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破灭
夜晚，咒术总监部，某间漆黑的放映室。
窗帘漆黑厚重，遮住所有的光。
房间中，只有夏油杰头顶处的放映机，以及面前的幕布散发着蒙蒙的亮。
纸质报告散落一地，白纸黑字，写满夜蛾正道自2005年接到疗养院任务起，发生的所有事和他的调查结果。
透过密密麻麻的文字，依稀间，可以看到双马尾少女那一年的经历。
【任务执行人：夜蛾正道
报告人：夜蛾正道
我自愿为在疗养院任务中抓捕的任务目标——新垣悠，做出担保，希望高层重新规划对其相关事件的处理。
……
经本人观察，任务目标新垣悠拥有基本的社会认知和道德底线，虽目前精神状态不甚良好，但具备教育再造可能性。
……
以下，为本人在此次任务中的调查结果及相关证据：
事情起因：新垣悠因具备咒术师天赋，而被其父母误会，并且于2004年7月，将其送入非法疗养院……
事件经过：由于术式被封印，新垣悠无力反抗，被迫接受长达一年的身体、精神折磨。
事件结果：2005年8月8日，封印解除，新垣悠杀死期间对其实施残忍折磨的17名非法人员。
……
附：
入院记录p2~p3
“治疗”期间，非法人员对新垣悠拍摄的相片p4~p7
非法机构内留存的部分监控影像u盘1
……
报告完。】
“哗啦——”
最后一页纸顺着黑发少年的指尖滑落，混入地上的纸质报告。
在一堆布满黑色打印字的白纸中，还混杂着几张照片。
图片中，是一身单薄蓝白病号服的红蓝发少女，她的衣服上，沾染着颜色或深或浅的血迹，脸颊处带着淤青，嘴角带着干涸的血渍。
新垣悠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双马尾，表情很是不屑，似乎是故意跟拍照的人对着干，她眉头压下，咧着嘴，露出一侧虎牙，单手比着大拇指，在喉咙处横着划一道。
那是与夏油杰记忆中的幼驯染完全不同的模样。
从高呼着“要守护好所有人”的勇者悠悠，到照片上满眼漠然，冷冰冰要杀死镜头后家伙的“23号病人”，需要经历什么？
黑发少年瘫坐在沙发上，瞪着一双有些干涩发红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幕布。
视频无声，全长不到两个小时，双马尾少女在疗养院遭遇的恶行，不断循环播放。
黑发少年眼睁睁看着他无比珍视的人，经历拖拽、殴打、电击……他想要阻止，却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无能为力。
视频记录时间似乎在冬季，天气寒冷，上面出现的人说话时， 都会呼出白色雾气。
幕布上的幼驯染，头发散乱，和身上的鲜血混在一团，脖颈上勒着一条细细的铁链，被穿着厚厚白色制服的人在走廊里拖着跑。
那些夏油杰和新垣悠曾立下誓言说要保护的人，嬉笑着，把少女当做玩具，比赛谁拖着她跑得最快。
输了的人恼羞成怒，拽着锁链，将新垣悠拖到一旁，奋力踢着她的小腹……
这些家伙，在对守护他们的咒术师做什么啊……
黑发少年自虐似的，仔细看着这一切，好像要把所有都深深印在他的脑袋里。
幕布上的最后画面，停留在贴着墙壁，孤零零倒在冰凉水泥地面的红蓝发少女。
她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上血污一片，发丝遮挡住双眼，只有红得有些病态的唇瓣露出。
夏油杰伸出手，指尖隔着时空，轻轻触碰多年前的新垣悠。
画面里的红蓝发少女仿佛感受到这无声的安慰，缓慢地蜷缩成一团，嫣红唇瓣微动。
黑发少年认真看过去，嘴唇跟着视频中的新垣悠同频轻动，几不可闻的话语，从喉咙中溢出：
“呼呼两下，痛痛飞走……”
夏油杰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他想要站起身，却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倒在散落的纸页当中。
他想起他们一年级时，红蓝发少女窝在他的怀里，小声说着：“痛痛飞走的魔法，只有对别人才管用。”
哈……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黑发少年垂着头，手掌将白色的任务报告纸捏出褶皱。
“唔！”
他忽然捂住嘴，腹部在不停抽搐，心脏好像被什么重物压住，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拳头紧握，透出淡淡的青筋，夏油杰狠狠捶向桌面。
“嘭！嘭！嘭！”
“咔嚓——”
伴随着木质桌子从中间断裂的声音，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的纸质报告上，迸溅出细小的水花。
黑发少年双腿曲起，胳膊肘支在膝盖处，脱力般垂下脑袋，右手手掌遮住绛紫色眼眸。
护卫……
就是守护勇者的……
可若是，勇士已经死了呢？
那他该怎么办？
夏油杰闭上眼，最后一滴泪珠顺着眼尾流下。
2004年7月到2005年8月，是他与悠分开的时间，若是他那时没有离开，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在外自由自在，悠在疗养院痛苦折磨，他认识新同伴时，悠在被一群在他保护下的人殴打。
被他保护的人……
丑恶的、阴毒的、卑鄙的……一群享受着咒术师的守护，还在践踏他们的……人？
不、不对。
那样的家伙，还配称之为人么？
“嗡嗡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响起。
黑发少年反复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让他确保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才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推开滑盖，接起电话。
“喂……咳，硝子，有什么事吗？”
“任务做完了吗？如果已经完成……尽快回来吧，咒专出事了……”
“嘟嘟嘟——”
家入硝子的声音有些沉闷，从手机另一边传过来，说完这句后，她便挂断电话。
“出事了……”夏油杰喃喃自语。
他连忙将手机页面，跳转到他与新垣悠的聊天界面上。
黑发少年的目光落在毫无变化的窗口，双马尾少女还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咒专……是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