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线索
“老方,老袁,钟科长的案子就靠你们了,需要人手,你们就直接说。”
周局长叮嘱袁克佑,又看了看边上的方城。
袁克佑点点头,看了看方城。
周局长说完,向其他忙活的同志打了个招呼,布置善后的工作后,也出了火车站候车厅。
“袁副局长,现场勘察得差不多了,是不是撤了?”
刑事科长见周局长出了门,走过来向袁克佑问了一句。
袁克佑看了看地上的童白松,又左右环顾了一下,迟疑良久,缓缓地点了点头。
“撤了吧!把老童的遗体运回去,先不要动,让宋法医先看看再说。”
说完,袁克佑和方城也出了门。
从进门就没有说话的李文松紧跟着也出了站,快步下了台阶,向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走去。
“文松,你先回去吧,我和老方喝两杯去。”
袁克佑侧过脸,平静地看着李文松。
李文松愣了愣,看了看边上的方城,迟疑几秒,点点头,拉开车门,驾驶汽车绝尘而去。
“老方,我们喝两杯?”
袁克佑没有看方城,却看着李文松那辆远去的汽车。
方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喃喃说道。
“喝两杯,是该喝两杯了……”
火车站附近的小饭馆不少,就在街道的转角有一家地道的烩三鲜,正宗的东北菜。
袁克佑和方城都在东北呆过不少时间,这家东北餐馆很是合他们的口味。
老板上菜很快,一盘烩三鲜,两根酱大骨,加上一个锅包肉,温上一壶烧刀子。
袁克佑给方城的杯子慢慢地斟满,缓缓地说道。
“老方,你怎么看?”
袁克佑的话里意思很明显,方城当然也清楚他话里的话。
“内奸,有内奸!”
袁克佑点点头,将手中的酒壶放下,拿起筷子,给方城夹了一个酱大骨。
“北京方面有内奸,上海……,上海也有内奸!”
方城没有客气,拿起大骨就啃了一口。
袁克佑又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地碰了碰方城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
“你刚刚没有告诉周局长,钟子期和老童是被同一个凶手所杀!”
方城放下手中的骨头,端起酒杯也抿了一口,迟疑片刻。
“我没有说,你也没有说,李文松,李局长不是也没说么!”
说完,方城抬起眼皮,盯着袁克佑那深邃的眼神。
袁克佑的眼角微微一跳,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其实你在钟子期的家里就有发现……”
袁克佑的话让方城倒是一惊,他想不到十年未见,看似粗莽的袁克佑竟然如此心思如发。
方城点点头。
“你看出来了?”
“……”
袁克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方城。
方城继续说道。
“你不觉得钟科长的家有些蹊跷?”
“……”
袁克佑眯着眼盯着方城,还是一言不发。
“钟科长,我也早已耳闻。他可是投笔从戎,年轻的时候可是燕京大学体育系的高材生,日本人占了东北,钟子期和万千的热血青年一样,投了军。”
方城顿了顿,又啃了大骨上的一块肉,继续说道。
“像钟科长这种既有文化,又经历枪林弹雨,出生入死的同志,他绝对不可能在家里烧香拜佛……”
“那幅画?”
袁克佑顿时明白过来,眉头紧锁,轻声问方城。
方城点点头。
“钟科长正堂墙上的那幅画不值钱,也就是清末时期普通匠人所作。蹊跷的是,画上是菩萨!”
“菩萨?菩萨怎么了?”
袁克佑眉头一皱,疑惑地问道。
“画上的菩萨很少见,估计你老袁都没听过!药师佛菩萨,你听过么?”
袁克佑想了想,不解地摇了摇头。
“药师佛主要负责治愈疾病,这个菩萨可以净化众生的心灵,帮助人们摆脱疾病和痛苦。药师佛在佛教中具有非常高的地位,尤其是在中国,信众们经常向他祈求医疗保健和长寿。”
“这有什么问题?”
袁克佑又问。
“钟子期有文化,又历经战火,按理说,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为何要在家里供奉药师佛?”
“他受过伤……”
方城点点头。
“是的,他受过伤,估计战伤给他的后遗症很严重,一般药物无法治愈,伤痛难忍,伤痛难治,不得不让钟子期信上了药师佛。”
“他,他会信封建迷信?”
袁克佑有些不解,满眼疑惑。
方城微微地点点头。
“任何一个人,在疼痛难忍的情况下,都会病急乱投医的,哪怕是铁骨铮铮的钟子期也不例外。”
“那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两点:一,钟子期的伤病很重,重得让一个老革命不得不信佛!”
方城顿了顿,看了看袁克佑急切而疑惑的眼神。
“二,钟子期服了药……”
“服药?”
方城又点点头。
“宋法医说钟子期的血液有问题,普通人的血液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凝固,钟子期的血液过了三个小时都没有完全凝固,说明他暗中在服药,这种药能缓解伤痛,但是对身体伤害也不小。”
“……”
袁克佑微微地张大了嘴,筷子里夹着一块肉也没有往嘴里送。
“林永森说他最近没见钟子期吃什么药,说明这种药一般人见不得,也说明钟子期找的这位大夫要么很高明,要么很神秘……”
“你的意思……”
未等袁克佑说完,方城点点头,又端起酒杯,轻轻地碰了碰袁克佑杯子。
“钟子期暗地里找了大夫,开出了虎狼之药,暗中服用。”
“这和他遇害有什么关系?”
袁克佑有些不解。
方城一脸凝重,侧过脸,看着窗外昏黄的路灯,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但我知道,一个反特科长,突然礼了佛,突然服用虎狼之药,不是一般人又怎么能动摇他的信仰!”
袁克佑心中顿时一惊,方城的判断不无道理。
一个身经百战,视死如归的钢铁战士,若没有巨大的影响力,他是绝对不能敬香礼佛的。
“我捏了那香炉里的香灰,钟子期礼佛不超过一个月……”
方城的脸很阴郁,眼神却异常的透彻。
“按钟子期的身手,只有两种人能接近他,一个是战友、同志,一个是他绝对信任的人。凶手是个女人,我相信钟子期认识的女性战友、同志并不多,有那么好身手的就更少!剩下的可能就只能是他的熟人,一个女性熟人……”
“女性熟人?钟子期到死都是光棍一条,也没听说他在外面有相好的啊。”
袁克佑一脸不解。
方城淡淡地笑了笑,幽幽地说了一句。
“老童和钟子期死在同一个女人手中……”
“……”
方城顿了顿,夹起一块菜放在嘴里嚼了嚼,想了许久,喝了一小口酒。
“老童死的时候,身下压了一个公文包,包里有一件东西……”
“胭脂!”
袁克佑猛地站起身来,惊呼一声。
方城点点头。
“凶手杀害钟子期和老童,背后一定有着某种联系,只是我们现在无法看清楚背后那些复杂而隐秘的关系。”
“你是说,那个包是凶手留下的?”
方城眉头一锁,没有说话。
袁克佑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起身往外跑去。
方城刚想拦住他,却被店主叫住了。
“先生,先生,饭钱……”
方城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柜台里的店主,把手伸进兜里准备掏钱。
突然……
方城的手僵住了,脸色一变,猛地回过头盯着柜台后面的店主。
他……
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