安礼，这钱大人年纪大概在四十岁上下，从表面看有些沉稳，听说四十岁了还未成亲，一直在王陵城中，处理案件是一把能手。
南枝上下打量了他，“钱大人，勿须多礼。听闻钱大人是王陵城的断案能手，这案子对于你来说应是小菜一碟，怎么就求到了这四谋院来了。”
钱大人认真思索后，良久再答，深怕答错，“卑职回灵大人，那赵员外府案与其他的案子不相同，赵员外在世时，二公子及为看重，赵员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是二公子娘家侄子。也就是二公子的表哥，这个案子如果处理的不好，卑职不好交差，怕有差池，想着问过灵大人后，再定夺，那王陵城有规矩，但凡是王亲贵眷的案子一律要上报公子府的。且您破了王宫中的妾妃被下毒案，卑职特来请教，还望灵大人不吝赐教。”
这诚恳的态度，又捧的南枝往高处，被人戴了高帽子的南枝自是不能推托了，听他说似乎也极为有理，且他只是说了让她随他过去赵府去一趟，看看情况，既是出事是因为年少纵欲了些，年轻气盛的，也是事出意外，好歹，这鹿应王府的亲戚，应重视些。
她便带着小晴跟着钱大人前往赵员外府了。
赵员外府很大，比这鹿应王府也少不了多少，赵夫人听闻四谋院的北谋灵大人来了，忙带着赵家的妾侍们前来迎接，上前行了礼，灵南枝扶将她起来，让其节哀，这望过去，清一色的女子，这赵员外还真是会享受，这女眷很多，个个年轻美貌，赵夫人身侧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有些怕生的躲到了赵夫人的身后，用那一双清澈无比的眸子看着南枝，她年纪虽小，但见她有哭过的痕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也有了感悟，见着众人哭泣，她自然也会跟着一起哭泣起来，这泪痕应是证据。
赵夫人让其他小妾去替她守着灵堂，自己则带着灵大人与钱大人到了这正院侧厅内，让下人们奉了茶水和糕点上来。
赵夫人眸光定定，看不出有多悲伤，屋内只有她们三人。
赵夫人手中的绢帕拿在手中，轻轻擦拭了嘴唇边的茶水气，她轻喝了几口茶，一脸谦虚抱歉，“有劳两位大人走一趟了，我家老爷因着此事而死，实在是丢脸得很，还难得大人们不嫌弃奔走一趟，等下临走时，我会让管家备下回礼，多谢两位大人的恩德。”
灵南枝也取了摆在她身侧的方几上的茶水，轻喝了几口，缓了缓神情，看了一眼与她对坐在另一处的钱大人，她稳稳地，语气平和，“赵夫人，一路上钱大人把赵员外意外离世的事情，包括他在胡床上离世死去，一丝不挂的情况，他都一五一十的跟本官了。本官认为，赵员外的死，另有其因。行房并不是他离世的原因。”
闻言赵夫人有些失态，震惊不已，很快她又稳了心神下来，“灵大人，您一个小娘子说这些也不忌讳，这这这，我家员外就是这个死因，还能有什么死因。”
屋内的摆件很简单，都是些书画类的，都用帛表着，看起来极为爱惜的样子。
灵南枝直夸这茶好喝，又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那悬梁自尽的小妾是赵员外已娶了半年的小妾，可这小妾却才刚刚破身，你不要否认，胡床上的初夜之血证明了这一点。这小妾虽已身死，但也能看得出来，她的样貌娇俏可人，是不得多得的美人，听闻赵员外外出行商时，平时用膳时都会带着这个小妾在身边，可却半夜内不曾与她行房，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并不好色，并不好色的人，怎么会因着行房之事而精力竭尽而死，这于情于理说不通，与你明说了，这小妾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四谋院中西谋大人，她从小练武，这赵员外一直帮着鹿应王府做事情，我想你作为他的妻子不应不知，这他俩的身份莫名的死去，他死去当场，居然不报，隔了一个时辰后才匆匆来报，这于情于理不合，真是辛苦你，还特意把这悬梁自尽的小妾的婢女一同给悬了梁，这欲盖弥章的事情，这府里除了你这个主母，怕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吧。”
那赵夫人心下并不服气，怎么又是一个小娘子，她一直认为自己很聪明，与钱员外多年，贤惠无比，成亲十年，育有一女八岁，为着无子，她应是在这十年间替他私自做主纳了七八个小妾回来，个个貌若天仙，可是他碰都不碰，去年便带回来一个小娘子陆氏，日日带在身边，冷落了她们母女，她怀恨在心，就在昨天，他硬说带着这陆氏出一趟远门，需要一年左右时间才回来，这明罢着带着她私奔了，连她这个正头娘子也不要了，她越想越气，便在他们喝的茶里下了迷药，再布置了现场。她精心策划，却被这灵南枝拆穿，被这钱大人给了案，不由地反而倒自然坦然舒适了不少，她做下的，她应承的，她都明白。
她没有再辩解，只是没了刚才的那种气焰与骄傲，跪于地上行礼，面带绝绝，“灵大人，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请护我女儿小惜长大，以后再好生替她找一户人家给嫁了，这赵家的所有家产都可以送与灵大人。”
灵南枝道：“你放心，小惜既是二公子的表侄女，他体恤她，定会护其周全，这家产日后也会只有她继成，本官有个要求，你可否将这些府上的小妾放了身契，放她们自由，任她们自由婚嫁。也算替小惜集些福报，夫人看如何？”
赵夫人认真的点了点头，便派人去的了女儿小惜过来，让小惜给灵大人磕头，落了泪对其坦白，依依不舍，“小惜，阿母对不起你，是阿母杀了你爹爹，阿母要为自己的错误去承担相庆的后果，以后，你就跟着灵大人，要听灵大人的话，跟着她学本领，好好的经营赵家。由你表叔父鹿应王照护，还有灵大人的帮助，你一定能平安长大，你一定要平安长大，日后阿母不在了，你但凡遇到困难，就想想，阿母与你平时说的那些鼓励你的话，你也要坚强。”
俩人哭了半天，抱成一团，这府中的小妾们感念自家夫人平时里对自己不错，向灵大人和钱大人求情，灵南枝也有些不忍，赵大人很是坚持，无论是何情况下，妻杀夫，其心之恶，天诛地灭，不可原谅。
赵夫人被县衙的官差押送往衙牢中，在赵员外出殡后，赵府的小妾们都各自带了她们自己的细软离开，有一个小妾一直跟着这赵夫人，也与这小惜十分的要好，她求了赵夫人让她留下来照顾小惜，因着她是赵夫人买回来当婢女的，后来是赵夫人作主让她给赵员外当了侧室，她在府里一切吃穿都是按照夫人的份例给的，她出生贫苦，十分感念这赵夫人的恩惠，又无处可去，便自请留下。
赵夫人认可她的为人，便也同意了下来。
小惜还是还了她的身契，一直喊她程姨娘。
赵府的事告一段落了。
听闻赵府的事情，陆延也回来吊唁，赵夫人也在狱中自杀。
小惜便带着程姨娘住进了鹿应王府中，陆延吩咐府内，对小惜和程姨娘要有充分的尊重与恭敬。
住了一段时间，小惜还是和程姨娘要求回自个的府中，这陆延府中太过闷，节奏又快，太过无聊，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实在是很难受。
陆延也同意她们回去，还派了些得力的护卫照顾她们的起居。
北谋院中，小惜与程姨娘这段时间与她相处下来，也十分的感激她的照护，她极为亲和力也让这小惜十分的喜欢她，临别时，小惜来到她的院落，见她正在浇花，对着她行了礼，“师傅，小惜跟着程姨娘先回府中去了。功课小惜不会落下，小惜白天在您没有差事的时候还是会来找您。晚上再回府中，今天先回去整理一下。听说，二公子不日又要离开王陵城，您就不想着跟他说说话。”小惜住下来这些天，发现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不像传闻中的那般亲密无间，这程姨娘在无事时也会对她讲一些王府里的八卦，以让她舒心开怀些，免得她老是想些有的没的。
在她的心中，这灵南枝便是个好人，有时还特像小孩子，她替她着急，好歹她也一天天的叫着师傅。
灵南枝在她的额头轻轻一点，“你这操心这事，一个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