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庄主追凶,查到他的落脚处
“大力……”
一直坐在名叫云走车行的言采东突然站了起来,他远远地看到言大力拉着车回来了,喊了一声。
车上的言大力定睛一看, 连忙拉着人力车奔了过来。
“三叔,您怎么来了?”
精壮的言大力在言采东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言采东和蔼地笑了笑,脸上那沟壑纵横的皱纹菊花的花瓣。
“三叔专程来找你呢。”
“找我?”
言大力一愣,看着言采东,有些诧异。
言采东点点头,左右看了看,轻声对言大力说道。
“你先把车放好,三叔有事要你帮忙嘞。”
言大力见言采东一脸肃然,也不好多问,立即把人力车推到车行门口的停车位上,回头对言采东说道。
“三叔,您等等,我进去交个班。”
言采东点点头,言大力快步走进了车行。
没过多久,言大力出来了,换了一身衣裳。
“三叔,您吩咐,有什么事要大力去办的。”
言采东微微地笑了笑,拉着言大力的胳膊,往外走。
今天天气不好,乌云压顶,暴雨将至,路上行人不多。
言采东的身躯有些佝偻,身材健硕的言大壮缓缓地跟在他的身旁。
“大力,听说你十几岁的时候,拜过一个师父?”
言采东轻轻地问了一句。
一旁的言大力愣了愣,想了许久,恍然大悟,连声回答道。
“是,三叔,侄儿在十四岁那年,在上海滩混过码头,拜过一个师父,道上很有名气,一针开。”
言大力的声音有些低,仿佛是犯错的孩童一般。
“一针开……”
走着的言采东没有回头,只是喃喃地念叨了那个名字。
“你跟了他多久?”
言采东又问了一句。
言大力有些紧张,连声回答道。
“三叔,您知道,我拜一针开做师父,也就是想混碗饭吃。在那个时候,混租界的,没人罩着,一个十几岁的娃娃活不下去的。”
言大力一口气说了许多,言采东却侧过脸,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言大力心头一颤,急声回答道。
“也就三年左右,一针开有好几个徒弟,可是他最喜欢我,走哪里都把我带着。可能因为我年龄小,不会有什么心眼。可是,那一年,他被铁林,铁捕头一枪打中,掉入黄浦江,侄儿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三年……”
言采东又喃喃地念叨着,回过头,缓缓地向前走。
身旁的言大力紧张兮兮地跟在身旁,他搞不清楚为何三叔言采东今日突然对已经死了的一针开如此有兴趣。
“你还记得他在上海的藏身之处吗?”
言采东又问言大力一句。
言大力努力地想了想,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
“三叔,我还记得一些,那些地方都是一针开曾经带我去过的,只是他死了这么多年了,现在那些地方不知道谁给占着了……”
“他是死了,他的徒弟还没死……”
言采东冷冷地哼了一句,一旁的言大力顿时一惊,诧异地看着言采东那张严肃的脸庞。
什么意思?我不也是一针开的徒弟么?
“三叔……”
言大力怯怯地唤了一句。
言采东看了一眼言大力,知道自己的话让言大力有些惊讶了,浅浅地笑了笑。
“你还记得一针开的大徒弟陆天耕吗?”
“他?他……”
言大力有些支吾。
“你说的可是原来法租界巡捕房的陆师哥?”
言采东点点,一双如狐狸般狡黠的眼睛盯着言大力。
“三叔,自从师父被铁林打死后,我就再没和他们有过往来。师父虽然很喜欢我,走哪也都带着我,可是他一死,他的产业都落在了大师哥手中,我也是被大师哥给赶出了师门,最后不得不拉起了洋车。”
言采东微微地点点头,虽然他在那个时候去了东北,后来也是听过庄里老人提及过言大力的经历。
“所以,你师父的产业、落脚点,你师哥都是知道的?”
言大力重重地点点头。
“肯定的,陆师哥人很聪明,解放后,那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了政府,自己也干起了老本行,听说进了公安局里。”
言采东想了想,这陆天耕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拿着一针开的家业给自己当嫁妆,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混进了人民公安队伍里来了。
“他们还有没有特别的地点,可以藏身,绝对安全的地方?”
言采东再问言大力。
言大力低着头,努力地回忆着,过了许久,他抬起头,对言采东说道。
“三叔,有个地方,不知道算不算,我想大师哥也不会把那个地方交出去的。”
“哪里?”
言采东顿时一喜,急声问言大力。
“就离咱们庄不远,鸦儿嘴码头,沿着海边走上几百米,绕过一片凸出海面的礁石背后,有一座被渔民废弃的石屋。师父一针开曾经带着我和陆师哥去过一趟,那里曾经是师父的藏宝之地。”
言大力娓娓说来。
“师父在上海滩,偷盗了不少宝贝,有些东西在上海根本出不了手,就得秘密地转运到南洋或是香港,侄儿猜测那个石屋也是他转运赃物的秘密据点。”
言大力说完,看着言采东。
言采东紧锁着眉头,他知道那间破落石屋,也曾经路过一次,地方很是隐秘,只是想不到竟然会是一针开的秘密据点。
如此说来,不可能从火车站,港口码头逃出上海的陆天耕,只有一个渠道可以跑。
那就是通过鸦儿嘴码头,高价联系渔船,先出海,在到另外的地方上岸,只要离开了上海,就谁也拿他没办法了。
“三叔……”
言大力见言采东陷入沉思,轻轻地唤了一声。
言采东猛地抬起头,对言大力说道。
“大力,你去把车拉来,送三叔回庄,赶紧地……”
言大力见言采东的表情严肃,眼神犀利,他虽然不知道三叔言采东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敢多问,立即转身,快步朝车行跑去。
没过多久,言大力拉着车就到了言采东的跟前。
“三叔,您坐好,回庄里可得一个时辰左右呢。”
言采东眼里闪过一丝焦虑,抬头看了看昏暗无比的天空,喃喃地说了一句。
“老天眷顾,老天眷顾才行……”
渔船偷渡,多是夜幕之下,若是夜里暴风雨来临,只怕没有哪艘船敢贸然出海。
言采东轻轻地拍了拍言大力的肩头,语气和蔼地说道。
“大力,辛苦你了。”
“三叔,您坐好,侄儿就是吃这碗饭的。”
说完,大力拉着车,快步奔了出去。
当两人回到言家庄庄口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天空乌云太厚,还是因为时间已然是下午五点半,天空竟然昏黑一片,远远望去,庄里灯光依稀亮起。
大力停下车,扯起衣襟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回头对车上的言采东说道。
“三叔,要不我送您到那间石屋里去,到了英雄岭,翻两座矮梁就到了。”
言采东缓缓地摇摇头,慢慢地下了车,一脸慈爱地看着大汗淋漓的言大力,颇有些心疼。
“大力,辛苦你了……”
“三叔,您说啥话咧,我是言家子孙,您是言家长辈,后生给长辈拉活儿,可是积福咧。”
言大力憨憨地笑了笑,用衣襟扇了扇风。
言采东笑了笑,心里一股暖流涌过。
突然,一阵沉闷的鼓声响起,言采东顿时满脸大骇。
身边的言大力更是诧异无比。
“三叔……,鼓……,鼓声……”
言大力抬起手,指着不远处言家老宅的方向,惊恐地喊了出来。
言采东双眼微闭,黝黑的脸凝重异常。
族鼓。
族鼓响,全庄亡!
上一次敲响藏在老宅后堂里的族鼓,还是在1937年,日本人打进了上海。
庄里有大事,有大事……
言采东阴沉着脸,默默无声地朝老宅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