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结伴去京城(上)
坝沿村离县城数十里地的一处寒乏村庄,郑杏娘自打嫁给石顶富之后,存身于此,却因寂寥而总是愁容不解。石顶富看在眼中,即使总会舍得花银子采买物什哄她欢心,但,与村中几个长舌妇交集久了也觉着厌烦了,故而,她隔三差五便让姚彩莲赶来相会。虽然,她们之间再不是舅母和外甥女的干系,见上面说说闲话,打发郑杏娘无趣的时光颇为有益。
今个,郑杏娘正和晋婶子一道忙活午膳,因姚彩莲已来她家中,她要为彩莲备下珍馐美馔,午食一道享用。
外出尚不知归来的石顶富还在赌坊之中,午膳或许都会与旁人在酒肆而不知归。郑杏娘又不是才来几天,这都两个月时候了,她也不用那般日日不安,吩咐晋婶子陪她一道去赌坊好劝石顶富归来?随他去吧!自个在家中有彩莲相伴,说不尽那家长里短的,还要石顶富归来作甚?
姚彩莲在石家院中转悠,这儿的几株粉红桃花娇艳盛开,她闭上双眼,轻轻嗅闻,香气入鼻,煞是舒心。
而令人意料不到的是石顶富此刻恰好赶回,他一眼便瞧见了她。双眸紧随,她那张脸儿在春阳的照射下才如一株最大的桃花盛开。
或许,他已陷入迷离,竟然连从庖房出来的郑杏娘都没发见。那郑杏娘一脸不悦,她心中已猜出几分石顶富对姚彩莲的不怀好意。
“夫君,你回来了?”
听来说话之声,石顶富这才缓过神来,转眸瞧去郑杏娘。“唉!回来了。”
“晋婶子已备下午膳,你先来吃上几杯酒吧!”
“好!”嘴上说好,那双眸还忍不住朝姚彩莲望去。
已听见说话之声,睁开双眼的姚彩莲赶紧朝石顶富问好。“石大叔。”
“哦!是彩莲姑娘啊!你来了正好,就多留几日吧!”
“好,彩莲正有此意。”
郑杏娘连忙插言道:“彩莲如今与我再无舅母和外甥女的干系了,往后我们啊已姐妹相称了呢!彩莲,你见着我夫君也该改口姐夫才是。”
彩莲眨巴着双眸,嘴巴微张,想说却难以开口。
石顶富闻言,先个大吃一惊的愣愣看着郑杏娘,而后便“哈哈”大笑起来。“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好,甚好!”
“那自然,彩莲她二舅在世的时候,我就与彩莲相厚,时常一道针黹闲话,总能玩到一块,就好似姐妹一般了,如今,我名正言顺嫁给了你,已是石家的人,与彩莲姐妹相称哪有甚不妥的呢?”
“说的极对,杏娘有此胸襟令为夫都钦佩不已。你们二人从此姐妹相称我也替你们高兴啊!”石顶富如此说话还伸手作请,不失礼数的让姚彩莲一道去了庖房。
果然,晋婶子已将午膳备好,一壶酒,鸡鸭鱼肉四道荤菜,再清炒了三道素菜,又有一碗肉圆豆腐白菜汤。不过几个人,这一桌丰盛的午食在村中也就几户人家能吃的上。
石顶富落座,端起酒杯就是一口先干为敬。姚彩莲和郑杏娘则各自举杯轻啜一小口而已。这绿豆酒入口清爽,石顶富吃下便摇头晃脑。
“好酒,好酒!杏娘可听闻,娘娘庙如今多了个七旬老翁,乃是甘道长嫡传弟子,这两日就在庙中替人作符箓,祛疾消灾,村人刻意赶去求符呢!”
郑杏娘落下筷箸,疑惑问道:“奴家这两日都没出门,夫君你也知晓,头回听说呀,什么时候的事?”
“嘿嘿!也就这两日你没出门,那娘娘庙便出了个老道。不过,这老道究竟什么来路为夫我就不知了。”
“娘娘庙都是女道士,怎就多了个七旬的男道士呢?”姚彩莲也没听过,她双眸瞧来石顶富。
别说,石顶富一旦瞧见姚彩莲,那心儿乱颤,恨不能吃过酒菜就对她言明,自个有心纳妾,只盼姚彩莲满口应承,什么金银珠宝,他石顶富只消家中有的都愿把她。
“奇怪就奇怪在这。我也不明白,为何甘道长这时候收了个七旬老翁为徒。”石顶富搛菜送来郑杏娘的碗中,而后又搛菜送去姚彩莲的碗中。面上含笑,佯装一副温和之态。
郑杏娘心中更加不悦,虽然嘴上没明说,但她已话中提点。“夫君只管自个用菜,我和妹妹不需你操心。”
石顶富似乎察觉郑杏娘的不满,哪怕她也笑脸相对。
姚彩莲并未在意这些,她接话道:“石大叔啊!是该改口了,姐夫,你说说看,娘娘庙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石顶富就怕意外,自个儿子石任意还在娘娘庙之中呢?说来,意外无干自个儿子就罢了,否则,他这个父亲真的会替儿子忧心。躲在娘娘庙这许久,于瑶素已来石家也不过两回,但石顶富却暗中焦急,因着于瑶素心机极深的女子,越是少来,他越怕于瑶素已派人打探消息,一旦石任意藏在娘娘庙之中被于瑶素得知,恐怕于瑶素心生怨恨而对他石家父子不利。人家可是大户人家,又是官宦人家,且朝中还有大员作靠山,自个一村人,如何是他们于家的对手,到时候,她于瑶素心一狠,石家父子性命都堪忧啊!
“不该有什么意外吧?听人说甘道长十分珍视这位七旬老翁,收他为徒,传授符箓,别个也没听人说起什么来。”其实,石顶富心中最担心的还是石任意,就不知他在娘娘庙之中可用心攻书。
“要不,明日一早,奴家我也去娘娘庙走一趟,求个符箓回来,保我石家不受灾凶侵扰,平平安安的,夫君你说可好。”
“杏娘有这份心,为夫怎会说不好呢?你就安心去求吧!哦!且带上彩莲一道,你二人作伴,也去瞧瞧那娘娘庙如今什么个景象了。”
姚彩莲赶紧点首。“好,我愿陪姐姐一道。”
听来二人姐妹相称,石顶富说不出的心中作呕,不过,他面上仍能不在乎的陪笑说话。“杏娘记得顺带打听打听庙中可有什么动静,意儿已两月未见,我也想他了。”
“奴家记着了,夫君宽心。”
言之于此,石顶富才点点头,自顾自吃酒用菜。
姚彩莲眸光一扫,就见着那晋婶子坐在小杌子上,锅灶边旁一个人用饭,想来,下人就是下人,哪怕是村中,下人依然无法与主家同桌共食,且八仙桌,一方一人,才坐三方,多出一方也没晋婶子坐上桌用膳的份。
与夫君说定,郑杏娘又同姚彩莲闲说了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往日里,这些都是孙桂花爱说的是非,但今个石家换了女主,是非的话依旧不绝,想想,女人家原来天生便偏爱议论是非啊!
方才,石顶富夹菜送去姚彩莲碗中,郑杏娘不悦,但始料不及的是,两位女人家闲言碎语的时候,姚彩莲突兀也夹菜送去了石顶富的碗中,人家本意是感激石顶富,但郑杏娘这心中的怒火就差点燃,明面上不说,一会她可不会让石顶富好过。
果不其然,午膳之后,已整好厢房,姚彩莲去午睡,郑杏娘便拉着石顶富回他们自个的房中。
关上房门,下了门栓,郑杏娘便面露不悦的神色。“夫君,你觉着杏娘与孙桂花相比如何?”
“你和桂花相比什么,并非相同之人啊!”
“哦?夫君,是不是你娶了我之后觉着我不如孙桂花,现下不好明说?”
石顶富睁大双眸,不解。“怎会说这些,你有你的好,为何要同桂花比较?”
他已自个脱下衣裳,只穿中衣,上了床来,掀开被褥,自个就钻了进去,他要寐上一觉,下昼再去赌坊消遣。
郑杏娘坐在床沿,越想越气,突兀便道:“夫君,杏娘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是你非要娶我过门做你的妻子,杏娘言明,你日后可不能再亏待我,如若不然,杏娘也会效法那孙桂花离家出走。”
“怎地了,好杏娘,你无缘无故说这些作甚?”石顶富大抵猜出些什么来了,他不言明而已。
“话已至此,我郑杏娘不比孙桂花脾性倔强,夫君好生待我,奴家我愿一生一世服侍你左右,若夫君无情,亏待了我,我或许会以死明志。”
“呸呸呸,太不吉利了,杏娘尽说这些,看来明日你真的该去娘娘庙中求那符箓归来,保我石家安危了。”
郑杏娘还不解气。“符箓好求,妖魔鬼怪也好祛除,就怕人心不足,连身旁的人都惦记着,到时候伤了人心,旁人只有死路一条了。”
石顶富全然明白了她的话,故而侧过身去不愿与她理论,再说下去只怕就要斗嘴而不宁了。
自个有心姚彩莲,为今之计只能缓缓的来,等待机会再设法拿下姚彩莲不迟。
他不说话,郑杏娘心中更苦,自个死了丈夫,被石顶富几两碎银就骗到了手,跟他不明不白,做了三年的姘头,如今明媒正娶嫁给了他,而他好色的本性不除,自个石家的女主未必就可长久。
一扭腰肢,郑杏娘气恼的起了门栓,步出屋外,去院中独自生闷气去了。
郑杏娘这般年岁,也经历了风风雨雨,自个这点小伎俩情知瞒不过她,石顶富心里急切,也不得安逸睡下,总在不停叹息,不好下手,又万分惦记姚彩莲的貌美。想到姚彩莲,他的心就痒痒的,恨不能现下就去姚彩莲的厢房之中将她玷污了干脆,往后便逼迫她做他的妾。
娘娘庙之中,仍有众多村人前来,昔日乃是甘坤道出面做道场,今个已换了七旬老翁,他双眸矍铄,步伐不急,村人围观。
郑杏娘果然同姚彩莲一道早早赶来,且看在自个和姚彩莲交心相厚,就把此次前来娘娘庙求符箓为次,查探石任意在不在娘娘庙才是主因告知姚彩莲。
此时,这娘娘庙已热闹非常了。郑杏娘不敢忘记石顶富的交代,她瞧见一年轻道姑独自一隅,便上前相问。“这位道长,敢问娘娘庙的甘道长还在庙中吗?”
这位年轻道姑不是旁人,她正是李梦香。听来一位中年妇人相问,李梦香含笑回话。“贫道有礼,不知这位施主可有甚要紧的事见我家住持?”
郑杏娘赶紧摆摆手。“没没,我只是随便问问。”
“哦!既如此,那贫道就不说了。”
见着年轻道姑转身要走开,郑杏娘便再道:“我却有一事想见她。”
李梦香娥眉微蹙。“施主有甚是不妨直言,若贫道觉着有必要见我家住持,我自会跟你说个清楚。”
郑杏娘支支吾吾,她又能说出个什么要紧的事来?“我我我想”
姚彩莲见郑杏娘如此,赶紧从旁接话,以免道姑听不下去,便不再搭理。“这位道长,我们想打听一个人。”
李梦香没好气,需知,近来,娘娘庙乃是冯翁代为住持,一切有求的事都可求冯翁,村人不过求个符箓,或是祈求平安,要不就是妇人求个子女,而这些只消小道姑就可出面接待。当然,打听人,没点真本事,那只得请甘道长出面了。
也不知她们二人要为谁而来,急于见上甘坤道,李梦香不好断然回拒,又不想多搭理,随口便问。“什么人?”
姚彩莲可不似郑杏娘那般有那些个顾虑,立时就道:“石任意。”
眸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二位女人家,郑杏娘毕竟中年妇人模样,至于姚彩莲,二十有七的年岁依然年轻俊俏,李梦香当即便想到她会不会就是石任意相好的女子。
郑杏娘和姚彩莲哪里知道,甘坤道带上石任意已离开椒城,前往金陵会道寻友去了,说来也令李梦香气愤不已,那便是住持乃是妇人家,带上个似徒非徒,且世间难有清俊男子一道便出了远门,男女就两人,这般外出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李梦香放心不下的乃是甘坤道的貌美远在她---李梦香之上,这般绝美的妇人若对石任意动了心思,又是住持,自个一小道姑,还有指望同那位才学非凡且清俊男子成就一番缘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