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李嶝迎着赵澄心、程汝安二人往正房走时，雀哥儿迎面小跑着过来，到了跟前气都喘不均匀，就禀告道：“大公子，大奶奶……”实在跑得太快，醒了二字没说出口，就光顾着喘气。
惹得三人一听，怎么了？
“阿璩不好了？”李嶝开口就说，雀哥儿连忙摇头。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才说道：“大公子，大奶奶醒了，这会儿正在吃粥。”
——！
真是如野草一般蓬勃的生命！
“好，我知道了，你去跟克叔说一声，过来看看。”李嶝也没有责怪雀哥儿回话不清。
倒是程汝安与赵澄心全然难以相信，特别是赵澄心，昨日里听说这阿越妹子是生死悬一线之上，如何这会儿就醒了过来，还能吃粥。
三人也不耽搁，径直去了李嶝房里。
刚进外屋，蒙娘子就端着空碗笑眯眯的出来，见李嶝三人，连忙过来行礼，又主动说起了袁璩的情况，“大奶奶胃口极好，这么一碗粥吃了，还说不够，我也不敢多拿些，想着等赵管家或者大夫过来看看，再端些吃食进去。”
还是久病许久的李嶝有经验。
挥了挥手，“阿璩想吃什么，只要是好克化的，都端过去。”
蒙娘子愣了一下，连忙称是，又盛了一碗，端了进去。
李嶝想了想，也跟着进去，倒是程汝安与赵澄心，还是觉得如今阿越妹子不同往日还是个奶娃娃，如今嫁了人，也是后宅妇人，他们贸然闯进去不好。
见二人顿步不前。
李嶝不解，“二位贤兄不与我进去看看阿璩？”
程汝安心道，你个混不吝的，但又不能明说，只得委婉而言：“阿越妹子毕竟已为人妻，我们这些昔日兄长怕是不好的就这么进去。”
冲撞了算谁的？
李嶝一听就忍不住轻轻摇头，而后又真诚讲道，“进来吧，毕竟是阿越的妹子。”
袁璩早听到书房门口这几个人的言语，她胸口火辣辣的疼，也没什么精力，只是胃里饥饿难耐，待蒙娘子又端了粥来，她几口吃下又问道：“去厨房里让做几个小菜，我想吃米饭。”
蒙娘子和几个丫鬟都瞪大了眼，还好李嶝带着程汝安与赵澄心进来。
听到袁璩这番要求，李嶝也忍不住几步上前，坐在床榻之上看着面色苍白的孩子。
“阿璩，歇一会儿再吃。”
他也怕她撑坏了——
袁璩本不想理会他，但看着他眼神里也带着些许担忧，又觉得昨日抛下她独去玩耍之事也无甚重要。
所以她努力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整个人倚在架子床侧的雕花木格上。
“哥哥，无事，吃饱了我才能尽快好起来。”
这是她在石壶里的经验，每次都会给自己悄悄存起一些馍馍，被瘦老头打得晕了过去，不管隔了多久醒过来，她肯定是爬也要爬到藏食物的地方，逼着自己吃下那些可能已经发霉变馊的硬馍馍。
吃下去，才有力气，才能活着。
如此，造成了她每次受伤后，一定要吃东西。仿佛食物就是她的药，这个世界上最灵验的药。
没有饿过、没有在死亡线上挣扎过的人并不知道。
李嶝听得满腹辛酸。
他只得嗯了一声，就转头吩咐蒙娘子照着袁璩的意思去做，继而把身后的程汝安二人介绍给袁璩。
“阿璩，这是程汝安、这是赵澄心，他们二人是我的挚友，在我生病期间，帮了许多……，少时，我们与阿越一起玩耍时，他二人也曾抱过你。”
程汝安与赵澄心上前行了个平辈之礼，“阿璩妹妹，多年未见，我等做兄长的却不曾关心过你，甚是惭愧。”
袁璩记得他们。
程汝安自小的手长脚长，却瘦如麻杆。
赵澄心的娃娃圆脸竟然从未变过，如今就是等比例长大。
经历过多年磨难，她记得的人并不多，眼前二人能记住，是因为他们擅自悄悄给她喂了桃花酿，三四岁的她醉了一天一夜，急坏了崔氏。
却碍于程家、赵家关系亲厚，不好得苛责。
可此事最后还是被人捅到了程、赵两家长辈那里，程汝安与赵澄心双双被揍得半月下不了地。
如今再次得见，全然说不上什么故人相见心情喜悦。
但袁璩还是乖乖的喊了声“程哥哥、赵哥哥”，又谈及过往，“袁家执意要藏住我，各位哥哥即便有心关照我，也无可奈何。”
说来这几句，已经耗费诸多心力。
她抚住胸口，顿了许久，赵克也被人喊了过来，看她表情带着些许痛苦，就不再让她说话。
看了脉又问了详细，“大奶奶，吸气时可有疼痛感？”
袁璩试了试，“有些许，但能忍。”
又问了旁的，袁璩都是如此回答，惹来李嶝攒眉，“阿璩，有不适只管说来给克叔，不必强忍。”
袁璩本想回嘴几句，但想到李嶝也是带着些关心之情，并吞下了带针的话语，只点头。
最后，赵克冷不丁的问及贼人面貌时，袁璩心头之挣扎几息功夫，就低声说道：“这次我看见他了，脸上围着白色锦帕，遮住了眼睛向下半边脸，但能看出眉目舒朗，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我也问了为何杀我，他只冷笑说道，十年前就是该死之人……，在我躲闪之际，他的飞镖贴着我耳际飞过，伤了耳尖，他再从背后给了我一下……后来，就昏死过去。”
说完，豆大的汗珠从额际落了下来。
赵克刚觉察不对，袁璩捂住胸口又是一口污血吐了出来。
李嶝也顾不得血污，连忙坐下来扶住袁璩，却看见袁璩又昏死过去，赵克连忙看诊把脉，急急忙忙出去着蒙娘子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用筷子撬开袁璩的嘴巴，生生灌了下去。
赵克又行了针，几番来回，袁璩又连着哇呜哇呜吐了几口污血，看得人惊心动魄。赵澄心与程汝安也连忙差人回去取上好的药材，不管能不能用上，先备着要紧。
孙大夫也被何川再次请了来，上下诊疗后，宽慰众人，“大奶奶能把淤血吐了出来，是件好事。”
倒是昏迷之中的袁璩喃喃呼喊，“娘……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