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悔恨

    刘磊倒下时目光直直看向崔仞的方向，嘴角微动，好像说了些什么。

    旁人不知，可被拦下的崔仞却是无比清楚。

    刘磊说的是，“刘磊无用，此生未能报大人之恩，还请大人见谅，愿大人此后一生顺遂平安……”

    这一刻身边接连倒下的人，耳边兵器相接的声音，还有面前安绥提枪缓步走来的身影，好像都淡化了。

    崔仞愣愣的看着倒下的刘磊，这一幕好像回到了大厉朝还在的时候。

    那一年，崔仞十二岁，是街边乞讨的乞丐，在他快饿死的时候，他鼓起勇气拦住了身边走过的一个人。

    那人就是大厉有名的常胜将军陆沉，崔仞看到陆沉脸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和陆沉长胜一样传遍大厉的，还有陆沉的狠厉之名。

    那时候崔仞觉得，他还不如饿死了。

    可让崔仞吃惊的是，陆沉缓缓弯下腰，语气虽僵硬却也算和蔼，“好好的少年郎，好手好脚竟然行乞。”

    许是觉得这少年郎当真可惜了，陆沉便将崔仞带了回去。

    从此以后崔仞成了陆沉的徒弟，但陆沉并没有教崔仞什么东西，仿佛只是给了崔仞一个待在将军府的借口。

    只是闲暇之余陆沉会对着崔仞念叨，“那些文官他们懂什么！我们武将在外拼死杀敌，他们竟说我们不爱护百姓。”

    “阿仞，日后你做文官吧，替师父好好整治那些文官。”

    这是第一次，陆沉提出要崔仞做什么。

    不过陆沉好像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说完之后似是觉得不可能，轻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

    只是这句话从此就刻在了崔仞心上。

    可世事无常，还没等崔仞去科考做官，大厉就灭朝了，而他的师父，那个忠心耿耿的武将护着大厉皇帝四处流亡。

    崔仞还记得，陆沉临走之前把他赶出将军府，“本是不想年轻少年郎，荒度光阴街上行乞才救的你。”

    “可如今师父护不住你了，世人不知你是我徒弟，日后离了将军府，好好生活，莫要行乞了。”

    那一日崔仞拜别了陆沉，在乱世之中求生，他再也没有做过乞丐。

    后来崔仞参加科举，一步步的往上爬，最后成为千水郡刺史。

    在大厉朝灭亡之后，崔仞筹谋十几年，只为光复大厉朝，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文臣之首，完成师父那日说的话。

    只是可惜啊，天意弄人，他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就差一点儿！

    崔仞放下手中的兵器，不再挣扎，他败了，败的彻彻底底。

    “师父，徒儿无用。”

    安绥将长枪横在崔仞颈前，声音清晰的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逆贼已伏诛，尔等还要继续反抗吗？”

    那些私兵见崔仞被抓，刘磊身死，纷纷放下武器不再反抗。

    而那些早就倒戈的贺丁一行人，全都松了口气，还好他们够识时务。

    可岁安的下一句话，就打断了他们的幻想，“投降者手中无人命不曾犯事的，放！手中有人命的，一个不留！犯过事的，按情节严重性分开处理！”

    贺丁一听，慌了心神，他做山匪的时候可没少作恶，“长公主殿下，草民可是关键时刻投诚了的，您说过会放了我们的。”

    岁安似笑非笑的看了贺丁一眼，“本宫是说过留你们一命，所以本宫现在并没有杀了你们”

    “但你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几条命够留？”

    “可是……”贺丁还要继续说些什么，转头就发现，安绥已经不耐烦的把长枪架到了他脖子上。

    “再多说一句，你现在就死。”

    顿时，贺丁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见状，安绥满意的收回长枪，让镇南军把贺丁等人带下去看押。

    岁安慢步来到安绥身边，主动握住他的手，“你今日戾气好像大了些。”

    平日里安绥可不会直接对贺丁动手。

    察觉到身边之人的气息，安绥用力回握住岁安的手，压下心中的戾气，“崔仞是陆沉的徒弟。”

    这是今早暗卫查到的消息，当年陆沉收一乞丐为徒的消息，除了将军府的人，外人并不知晓，就连厉扬都不知道。

    可只要是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更何况将军府有那么多人，只要去查，也可以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只这一句话岁安就明白了，当年就是陆沉带人攻打的陵城。

    崔仞身为陆沉的徒弟，安绥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