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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新年新筹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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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此处,石任意突然想起甘坤道,那个妇人神神秘秘,姨父说什么都不信甘坤道是神仙?但自个可是亲自得见甘坤道的本事的人,还常常梦中见到甘坤道。

    天下之事实难说的明白,甘坤道从未让刘大、马益辙见过她的能耐,自然这二人对甘坤道的道法存有疑惑。

    自个与甘坤道曾辩过生死之道以及道法,他已全然相信甘坤道绝非等闲之辈,有道之人又怎地了,不令人知晓难道有错吗?若天下之人都能见识道法,那还不要让懂得道法的人活活累死?

    既然和姨父没法说清楚,那就随他去吧!自个信了也就是了。

    “姨父,孩儿想起一事来。”石任意略斟酌了些后再说。“娘娘庙那位甘道长深藏不露,但她并非什么都能料到,此人不是神仙也离神仙差不离。她乐善好施,深得道法。却不贪图权贵,一门心思修炼道法,照她这般景况,日后总有一天孩儿坚信她能道法自然,非我俗尘之人能看得见的仙家护体,羽化成仙便毫无疑问。”

    绣娘同刘大你瞪我我瞪你,二人皆不信石任意的话。

    “罢了,别说那些了,人各有志,意儿,姨母别个不担心,就怕你日后如何生计,你听姨母和你姨父的话最好,若执意于那些虚无的东西,我们也难以阻止你。但你可不能真的去学道,就算不愿为官,起码学个手艺,行商挣钱养活自个,姨母我和你姨父也放心了。”

    这话不冷不热,真不像是从绣娘口中说出。

    刘大最知,往时,绣娘不忍心说些任意不爱听的话,但今个大年初一,又是石家父子陷入重重危机的时候,绣娘显而易见是着急了,故意提点说出。

    “任意,别说你姨母大过年的说些扫兴的话,你也该知道,行商之苦并非谁人都能的,你姨父我难道不想行商挣钱,你父亲难道不想行商挣钱?意儿,若没说错,你父亲和你姨父都是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外人面前掩人耳目,不敢说出实情罢了。天下哪有那些个容易的事。你这份年岁极易误入歧途,无人提点的话便无法脱身。”

    是啊!姨母、姨父都这般说话了,石任意还能与他们强辩什么?所谓人各有志,说什么都无益。

    “多谢姨父、姨母在家父为难之际倾囊相助,还处处袒护孩儿我。孩儿已知如何为人处世,是否攻书还是行商,或是有朝一日追随甘道长学那道法,孩儿暂且自个也不知。不过,孩儿总不敢忘记姨母、姨父你们的教诲,定会记在心中。”

    “还说已知如何为人处世,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意儿,你未开悟啊!”绣娘说话间已红了眼圈。

    不承想大过年的惹哭了姨母,石任意赶紧起身举杯就朝绣娘道:“孩儿不忘姨母的疼爱,不忘姨母的教诲,姨母放心,无论日后孩儿如何抉择,必然不会令姨母失望。”

    绣娘秀眉蹙起,无奈地点首。“往时,我不好往深了里说,但又一年来临,姨母就怕你日后无路可行,到了那一步,你如何在俗世存活?”

    “尽说瞎话!”刘大已脸色肃然。“妇人家都是这般短见识,任意既然说了,他怎会不懂得取舍,不过是暂且尚未去除心中杂念。”

    姨父虽然说出这些,石任意更加羞愧,想来去岁秋闱若高中举人,他如今深研“生死之道”多少也没人过于说三道四的,这下可好,作为长辈,父亲也罢、姨父、姨母也好都对他言辞越发严厉了。

    “姨父莫要责怪姨母,孩儿知道姨母为孩儿好,孩儿不会一事无成的,无论做什么。”

    刘大朋侪见机插话。“不错,不错,石公子年轻有为,就能胸怀这些个抱负,可比我们年轻那会强上千倍万倍了。不瞒石公子说,我年轻那会只想有朝一日能买个二亩田,自个种粮,有口饭吃就成了,哪有石公子你这会既有做官、又想行商的志向。若二者都能成行,石公子日后便吃用不愁,还官运亨通,到时候可别忘了今日我这个人的存在,有本事了,哪怕施舍些,我也就感激不尽了。”

    一席话,刘大听来却“哈哈”大笑起来。“哎哟!”他又干咳两声,自个身子还未痊愈呢。刘大因何发笑,只见他道:“说来说去,总算有法子了,任意,你就一边学些行商的本事,一边学什么‘生死之道’,但三载说长不长,你也不能忘了攻书,秋闱必须高中举人,这样的话便可一举三得,你也不用为难了。”

    刘大这番话说来中肯,石任意咧嘴而笑,绣娘也点点头。

    “好,我这兄弟及时化解了我们久来的疑难,大哥我敬你一杯。”

    但见那高瘦中年男子起身,毕竟在大哥面前他还是懂得尊卑礼数。“兄弟我敬大哥你一杯。”

    “好吧,你姨父都这般说了,日后若你父亲再难为你,你姨母我就替你出面说服他。不过,意儿,你记住了,攻书为首,行商为次、最后才能学什么‘生死之道’。”

    石任意先个摇头而后点首,他知道姨父、姨母还不全然知道,“生死之道”乃是他---石任意所创,至于道法,他可闲时去拜见甘坤道,哪怕日后真的离开了椒城,悄悄归来也能求学甘坤道的呀!

    一举三得,好法子,石任意便与姨父、姨母好生闲话了些,已到午后,酒菜用了差不离。

    石任意好劝姨父、姨母去他石家相会,但绣娘却劝他归家之后早早与他父亲---石顶富商议搬离椒城的事。

    事关重大,石任意知道,自个就算动了离开故土的心思,但父亲呢?他会应承离开吗?不一定啊!

    却说那石顶富果然说服了郑杏娘,那郑杏娘允诺会嫁给石顶富,但她却说的清清楚楚,不想到乡下居住,虽然郑杏娘的县城民宅不算奢华,但石顶富、石任意父子肯赶来一道居下,并不妨碍。

    父子二人已齐齐赶来陶迎香家中。悄悄也说了些各自的打算。

    石顶富大惊,他根本就没打算离开椒城,也没打算离开坝沿村,在他心中,还没怕过殷五娘的家眷、也没怕过隔邻的诉状,若不是担心于瑶素总会滋扰石任意,他绝无离开之想。

    陶迎香和叶珩方才有事去接待来人祝贺新年,故而,父子二人得闲一道悄悄说了些。

    “意儿,开过年,你就去娘娘庙吧!”

    石任意睁大双眸,他不知父亲这话的用意,一时便语塞了。

    “你方才不是说你姨母让你一举三得吗?好,为父暂且不去计较,你若能好生攻书,为父必然改日亲自教你行商,但你在家中,或是在‘松竹山’茅屋,于瑶素仍能找到你,唯有躲在娘娘庙之中,于瑶素才想不到,在那,你若能攻书有成,为父就不反对你跟甘道长学那道术。”

    “父亲,您是说孩儿可随甘道长学道法?”顿了顿,他又道:“父亲,孩儿无缘无故跑去娘娘庙,甘道长凭什么会收留孩儿呢?”

    “哎呀!你曾那般鼎力助他,她若不知感恩,那她还算什么活神仙?真要如此,为父日后也不信她有道法了。”

    “可孩儿去哪不成,偏偏去娘娘庙躲避?”

    石顶富冷笑一声。“哼哼,为父自有道理。”

    说来,石顶富瞧出叶珩对于瑶素动了歪念,他有心打算移花接木,将于瑶素转给叶珩,只要不是自个儿子,什么表侄不表侄的,如今孙桂花已脱离尘世,他再娶郑杏娘的话,他便与陶迎香和叶珩毫无瓜葛,不是看在叶珩和省府右参政有交集,为了儿子,他---石顶富才不会耗费心思赶来陶迎香的家中。

    父亲什么打算,石任意不知,也明白多问也问不出,父亲历来如此,心中算计什么怎会随意说出。

    当口,叶珩归来,满面春光,含笑不歇。“表姨父,表哥,方才我去见的是金陵的表姑姑、表姑父二位老人家。”

    说出此话,石任意和石顶富便知,那二人正是陶迎香打算替石任意说媒的人家。

    叶珩拉着石顶富落座,而后客套伸手示意石任意也落座,这便眸光扫了扫。

    石顶富佯装没瞧见叶珩的眸光偷偷打量自个儿子---石任意。他知,叶珩已对于瑶素动了心思,这下倒好,若想个好法子,便大可不必让任意离开家中躲进娘娘庙那儿。而况,人家甘坤道未必肯收留石任意呢!

    “好啊!你叶家人脉遍布四方,将来对珩儿多有助益呀!”

    叶珩摆摆手,捏起一片云片糕送到自个嘴里,眸光瞧去石任意。“表哥,明日一早,表弟我会陪母亲去你们石家走动走动。”话锋一转,叶珩便问。“表哥,你同于小姐也有交集,大过年的,按说也要走动,不知表哥打算何时去于家呢?”

    石任意已没了去于家的念想,故而,不知所措,便支支吾吾。“我”

    石顶富已料定自个儿子动了同于瑶素一刀两断的念头,而这叶珩对于瑶素有意,正好,他说什么也不能错过机会。“任意不会去于家的。”

    叶珩不解,遂连忙回首,瞧去石顶富。“表姨父这话怎解?”

    石顶富故作肃然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任意同于瑶素不过为了同一个人才相识,如今那人音讯全无,他们又有甚么理由总交集一块呢?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过于频密交集真的不合适哟!”

    好一个男女授受不亲,自个儿子同于瑶素干出的那些越矩的丑事他这个父亲又不是不知道,现下竟能毫无忌讳说出,实在令人瞠目。

    石任意虽然不愿把人心想得太恶,但从父亲口中,他似乎听出了些什么来。与叶珩认得是认得了,以表亲相认,但孙桂花不回石家,他与叶珩还能算得上表兄弟吗?

    父亲方才的话分明有意说给叶珩听的,难不成父亲真的要这么做?不成,两家还有交集,说什么叶珩也帮衬着出力,自个父亲---石顶富才能从大狱之中被放出。

    最怕事情败露,自个和于瑶素的风流韵事迟早瞒不住叶珩的,到那时,两家除了翻脸还有好结果吗?

    “表弟,于瑶素突然失迹大半年,唯恐其间有甚难言之隐,暂时,我还不想去扰她,让她自个静一静吧!”

    叶珩无法从方才石任意的话中剖断什么来,他便再道:“表哥,于瑶素好似对你有意啊?”

    “什么话?儿女婚姻大事若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随随便便?”石顶富故意高声了些说话。

    叶珩也不傻,听出石顶富话中有些用意,假使真的故意为之,便可知于瑶素并非面相所见的那样,不过一窈窕淑女而已,或许,这女子真的有些隐晦,不可令人知晓的秘辛深藏,因此,石任意对于瑶素才有几分不好明说的犹豫。

    “暂且不说于瑶素了,等过完年再说吧!啊!对了,表姨父,孩儿打算和表哥做一桩买卖,不知表姨父可允准?”

    石顶富方才听来石任意说些在绣娘家中的话,他此刻怎会再阻拦?“好啊!珩儿你比任意活泛了多,你若不嫌弃你表哥愚笨,我这个表姨父还要谢谢你呢!”

    叶珩得意,笑开了脸儿便道:“好,那就一言为定,开过年,我便请表哥随我一道去做些买卖,当然,我绝不会扰了表哥攻书的。”

    “极好,极好,任意多见见世面最好不过,暂时别急于攻书,等静下心来的时候好好攻书不迟。”石顶富说着,眸光扫去石任意。

    果然,石任意怡悦不藏,已让人瞧见。“表弟肯传授表哥我行商的本事,表哥我必定好生求学。”

    “行商有什么好学的,不过就是卖和买,表哥,你记着,行商比不上攻书,坐在家中不用担惊受怕,行商在外,既要想着如何挣取银子,又要小心别做了折本的买卖,说实话,没一个铜板是好赚的。”

    挣取钱财真的如此艰难吗?石任意从未行过商,不知行商的苦,他知道的都是父亲每回悄无声息离开家中说外出行商,之后每回都带回金银财宝,从未听说过折本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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