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转圜
见齐晟身体渐好，宋祁心里终是一块大石落地。
替程南星谋划完，宋祁也想到了齐晟。
“齐晟，待你伤好了，我也派人送你回天门山，朝廷不比江湖，你年纪小，而我如今也着实没有多余的心力护你，只希望你能在天门上，继续做那快活的小弟子。”
听得宋祁的话，齐晟心中一颤，问：“大师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一一为我们寻了退路？还是说你真的是在托孤？”
齐晟可不相信好端端的，宋祁就要把这些事一一打点好。
“你是自家师弟，我也不骗你，我已经想好了，不走了，就留在京城，好好做这个国师。”
宋祁语气悠远。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一定要我们都走？”齐晟依旧不明白。
“如今皇上有意拉拢我，我留在京城，自是与他站在一侧的，他想改革变法，免不得我在其中周旋，如此，不知会得罪多少权臣。如今我自己都不能保全自己，更何况是保全你们。”
三世。
她还是走上了一模一样的道路。
索性离晏青云宫变还有三年，在这三年里，她或许能寻到解决之法。
但也可能寻不到。
所以，她不能让这些亲近之人与她一起冒险。
“那……”
“你也听见了。”宋祁打断齐晟的话：“万安村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背后之人目的也很明确，是冲着皇上和平西大将军来的，我怀疑，是佑王明嘉。京城很快就会起波澜了，尽快送你们离开，才能避免一场祸端。”
前几世，或许是顾及明轩，又或者是怕任杰受牵连，晏青云将万安村瘟疫一事，瞒的天衣无缝。
程南星是冬日解的瘟疫，也非现在。
所以说，晏青云也不会发现这瘟疫背后的手笔。
如今不一样了。
晏青云不仅知道，还差点因此遇害，以晏青云睚眦必报的性格，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届时，免不了一场动荡。
再者，晏青云一直忠于皇室，却突然谋反，还那般大肆残杀皇室之人，其中必然有人推波助澜。
应该就是主导瘟疫那人。
晏青云上位后，暴政治国，想来皇室也存不了多久，那时，若谋杀瘟疫的人未死，想来也会揭竿而起，灭晏青云。
或许，他一开始为的，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背后，是一双巨手。
一双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巨手。
“那师兄身边无人，岂不是更加孤立无援？”
齐晟抿唇，摇头道：“我不知道就算了，如今我知道了，便不会轻易离开，大师兄，我要与你一起。”
“你……”宋祁有心说什么，见齐晟那般坚决的模样，她顿了顿，叹气道：“算了，我日后再与你说。”
知道这是有戏了，齐晟咧嘴一笑，而后摊开手心，“大师兄，我知道，这枚铜钱一定是你的，先前的令牌我弄丢了，这枚铜钱我一直都死死攥着，现在正好还给你。”
宋祁接过那铜钱，笑道：“本来，是因为我无法救你出去，希望留个东西，能让你心安的……”
“我知道那个人是师兄，每个人立场不同，我不怪你。”齐晟见宋祁眼中带泪，他笑道：“大师兄，女儿家的泪，也不该流的这么轻易，我明白你，若有一天，我也要做这样的选择，只期盼大师兄不要觉得我狠心便行。”
宋祁擦了眼底的泪，笑道：“当然不会，哪怕是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
从程南星的院子离开，宋祁在门口又看见了程南星。
想起自己所说之事，宋祁还是嘱咐道：“程公子，这两日你便可以收拾东西了，若是有其他想要的，尽管告诉我。”
程南星点头：“多谢国师。”
宋祁不再多言，踩着月色回了院子，墨禾也正好回来。
伺候着宋祁梳洗一番，她突然问：“国师，若是真的要娶贺丽，我们怎么办呢？”
一旦娶妻，宋祁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圣旨未下，自当有转圜的余地。”
宋祁笑了笑，看着铜镜里的人，又开口道：“大不了，与她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
墨禾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清晨的太阳亮眼，宋祁等了一上午都不见有宫里的人来，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想来，明轩还在斟酌这件事。
想起昨夜见到阿飞，宋祁晃着茶杯，突然问道：“任府可有消息传来，说阿飞什么时候离开？”
阿飞虽然是任杰手下的副将。
但这样迟迟不走，定会影响晏青伶的清誉。
再者，阿飞也算守城之一，怎会在上京耽搁这么多时间。
任杰一开始似乎并未有让阿飞在任府住下的心思，否则也不会让她带东西给晏青伶，这个变故……
宋祁细细凝眉。
【我也是听说，国师府流传有两条预言，不知是真是假？】
【来之前，我也曾翻阅史书，据说国师府曾留下一条预言，称女子登朝山河破，国师应该不陌生吧？】
想起这两句话，宋祁蓦然一笑，明了。
怪不得，她说佳英郡主平白无故的，为何会替贺俊当说客。
任杰先一步问了预言一事。
佳英郡主后就在御前提起废除国师府预言。
这个预言……如今牵扯的人，到底是不少啊。
但佳英郡主为何要着力废出那两条预言？
宋祁想不明白。
风吹过，宋祁起身道：“墨禾，先前国师府大火，烧了不少书籍，可还有留下的？”
墨禾想了想道：“那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留下的书籍恐怕也看不了。”
宋祁想起晏青伶说的，又问：“宫里可还有？”
“应当是有的。”墨禾点头，说完，她又替宋祁续了一杯茶问：“好端端的，国师怎么想起那些史书了？”
宋祁勾了勾唇，且笑：“没什么，只是现下皇上并没有来寻我，无事可做，打发时间，看看阿飞留在京城不走，究竟是为什么。”
还有一个原因，宋祁没有说。
如今大明的许多观念，都是口口相传，有时候甚至为了强调，甚至不惜去神化。
她想破除那些旧的风俗，总要找一个突破口。
先皇用了三年的时间才设立了学堂，开设了科考，改变了世家大族权利世代相传的旧俗，如今想开女子学堂，只会更加艰难。
多做一些准备，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