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文叔相劝捞药箱
扔鱼塘的药箱子，最终还是被打捞上来。
事情是这样的。
也是巧了，那天傍晚，文正田来找夏老汉商量帮人买牛的事。
俩人现在都是靠给牛贩子牵线搭桥，赚点中人钱。
见老伙计夏老汉坐在门槛上，黑着脸，一问，就知道了夏长贵两口子吵架的事。
文老汉听完，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的老伙计三十多就成了鳏夫，儿子不少，却不大会养。
除去俩夭折了的，养成功的大儿子是个耙耳朵，五儿子却是个一言堂，小儿子被耽误了，成了单身汉。
想起在‘公社’的那些年月里，老夏是村里的会计，没少帮他这个‘二把手’的忙，文正田拍了拍夏老汉的肩膀，没多说啥，就往夏长贵家来了。
夏长贵家。
夏谷从齐家堡回来后，夏米就寸步不离的，紧跟在其身后。
夏谷去哪她去哪。
哪怕夏谷去茅厕，她也在茅厕门口蹲着。
夏谷实在烦了，拿根棍子在茅坑里戳了戳，指着她道：
“你站远点，蹲我旁边，害我拉不出屎了。不走开，我就戳你身上！”
夏米又想哭，又怕她哥真拿屎棍子戳她，只得退守在小天井和灶屋连着的门口。
夏长贵站在鱼塘边，准备用渔网捞鱼。
没得鸡杀了，想弄条鱼红烧了下酒。
陈美玲在床上躺着，身上疼，“哎呦，哎呦”的呻吟着。
夏长贵揍的那几下，力道不轻，她身上估计又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文正田见夏长贵在塘边上站着，肩膀上还搁着分拣好、随时能撒出去的渔网，道：
“长贵啊，晚上打起来鱼的话，老叔就厚脸皮蹭顿饭了。”
夏长贵见是文正田，忙道：“文叔，您来了，等下在我家吃鱼！”
“那你要先把鱼打上来才有得吃啊。”
“肯定能。中秋都没干塘，特意留着的，隔天就捞一次鱼给孩子们吃，没空过网！”
文正田闻言，摇摇头，笑了笑，没再出声，静等着夏长贵把网撒下去。
这长贵，好客，大气，也疼孩子。
就拿这鱼塘来说，别人承包了，都是指望养鱼能卖几个钱用，他家的鱼，却从不卖。
据说，是他从医书上看的，多吃鱼头，能补充大脑所需的什么金，而鱼肉，能补充蛋白质。
反正就是，多吃鱼，能让孩子聪明。
夏长贵想让孩子多吃点荤，买肉又贵，就干脆把自家鱼塘当菜坛子用了。
只不过，谷伢子和米妹子，也不知是不是嘴巴被养刁了，都有点偏食，反而比一般的农村娃更瘦些。
而这么宠孩子的一个人，却总是打婆娘，真是
难道小两口上辈子是仇人？
正思索间，就见夏长贵一网撒下去，果然收上来两条鲢鱼，都是能下锅的个头。
“文叔，您瞧，说不空网，就不空网！”
语气里甚至还带了点小得意。
完全看不出，中午还跟自家婆娘吵过架、吃饭的工具都被他给扔塘里了。
趁着做饭的那会，文正田一边帮夏长贵烧火，一边做起了他的思想工作：
“长贵啊，俩口子，总这么闹，也不是个办法！听叔一句劝，‘少年夫妻老来伴’，年轻的时候多包容点对方，老了，彼此也有个人真心照应！”
夏长贵望着锅里咕咚咕咚沸腾的鱼汤，若有所思，神情带上了几分悲苦。
“叔，您是看着我长大的，从小就没了娘，二十岁结婚，我爹就给了我三间茅屋、还分给我四百多块的贷款债！一开始，我也想跟婆娘好好过，可那年，这婆娘闹出来的事，您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夏长贵见门口支棱着耳朵听墙角的一双儿女，收住了话头。
见这便宜大侄子一脸的苦大仇深，文正田也很是同情。
他也有五个儿女。
一对比，就知道夏老汉是个不太会当爹的人。
可也不能怪夏老汉年轻的时候糊涂，毕竟，再怎么样，他没给长贵几兄弟真找个后妈回来。
“老叔晓得你以前过得苦，可那都过去了。现在，你也是俩孩子的爹了，你得为娃娃们多想想。”
“我晓得滴，老叔，我不会让孩子再走我的老路。”
“这就好。莫怪老叔多事，好不容易现在开始有点技术了，赤脚大夫这碗饭，就莫要丢，吃完饭，老叔跟你一起扎个竹排，去塘里把药箱子捞上来。”
夏长贵不接这茬。
“怎么？你这孩子，老叔的话，也不听了？”
“不是的。”夏长贵借着用锅铲给鱼翻边，缓解了一下尴尬，才道：
“我婆娘有句话没说错，我挣的钱都在牌桌上送别人了。药材本钱都还欠着别人的，我我想出去找事做，不然，过年都没钱”
“外面哪是那么好的。你在村里还算个文化人，出去了，谁认你一个高中生？你又没别的技术，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夏长贵有被打击到，苦恼的抹了把脸，默不作声。
老叔这话，真安慰到他心坎里了
他从小就底子亏，几年前又接连大病过，确实干不了重活。
家里的田地，都主要靠陈美玲侍弄。
“唉！”文正田很是同情这个迷茫的便宜侄子。
叹了口气，似乎是下了个决定，道：
“叔这些年，存了点钱，你要不见外，就先从我这拿几千块，还了药材的账，另外多进点别的药，再买头母猪留着养猪仔。”
夏长贵不敢置信的望着文正田。
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一刻，他想起几年前
他的亲爹夏老汉，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沓的钱，说就是借给人家齐仁贵做生意，也不借他这个亲儿子进药材 ！
后来，齐仁贵因为夏老汉资助的本钱，去县城摆摊，靠着这，养活一家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