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艳遇
当年,老七二十岁。
黄家沟的杨老二刚过二十岁,他就要结婚了,日子订在腊月二十二。我补完课,大约已经腊月二十六七了,看来,我得错过儿时玩伴的婚礼了。
今年元旦节,黄继强也定了门亲,听说,他小子的未婚妻大他三岁,还是胡学问的堂姐。真是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冬天,应该是休养生息的季节。落叶植物还在装死,蛇虫鼠蚁已经躲进了洞穴,唯有人类,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开始结婚摆酒。婚礼,不过就是合法性交的一场前奏曲,性交本来是私密的事,堂而皇之让人来贺礼,就有些过份了!
我决定不参加杨老二这场披着文明外衣的仪式!我马上也满十八岁了,但我毕竟还是学生。
二十岁的老七,倘若同杨老二一样打着工,说不定,明年他也会同他女朋友结婚!
老七的女朋友叫吴红梅,家住县城北门坳,父母亲都是下岗工人。吴红梅与老七处对象,双方父母都知道,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春节临近,在沿海打工的人,如同候鸟一样返回到家里。吴红梅下午刚到家,在家吃完晚饭,屁股还没坐热,就带着好闺蜜石玉兰,去老七的大姐家找老七。
放了假,老七成天同我厮混在一起,他大姐家也不曾回过。老七的大姐知道他跟我在一起,也不管他。她见过石红梅的照片,就告诉了老七的住地。两个女孩子就来卫生局的生活楼,在三楼,对着房号一间一间地找!
吴红梅敲门的时候,我同老七正在各自的床上无聊,闭目云游天际。
听到敲门声,我们都以为是徐玉竹,因为,只有徐玉竹敲门才会这么没礼貌!
听到这种敲门声,老七又冲着我嚷:
“枫林,你赶快跟她走,才不见好一会,又找来了!”
我同往常一样,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两位女孩,她们衣作一样,大冬天的居然穿着裙子,脚上一双皮靴,皮靴里的肉色丝袜把那修长的美腿展现得淋漓尽致,上身却穿得厚重,紧身的羊毛衫,突显着凹凸有致身材,外面披着黑色的风衣,就有些显得上重下轻。她们的衣着一样,身型也差不多,苗条瘦高,瓜子脸。区别最大的就是头发,短头发女孩是双眼皮,大眼睛,长头发女孩是单眼皮,眼睛也不小,眼睛还会笑。他们都画着淡妆,长得不很精致,却很亲切,浑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和一种迷人的香气。
这种香气,昨晚,我在舞厅里面闻到过。
短头发的我见过,是在老七书里的照片中,老七对我讲过他与她之间的故事,每天晚上睡觉前,老七都会拿着那张照片,看一看,发一会呆,才睡觉。
她叫吴红梅,是老七的女朋友,他们读初中时同班三年,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在家乡时就是熟悉的陌生人,到了异地打工后却好上的。
老七还在蒙着头睡,好家伙,还打起了小呼噜。他的小呼噜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我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居然脱口而出喊道:
“七……七嫂?”
我这样称呼吴红梅,她并没有生气,看着裹着铺盖装睡的老七,笑而不语。老七似乎听到了我叫“七嫂”,他闭着眼睛,嚷道:
“枫林,你别逗我了,红梅还要几天才回来呢,你送我妹回去吧,记得给我关灯关门!”
我想去把老七推醒。吴红梅向我介绍她闺蜜:
“你是枫林吧,老七在信里提过你!这位是我姐妹,叫石玉兰,卫校上过学,今年才毕业,在北门卫生所上班!”
老七听到吴红梅的声音,立马就醒了过来!
我朝石玉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她也朝我笑。石玉兰的眼睛本来就在笑,嘴唇上扬,右腮居然有个迷人的小酒窝。
不知何时,老七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双手互搓着,看着吴红梅傻笑。
吴红梅瞪了老七一眼,骂了句“傻瓜”,就拉着石玉兰的手,在老七的床沿边坐下了。
我掏了支烟给老七,趁给他点烟的时候,在他耳边小声说:
“老七,我先回去了!”
老七瞪了我一眼,小声骂我:
“你小子不讲义气!”
我给自己点烟,解释道:“我在这里不好吧!”
老七笑了笑,说:“你不在这里,才不方便呢,今晚你必须给哥扛马刀,否则……”
吴红梅见我同老七嘀嘀咕咕,问道:
“老七,你们俩个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老七笑道:“我同枫林在商量,打算带你们去哪里玩呢!”
吴红梅站了起来,说:“我们去舞厅跳舞吧,天气那么冷,跳下舞,暖和点!”
我有些不想去,脑袋里一直在想“扛马刀”是什么鬼,跟着她们不知不觉又到了昨晚的舞厅。
好巧不巧,我又坐在了昨晚的角落,所不同的是,今天晚上,有一位姑娘陪着我。
老七是个舞林高手,吴红梅什么舞也会跳,他们似乎天生就是对,一进舞厅,他们就没有放过任何一支舞曲。
石玉兰安静地陪我坐着,她嘴里时不时叼上吸管,我嘴里偶尔叼着烟。每首曲罢,老七同吴红梅手拉着向我们走来,喝点饮料,音乐再响起,俩人又走进了舞池。
偶尔,有男孩子来请石玉兰去跳舞,石玉兰都摆摆手,露出她那迷人的笑脸,侧过脸看了看我。
男孩子识趣地走了,石玉兰对我说:
“要不,我们去跳舞吧!”
我摇着头,脸涨得通红。
石玉兰欠了欠身子,慢慢向我靠拢,靠在一起后,她在我耳边说:“我教你!”
我有些心动,好想去跳舞,知道自己不会,害怕出丑,只好低下了头,拿出烟来抽,以解除自己内心的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缓慢的音乐声响起,舞厅的灯光变得很弱和、极温暖,昏暗的舞池中透着暖昧。一只柔软的手伸了过来,抓住我的左手,鬼使神差,我跟着手走进了舞池……
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这是慢四步,很好学,前面进四步,后面退四步……你先出左脚……对了,你闭上眼睛,跟着鼓点!……对,就是这样,很容易吧……”
踩了几次石玉兰的脚,真是有些过意不去,好在,我终于可以踩到节奏了。曲终人散,我终于算松了口气!
跳了一曲舞,我们紧挨着坐回原位。我同石玉兰开始无话找话说,原来,她居然是骡子石传雄的堂妹。
舞池亮起了白灯,我们离开舞厅。
老七同吴红梅窃窃私语,像有说不完的话。因为有共同的熟人,我跟石玉兰都聊起了石传雄,由石传雄,石玉兰又说了她自己的家庭情况,她是独生子女,母亲是小学教师,父亲在防疫站工作。
石玉兰说,她能去北门卫生院上班,全靠她爸爸,她还说,她堂哥石传雄就是个武大郎,又蠢又笨,初三补了两年,才考上县一中。
说话间,我们又到了昨晚吃夜宵的粉店,吃完霄夜,吴红梅说要玩通霄。
明天,石玉兰要上班,她想回去,被吴红梅拉住了。吴红梅买了两朴朴克,说去老七的住处打双升。
我们经过徐玉竹家门口时,她家院子的铁门已经上了锁。
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
我们四个人,把两张床并了起来,老七同他女朋友裹着一床被子,我同石玉兰用我的被子盖着下身,男女分开坐对,开始打升级。
打了一轮,我同老七输了,我们输了六级,每人被罚六个脑瓜蹦。吴红梅用手指弹老七,老七就往厕所里躲,吴红梅就追了上去。
厕所门关上了,俩人在里面打闹着。
我闭着眼睛,石玉兰的手指没有弹过来,她说:
“我们睡觉吧,明天我得去上班!”
我睁开眼睛,石玉兰已经下床。
我们把床抬分开,分别靠墙摆好。
厕所里没了打闹声,我站在两张床的中间地带,无所适从。
石玉兰脱掉外套,叠好,放在我床边的椅子上,上了我的床,说:
“你把灯关了,我要脱衣服,不脱羊毛衫,睡不热和!”
我去关了灯,屋里一团漆黑,我有些头昏,却不知道该睡哪张床。
温暖的声音传了过来:“黄枫林,你不冷吗?上床来,我没脱裤袜,你怕什么!”
我听着声音摸了过去,坐在床沿边,却不好意思上床。
厕所里,隐隐约约,传来不可描述的混声,这种混音很克制,特意把音量控制到最低,还是从门缝里传了出来,令人血脉喷张。
我脱下了外套,合衣钻进了被窝。一只温软的手伸进了我的衣服。
单人床,一米二宽,很挤。
石玉兰倚在我的身上,她好瘦,后背全是骨头,不过,骨格好美妙……
翌日,我被熟悉的敲门声惊扰了美梦!
这确实是一场梦,房间空落落的,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黄枫林,你睡死了?”徐玉竹开始喊。
我回过神来,穿好衣服,去开了门。
门外,洁白无瑕,这一场雪,终于使大地焕然一新。
“你一个人,七哥呢?”
“陪女朋友去了吧!”
“他女朋友来了,你还不懂事,在这里当电灯泡!”
“……”
“你睡傻了?快去洗脸,洗完脸,我陪你去吃饭,你陪我去照雪景!”
徐玉竹扬着她手里的傻瓜相机,穿了一身火红的滑雪服,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热情奔放。
老七同他女朋友去家里看望他父母亲去了。
在文笔塔看完雪的时候,我们碰到了小毒欧阳远。欧阳远和一伙朋友在一起玩雪,有帅哥有美女,其中一个,穿着制服,他的样子好熟悉,我一眼就认出了他。那天晚上,他穿着便衣,用枪顶着我的胸口……
他们在打雪仗,我拿着傻瓜相机像个傻子一样愣住了。
欧阳远朝徐玉竹扔了一个雪球,没扔着,向我笑了笑,就跑开了,徐玉竹拿着雪球就去追。
穿制服那位仁兄,也朝我友善地笑了笑,似乎,他已经忘了那天晚上的事。
我忘不了!
回去的时候,我问徐玉竹,那位穿制服的仁兄是谁?
徐玉竹轻描淡写地道:
“我表哥,徐光辉,在城关镇派出所!”
我又开始不淡定起来!
晚上,我躺在我的出租屋里,百感交集。老七神密兮兮摸到窗前,小声地喊:
“枫林,跳舞去!”
我坚定地摇着头。
“你舞蹈老师来了,你不去,她就来请你了!”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
有了前车之鉴,舞厅一散场,我就送石玉兰回家。
我得同石玉兰说清楚了,昨天晚上,那只是场误会。
快送到家门口了,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再不说清楚就晚了。
“石玉兰,对不起!”
“怎么啦?”
“没……没什么……”
“你没有对我做什么呀?不用说对不起!”
“可是,昨晚……”
“昨晚下了场雪,很美!你看,今晚雪不就没有了吗,全化成了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
“后天,你们就开始补课了!以后,我不会来找你,你想我了,来我家吧!”
“……”
“你回去吧,让徐玉竹知道了,误会了,就不好了!”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