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照亮脚下的路
“朝朝，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晚自习一下课，许岁就拎出来早已收拾完毕的书包，朝着喻今朝道别。
她没有给喻今朝说她为什么今天不和喻今朝一起在教室学习，也没有说出要早走的原因。
喻今朝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许岁的背影。
如果不是教导主任下的命令，许岁能放弃和喻今朝相处的好时机，跑来操场‘锻炼身体’？
希川一中什么都好，就是操场没有明亮的灯光。
零星几个路灯看起来更像是装饰品，一点都没有发挥它原本应该有的功能。
一到晚上，教学楼倒是灯火通明，操场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学生反应了好多年，也没有看到学校改。
许岁看着眼前黑灯瞎火一片，暗自揣度其实就是希川一中想让学生们呆在教室里学习，尽量不要在操场逗留。
原本靠着月光还是能看到一点东西的，可惜糟糕的是，今天是阴天，别说月亮了，连星星都看不到。
她活动活动手腕脚踝，将书包扔向操场边的座椅上。
十圈。
别说跑了，让许岁来说，她走都不一定能走的完十圈。
何况现在天已经冷了，身上厚厚的衣服跑起来很费劲。
许岁在操场上慢悠悠地跑着，眼前漆黑一片。
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她的耳边只有因为奔跑而带起来的风声，刮得她耳朵有点疼。
“真是……真是的，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我要在这，艰难的跑着，还有两个人呢？”
她哼哧哼哧的，感觉到很吃力，想到被罚了明明是三个人，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如此听话地在这跑着。
想着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咬牙加快了速度。
一圈两圈三圈……
跑到第四圈的时候，她脚下一软，忽然摔倒在地上。
“喂！”
许岁忍不住朝着四周喊了一声，“有人吗？”
良久，回应她的只有耳边吹来的风声。
许岁其实是一个挺怕孤独的人，她的人生成长道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大的坎，成绩没考好因为是常态，已经不算是坎了。
但是仍旧有一件事情，深深埋在她的心里。
许岁坐在地上，忍不住双手环住双腿，将脑袋深深埋在膝盖里。
她有一个小秘密，是连许年都不知道的小秘密——她怕一个人身处在黑暗之中。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许年可不是现在这样一个性格，内向腼腆，倒是许岁大大咧咧的。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许岁是许年的姐姐。
每次放学，许年都是低着头，一只手拽着自己书包的带子，另一只手拽着许岁的书包，但凡许岁走快一点，他没有跟上她，就害怕的吱哇乱叫。
和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许年是判若两人，长大后许年也‘选择性失忆’忘记了这段记忆，死活不愿意承认那是他自己。
那样的许年自然是班上有些小霸王的欺负对象。
孩子之间的关爱是纯真的，有些孩子恶意的欺负也是发自内心的，他们很小不懂得那些嘲笑会给对方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许年被嘲笑，被指着鼻子说他不像是个男子汉，是个只会躲在背后哭的娘娘腔。
还破坏许年的书，拿走他的文具。
看着老师指责书本破破烂烂的许年，始作俑者们却发出刺耳的笑声。
都说双胞胎有一种神奇的魔法，能够彼此心连心，感同身受。
许岁觉得可能是对的，当时她真的能够感受到许年到底有多难受。
小小的许岁，将许年带到家门口之后，跑回了学校，指着那些欺负许年的孩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孩子们年幼无知，也没有要照顾女孩子的意识，许岁当然打不过那几个男孩子。
男孩子们合起伙来，将许岁关进了学校的仓库——一个又黑又潮湿的地方。
他们嬉笑着，将门锁上。
许岁拼命地敲门，但是没有一个人回应。
小小的许岁哪里受到过这种委屈，她哭着喊着，但是没人应答。
对于黑暗，人类总是有一种未知的恐惧，所以才会向往光明，自此拥有火把和电灯。
与生俱来的恐惧感伴随着许岁，最令她害怕的是孤独。
黑暗之中，仿佛世界只有她。
就在许岁声嘶力竭，再也没有力气叫嚷的时候，她脑海中第一次里闪过死亡这个词。
她还以为那只是课本上冰冷的词语。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门外终于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门卫还有值班的老师冲了进来，看到当时已经虚脱了的许岁，都吓坏了。
自那之后，小霸王们被迫转了学，许年终于不用被欺负了，许岁在医院休整了一段时间也回去正常上课了。
没有人主动提起这件事情，许岁也不知道当时保安和值班老师是怎么发现她的。
或许是看到许岁弱不禁风的样子，许年从那以后，再也不是走在许岁的后面，而是走在前面。
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逐渐淡去，对黑暗的恐惧也逐渐消失，因为她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人。
可是现在，没有人回应，四周还是漆黑一片，许岁心里难以遏制地害怕起来。
“我不想……一个人。”
她想到了很多人，爸爸妈妈，还有许年，姜苏苏，顾辰景，还有喻今朝。
她将脸从双腿间抽了出来，看到一丝光亮，她本能地伸出手去挡。
等她适应了光，睁开眼才发现喻今朝举着手电筒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许岁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难以言说的感动迅速席卷了她的整个心脏。
她看着喻今朝的身影，差点哭出来，但是她又不敢相信，担心她一眨眼，喻今朝就消失不见了。
世界又会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喻今朝拿着手电筒，在许岁面前停了下来。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像一只被遗弃在野外找不到回家路的兔子。
令人心疼。
“哭了？”
他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许岁翻起来的衣领。
许岁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才没有。”
她扭过脸，故意不让喻今朝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她想要他看到的都是她光鲜亮丽的样子。
现在的她太狼狈了，不美好。
许岁不想要自己在喻今朝的心里，有不美好的一面。
“还接着跑吗？”
喻今朝站起来，朝着她的面前伸出手，许岁点点头，伸出手牵住了喻今朝的手，任由他将自己给拉了起来。
“当然了。”
许岁抬起头，一脸不服输的样子，她拍拍身上的灰尘，迈开脚步开始跑了起来。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喻今朝也在旁边跟着她跑了起来。
他手中的手电筒发出耀眼的光，照亮了她脚下的路。
许岁看着视野里清晰的操场，又看了看喻今朝波澜不惊的表情。
“朝朝，你为什么也要跑啊？”
“我学累了，跑两圈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那你从哪来的手电筒。”
“我怕黑买的。”
“那你为什么只照我这边的路。”
“专心跑。”
喻今朝避重就轻，没有正面回答她，但是许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