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色中，陈桃花躲在麦地里苦苦哀求
陈桃花独自坐在王学道家麦地边，黑暗中吓了王学道一跳。
他皱眉看着陈桃花，这个女人却直直跪了下去。
“王学道，你救救我吧，要不然我就不活不成了。”
王学道不明所以然，以为挫冬瓜又要折磨这个可怜女人。
转念一想，挫冬瓜折磨，大多都是从身体上入手，自己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
“我有身子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显怀，家里男人废了，我却有了身子，到时候还怎么当人？你救救我吧。”
王学道万万没有料到陈桃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小伙子握着镰刀，原地站着沉默。
陈桃花所说没错，她男人已经是个废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挫冬瓜在她家里拉帮套，或许男人只能忍下来，包括她婆家人也要忍下来，要不然，家里的活谁干？
可是，她要突然怀孕，情况完全不同。
她男人就算瘫痪，她婆家人就算再没人干活，也不会同意她怀上挫冬瓜的孩子，事情处理不好，就会滑向深渊。
“挫冬瓜知道吗？你……”
他的话都没有说完，陈桃花就摇头：“他不知道，孩子也不一定是他的。”
王学道再次沉默，假如是从别的女人嘴里听到这种话，他会勃然大怒，甚至会怒骂对方不知羞耻。
可是，从陈桃花嘴里说出来，他只感觉到一阵悲凉和难过。
是啊，孩子有可能是挫冬瓜的，也有可能是金自斌的，看她柔怯的样子，难保不会有别的闲汉光棍也占过她身子。
陈桃花见王学道不说话，自己低声哭泣。
“王学道，我知道我不要脸，我知道我不是人，我知道我裤腰带松。可是我不想死，也不想让自己男人没人照顾，我只能忍。我不敢找别人，怕他们用这个来威胁我，到时候又会被折磨，你好心，帮帮我吧！”
王学道思索许久，帮助陈桃花的唯一办法，就是带她去卫生院引产，她需要一个人冒充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这里面有巨大风险。
因为引产需要诸多证明，万一查出他们并不是两口子，到时候麻烦事就会上身。
当然了，还有不少土法子能用，比如经常来村里卖老鼠药的那个货郎，他就有种名叫打鬼胎的药，叫“铁刷子”。
仅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有多厉害。
这是一种引产药，至于所说的鬼胎，只不过是有些人为了掩饰想出来的名目。
比如有的女人是寡妇，也有的还没出嫁，在娘家还是大闺女，却突然有了身子，怀孕了。
这种事，没有男人怎么会怀孕？
有人就想出了个主意，说寡妇或者闺女是怀了鬼胎，换句话说，并不是此寡妇或者闺女跟人相好怀了身子，而是被鬼上身。
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把孩子生下来，于是，铁刷子就派上了用场。
只是，铁刷子本是货郎配出来的药，对人身体损害极大，听说就算是壮健黄牛吃了，都能拉得卧地不起，身体弱的女人，能直接要了命。
看陈桃花这身子骨，她能受得了吗？
陈桃花一直在旁低声哭泣，王学道半点都没烦，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因这些事轻视这个女人，更没有因为这些事鄙视这个女人。
相反，他对陈桃花充满了怜悯和佩服。
以她的身段和相貌，大可以在男人瘫痪后选择离婚，人们虽然会说一些闲话，总比一直在火海里要强得多。
陈桃花没有离开，她受尽苦难，只想照顾已经瘫痪的男人。
为此，她受尽屈辱。
这样一个女人，王学道怎么会鄙视？
“你确定是真有了身子？”
听王学道这么问，陈桃花一愣，接着茫然说道：“肚子慢慢大了起来，不是怀了身子是什么？”
陈桃花是个28岁的女人，却没有生孩子的经验，也没有怀孕的经验，她发现自己肚子慢慢变大，自然而然认为是怀孕了。
王学道把镰刀放到地上，搓着手小声说道：“你要相信我，把手伸过来，我帮你摸摸脉。”
陈桃花面有不解，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了王学道的人品，乖乖把手伸了过来。
这是王学道第一次把人摸脉，他比陈桃花还要紧张。
看着王学道将手指搭上自己脉门，陈桃花如坠雾中，王学道跟他哥哥一样，也会给人看病？
许久后，王学道将手指收回。
陈桃花没有半点滑脉表现，脉象平稳缓和，根本不是喜脉。
“你没有怀孕！”
听王学道说出这么个结论，陈桃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是惊喜，接着又摇头，冷不丁站起，把自己褂子给掀了起来。
“没怀孕，肚子咋会这么大？”
她掀衣裳太过突然，猝不及防之下，王学道想回避也来不及，把她白花花的肚皮看在眼里。
这么一看，他对自己刚才的结论产生了怀疑。
陈桃花的肚皮确实微微隆起，不是正常胖。
陈桃花这时候才意识不到不妥，赶紧放下衣裳，反正天黑，也看不到她脸红。
“这就奇怪了，这就奇怪了，你先回去吧，我感觉这种现象以前知道，让我好好想想。”
陈桃花哪里肯走？她下了多大决心才来找王学道，没有结果怎么能走？
王学道脑海中闪过一点东西，关于这种异常隆起，他好像记得父亲说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看陈桃花不愿意走，他只好说道：“你放心，如果真怀孕，我会帮你。”
陈桃花这才站起要走，王学道一拍脑袋问道：“你娘家那个大伯，是不是会糊纸扎？”
陈桃花一头雾水，不明白王学道为什么一杆子把话挑这么远，只能茫然点头。
王学道跟她说了自己的打算，陈桃花都没有犹豫，马上点头，答应天亮后就带他去大伯家，求大伯答应教糊纸扎手艺。
陈桃花终于离开，王学道弯腰开始割麦子，脑子中时而兴奋，时而迷惑。
兴奋的是，陈桃花其实是个热心肠，她自小被老纸扎匠养大，等于是亲闺女，只要她去求，那老纸扎匠应该会同意教手艺。
迷惑的是则是，陈桃花肚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像是怀孕，却并没有滑脉表现。
以前，爹跟他和哥哥说过一些疑难杂症，好像就有这种发生在女人身上的奇特现象，可惜当时他太小，记不太清，想得非常痛苦。
割了一垅后，小伙子直腰休息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心里做出了决定。
他并不是因为想求陈桃花帮自己求纸扎匠才答应帮忙，而是真心实意想帮助这个可怜女人。
假如陈桃花是假怀孕，他会努力把这种病给看好。
如果陈桃花是真怀孕，他会偷偷带着陈桃花把这件事解决掉。
明天就跟陈桃花去找纸扎匠，商量好后，马上就对蟒护坡动手，先用棍子扎成篱笆围起来，棚子后面慢慢再搭。
王学道并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为他带来冤枉以及数不清的误会。
甚至，心上人王巧英也会因为这件事陷入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