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肖太师病故
半月之后，六月底。
宋祁闲来无事，正准备下一局棋，就听见墨禾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宋祁放下棋子，起身开门，见墨禾，问道：“何事？这么着急？”
“原习公公来了，请国师入府。”
宋祁之前就交代过，若是有别人来，一律不见，但如果是宫里来的人，一定请进来。
而现在，原习来了。
宋祁敛了敛思绪，开口道：“先请去花厅。”
“哎哟，不得了了。”原习匆匆进来，见到宋祁那刻，才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急忙道：“太师病危，皇上着急啊，还请国师随奴婢速速入宫。”
宋祁闻言，默了一下，缓声道：“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
宋祁想过会来，却从来没有想过，大明的平静，会结束的这么快。
言毕，宋祁道：“墨禾，入宫。”
“是。”
墨禾应了一声，而后让人备马车，又快步回房，取了一件披风。
依旧是很快到了皇宫，原习领着人，直奔江山殿而去，直到进宫，方才道：“国师，今日早朝后，皇上留下了太师商议，可谁知太师在江山殿……如今太医已经去了，只怕无力回天，这朝堂，还需国师帮衬一二啊。”
“客气了，份内之事。”
宋祁颔首，并没有多说，进大殿之时，就看见数十名医者都在肖太师身边等着。
宋祁沉默的走进大殿里，问明轩道：“皇上，太师的情况如何？”
“回天乏术。”
明轩叹了叹气，又开口道：“如今的朝廷，若非有太师在，恐怕早就已经四分五裂了，而今太师若是去了，朕唯恐自己守不住这个江山啊。”
“肖太师上朝，本就是为了给皇上做一个表率，皇上不要小看了自己。”
宋祁说完，就看见肖太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道：“肖太师醒了，皇上有什么话，先和太师说吧。”
闻言，肖太师勉强扶着椅子坐了起来，声音依旧和蔼，却少了许多的力量感。
“麻烦各位医官了，老夫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就让老夫跟皇上，说最后几句话吧。”
明轩挥了挥手，示意医官全部离开，这才疾步走到肖太师身旁，握紧肖太师的手，开口道：“太师，朕在这里。”
肖太师看着高高的房梁，许久没有说话，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
宋祁默默看着，没有开口。
许久，肖太师方才开口道：“皇上，臣也算三朝元老，而今臣不能陪着皇上走下去了，皇上一定要保重，老臣知道，皇上一定能行。”
肖太师只说完第一句话，明轩的泪水便出来了。
他哽咽道：“是学生无能，还需要老师出来坐镇。”
“皇上，你是好皇上，何须自责？”
肖太师歪头，看着明轩，话音有些颤抖，却依旧坚定。
“那一日，国师府派人来，请老臣入宫，老臣就知道，皇上有难了，老臣是皇上的老师，应该帮皇上度过难关，只可惜，老臣陪不了皇上一辈子了。”
“这些日子皇上处理政务已经井井有条，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相信用不了多久，皇上就能成为一个人人称颂的好君主。皇上，这条路，你得坚持着走下去……”
肖太师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依旧强撑着，把话说尽。
“而今丞相一职空缺，升吏部为丞相，贺芩可顶吏部尚书，另开国考，以成绩定官职刻不容缓，皇上，肖家是寒门出身，深知寒门学子求仕不易，皇上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要被旁人干涉。”
“而今盛国休养生息，贺俊也刚刚接手平西军，实在不宜出战，若三年之约到头，一定要继续签订盟约，宁可不收回朔京，也要保大明百姓，不受战乱之苦。”
肖太师一字一句的交代着。
明轩垂眸，泪水在脸上划过了一次又一次。
宋祁见状，不由得背过了身。
许久，直到最后一声叹息也没了，宋祁才转身，看着还在那边蹲着不动的明轩，开口道：“皇上，送肖太师回府的，今后的路，没了肖太师，还有我与你一起。”
明轩半蹲着，没有挪动，他看向肖太师已经闭上的双眼，开口问道：“国师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师时日无多了，故而，这才数日不曾上朝，而是让肖太师前来？”
“是。”宋祁点头。
“为什么？肖太师明明可以在府中安养天年，明明他可以……”
“皇上。”宋祁打断明轩的话，声音平静。
“肖太师，年纪虽然大了，可一心都在朝廷之上，那一日的早朝，只有肖太师登朝，才能让其他大臣明白，没有了丞相，还有太师，不仅群臣心安，皇上也会心安。”
“肖太师是忠臣，他想用所剩无多的时日，助皇上平乱，为皇上上最后一堂课，皇上应该做的，不是戚戚难过，而是应该接过肖太师手中的担子，做好一个君主。”
宋祁知道，自己的这些话有些残忍。
但这是明轩必须面对的。
如果她是肖太师，她的选择，只会跟肖太师一样。
反正生命所剩无几，不如用最后一点力气，来帮助皇上平乱，稳住大明的君臣民心。
明轩没有说话，沉沉的站起身，朝原习道：“原习，以太师的意思拟旨，今日朕有些乏了，送国师出宫吧。”
宋祁立在殿中，闻言，开口道：“是。”
天成四十三年，六月二十八日。
太师肖颂奕病故。
皇帝缀朝三日，服缟素，日祭三次。
大臣命妇服布素，朝夕临哭三日。
百日内，皇帝躬亲致祭，军民摘冠缨，命妇去装饰。
王公大臣停嫁娶百日，军民一月。
宋祁出皇宫的时候，看着身后巍峨的宫门，轻声道：“肖太师，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墨禾闻言，开口道：“国师不必觉得难受，肖太师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能用最后一点时间平乱，为皇上扫清朝政，肖太师无憾。”
“是啊，他无憾了。”
宋祁理了理衣袖，开口道：“回府吧，而今肖太师病逝，也该国师府出面了。”
墨禾点头。
马车晃悠悠的回府，路过晏府的时候，宋祁看见府门大开，不由问道：“晏青云好了？今日怎么开了门？”
“不清楚，奴婢等会去……”墨禾道声音戛然而止，她看着立在国师府门前的人，嘱咐车夫停了下来，方才掀开车帘，同宋祁道：“国师，晏青云在国师府等着的。”
宋祁掀开侧边的车帘，抬眸看过去，不过片刻，又放下去道：“回府后，引晏青云去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