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物是人非
青燃只觉浑身发寒。
“阿岁!”青燃不由提高音量,“首乌研究所,有顾家的股权。子雅家的大公子和周公子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子雅京墨,年纪轻轻便已执掌子雅家族,手握首乌研究所。
周致,首乌研究所的主理人,华月璃的掌上明珠,华家如今的当家主君!
且这两人都是当时菁英书院的人,若是招惹了他们俩,后患无穷!
微生岁笑了,“哈哈哈,”以宽袖遮面,“我只是在说可行性,阿燃胆子何时这般小了?”眉眼弯弯,眸光摇曳,如星河璀璨。
这一瞬间,微生岁与微生熙似乎极为相似。
青燃知道,微生岁不是在说笑,他是真的想做!
“阿岁,”青燃上前一步,“芙兰达已逝去多年,你要沉寂过往多少年?这些年,你可曾有一日不怨恨熙哥儿?”
“熙哥儿如何说也是你和芙兰达的亲生子!倘若芙兰达还在世,她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你对熙哥儿这般!”
青燃比任何人都清楚微生岁对微生熙的态度。
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对微生熙好些,以求弥补他的父爱与母爱。
当看见一个面容与他极为相似的孩子痛苦难耐之时,又有谁人知道他心中是多么难熬!
微生岁歪了歪头,眸中的笑意不在,“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从未降世!若是能回到当初,我宁愿提早结扎。微生家族不缺公子,亦不缺继承人。”
声音冰寒刺骨,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微生岁只有恨,没有爱。
青燃浑身似是被冻住了一般,良久才开口,眼眸有些泛红,“阿岁,熙哥儿不是你的实验体,你那般折磨他,任由微生旭对他蔓延情绪,你可曾想过他对你是如何孺慕啊?”
眼前之人变化太大了。
他都不敢相信,这是曾经京城双星那颗明珠啊!
小小的软团子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询问父亲何时会来看他。
是不是他注射药剂的时候不哭,父亲就会来看他。
是不是他不闹,他听话,父亲就会像对大哥哥和隽哥哥那般对他。
那双清澈的蓝瞳中尽是对父亲的孺慕与对父爱的渴望。
微生熙被注射药剂,身子一落千丈永远都是青燃守在床边。
而微生岁这个父亲只会摇头道句,“药效还是没有发挥完全,下次继续完善。”
幼年的微生熙还会去渴求父爱,可是慢慢地他便知道有些东西得不到,也不必强求。
再后来,微生熙入了菁英书院,与微生岁这点淡薄的父子情也几乎消磨殆尽了。
微生岁轻笑出声,“我给予他生命,让他得以降世,他却带走了我的挚爱。这便是孺慕?”
带着生生偏执,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我未曾杀他不是吗?”
微生岁捻着手中的佛珠,“阿燃,我抄录佛经,跪念佛经,只求我的芙兰达能回来,而非转世。”
“我不惜奉上我的一切,只要我的芙兰达能回来。”
“都这么多年了,物是人非,曾经的幼狼已成狼王,可我的芙兰达却只能躺在那个冰冷的地方。”
“这又是凭什么?”
“我甚至在询问自己,为何当年会答应让芙兰达受孕,明明当时微生旭已经出生了。我何须再要一个孩子,只要好生培养微生旭便可以了。”
“尔丛香百合,一架粉长年。芙兰达如盛开的百合,神圣又纯洁。她不该在那个美好的年纪凋零。”
微生岁的语气已然带着几分疯癫,死死地抓着青燃的手,“阿燃,记得吗,芙兰达最喜欢吃荷花酥了,我亦然,你也是。每次芙兰达做荷花酥,我们三人总要争抢个不停。”
“荷花酥松脆无比,芬香四溢,夏日吃再好不过了。”
“已然是夏日了,以往每每这个时候芙兰达便开始做荷花酥了。”
青燃被他抓的很疼,心中却更冰凉。
“阿岁,芙兰达不会希望你这般的。”
那是一个善良纯洁的女孩,若是她还在,她岂会愿意看到微生岁这般疯态,岂会愿意自己的儿子生不如死?!
提及芙兰达,微生岁似乎回过神来,“阿燃,有一人与芙兰达很像,也若那圣洁的百合。”
青燃蹙眉,但他又清楚的知晓,微生岁绝对不会寻什么替身。
“且他同样极爱荷花酥,只是差些,他不独爱百合;只是差些,他奢靡过度;只是差些,他骄纵无比。”
只这些话出口,青燃便知微生岁在说谁!
这整个京城,骄纵、奢靡这样的词只放在沈家的那位五爷身上才不为过!
微生岁看到青燃眼眸紧缩,唇角弧度更大,“摩根家族罪有应得,只是可惜了那夹竹桃还未曾派上用场,便已被长公子抢夺先机。”
话语中还带着丝丝后悔。
“那个孩子被宠的很好,也很善良,组织了初芽基金会。初芽,初生萌芽,代表新生。他想要给那些垂落枝头,落入泥泞中的花儿们新生。这和芙兰达多像啊。”
“虽骄纵了些,可初心是好的。”
“也正如芙兰达,虽然会与我闹些小性子,却也可爱得很,正事儿上从不延误。人也更是善良得很,经常资助一些需要帮助的孩子。”
“若非时间对不上,我都要以为那是我的芙兰达转世回来了。”
“可又仔细一想,芙兰达怎么可能转世,我求了佛祖这么些年,禁锢了芙兰达的身体,她怎会转世?”
微生岁从来不说“尸体”。
青燃眼眸微闪,他竟不知微生岁竟然这般看待沈北安!
怪不得,一向不与摩根家族交流的微生岁会突然送去一些礼物,原是弄了夹竹桃液。
“沈五爷只会是沈五爷,他不是任何人。”青燃反握住微生岁的手,“阿岁,这么多年了,你也该醒醒了。逝者如斯夫!你又何必让芙兰达不得安生!”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青燃被打翻在地,缓缓起身,右手食指微勾,拭去嘴角的鲜血,起身理了理衣袍,“阿岁,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不愿接受罢了。”
说罢,抬脚离去,只留微生岁一人站在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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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丛香百合,一架粉长春。——宋代陆游《北窗偶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