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苦行
花丽丽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她收拾的行李被身后刑稽部的人提着，很快车就到了一片居民区了。
这个居民区俗称军家大院，以赵家在军区的地位，是足以在这片大院上住上最好的房子的，但是赵山岗似乎并不住在这边。
花丽丽并不担心以后的工作会难做，只是女儿自从失去父亲离开奶奶之后都不是很爱说话了。花丽丽也知道这是心病，只能等待时间去慢慢愈合。
赵山岗已经能够自己走动了，也是安慰花丽丽道：“你放心，那家人也是军区的，主要工作是照顾那一位老将军和他的老伴，他们很好相处的，然后素素我准备安排转学到军区第一小学去，在那里没有人会欺负素素的。”
花丽丽也是连忙点头道谢：“真是太麻烦赵警官了，帮了我们这么多。”
赵山岗也是笑道：“没事，应该的应该的。有啥事也能给我打电话。”
花丽丽只是抱紧了女儿，点点头。
梁美华把脸裹得严严实实地，在深夜推开了门，一股恶臭味袭来。
墙上的不明液体散发的味道能直接把人熏死，门上的涂鸦充斥着各种不堪入目的字眼。
梁美华知道，这些甚至都不是受害者家属干的，那群家属其实都已经更关注到底是哪些当官的草菅人命了。
过来发泄的，反而是一群陌生的无关人，举着直播，跑过来大肆破坏，仿佛自己是最正义的人，对着人贩子之家举行着正义的举动，然后一边感谢着直播间的礼物，一边用油漆在墙上门上开始涂鸦。
门后住着谁呢？大科学家？医生？老师？不，那是诱拐犯的家人和亲属，那同样该死。
不管梁美华之前做过什么事情，此时此刻，她就是罪人。
声妓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清苦俱非。
梁美华意外地撞见一个染着绿色头发的小伙儿，小伙儿拿着油漆，举着直播，正好逮住了梁美华出门。
小伙仿佛抓到了宝藏：“家人们，我抓住她出门了，快快快，礼物刷起来，一个铜币一声辱骂，一个银币自定义辱骂，谁要是刷一个大宝箱，我就把油漆泼在她头上。”
梁美华没有理会身后小伙子的尾随和大骂，只是自顾自地走着自己的路。
即便收获了很多大宝箱，小伙子也没有把油漆泼上去，只是紧紧地跟着。
“安啦，各位观众老爷们，直接泼得话，那就没得玩了啊，你们就不想知道这个这个老太婆要去哪里吗？礼物刷起来，让我们去看看她这是要去哪。”
梁美华越走越远，也越走越荒凉。
小绿毛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地：“这尼玛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吧，这都走到郊区了，死老太婆，你给我等着，等下不给你泼一下狠得，都对不起我的发型。”
小绿帽即使很累了，手上的油漆都没有放下，想看看梁美华的目的地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
梁美华终于走到了一个竹屋旁边，径直就走了进去。
小绿毛还想跟进去，被旁边一个穿得破烂的光头给拦住了。
“您好，这里不允许入内。”
“凭什么啊？她都可以进去，她可是诱拐犯啊。”
光头摇摇头，依然挡在小绿帽身前。
小绿帽心一狠，直接把油漆泼在光头身上，然后转身就跑。
光头被泼了一身，也没有生气，只是道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转身去洗澡了。
竹屋内，大大小小的和尚们在地上打坐，梁美华直接坐在为首的和尚面前：“大师，我来了。”
这些不居寺庙的和尚们是苦行僧。苦行僧信奉的是，这世间的苦是恒定的，他们多吃一点苦，别人就能少吃一点了。
大和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施主，您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您不必如此。儿孙的罪孽与您无关，您本身也是具有大功德大慈悲之人。
而且，听说真正的罪魁祸首已经落网好几个了，国家还在不断跟进和追查，您一把年纪了，实在没必要再去吃这个苦。”
梁美华知道这群苦行僧不愿意收自己：“大师，我知道自己苦行不是为了救赎别人，只是为了救赎自己，目的不纯，红尘尽染没有资格加入你们，只求大师能够允许我同行，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梁美华摘掉了帽子，上面本来应该有的青丝白发此刻已然全部剃掉了。
大师愣了一会儿，最后也是叹息地点头，既然已经劝不住了，他也只好允许梁美华随行。
本次苦行的目标，遥远的西方佛教圣地大佛寺，计划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一路上靠着露水与化斋过活，可以说是艰苦无比，很多年轻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六十多的梁美华。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她竟然坚持下来了。
两年后，在大佛寺之下，这群苦行僧也走到了此行朝圣的终点，他们一步一叩，最后跪在了那座巨大的佛像之前。
梁美华看上去比两年前苍老了很多，她跪在佛像前，径直晕了过去。
当梁美华醒来的时候，那位大师正坐在梁美华的床边。
“阿弥陀佛，施主你醒了？医生说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梁美华咳了咳：“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应该也没几天日子了吧。”
大师并没有说话。
“大师，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们准备去南方的普陀山看看。”
梁美华再次咳个不停，好半晌才缓过来。
“听说，大佛寺再往西四十公里，是一片绿洲，里面有一个湖泊，被佛教称为涤罪湖，我想去那里看看。”
大师瞪大了眼睛，再往西，可是沙漠啊，以梁美华的身体状况，怕是
“阿弥陀佛，是贫僧着像了，那就祝梁施主，此行顺利吧。”
梁美华背起了行囊，再回头看了一眼大佛寺，然后转身离去了。
信奉了大半辈子的唯物主义，人老了，开始信佛了。
梁美华独身一人，晕倒在沙子上好几次，然后还是莫名其妙地醒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次次昏倒与爬起。
终于，梁美华看到绿洲了，她已经没有意识了，感觉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喊累。
梁美华突然站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回光返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感觉所有的病痛都消失了，健步如飞地来到了绿洲内部，很快找到了传说中的涤罪湖。
梁美华捧了一手湖水， 轻饮了一口：“竟然是没有味道的吗？本来以为会是甜的。”
梁美华放下行囊，里面除了吃食和水，还有一个兔子贴纸，还有一份儿子的高考成绩单，这些年其实她一直留着。
紧接着，梁美华从行囊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里面每一张纸都是一个失踪的儿童，梁美华记得每一个孩子的样貌和特征，在苦行的两年时间，她还真的发现了两个被拐卖的孩子，并成功地让孩子们回家了，也算是让她的罪恶感稍稍减轻了。
梁美华突然觉得自己很困，然后在湖边沉沉睡去了，睡梦中，她仿佛看到了长旭抱着素素在和她招手，儿媳花丽丽温柔地看着父女俩。死去多年的老伴也出现了，牵起了她的手。
“老婆子，我就知道没有我你不行，我们回家吧。”
“嗯，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